在吳德忠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之后,三道黃符得了宿主的精血喂養(yǎng)和靈力催動終于自行焚起。
所以在陸策以一式飛流拿下了所有殘存的乙木針后,轉(zhuǎn)頭第一眼就看到了六根龍須。
暗沉淡黃的龍須被一股來自黃泉深處的陰寒吐息吹起,無風自動。
隱藏在黃符之后的龍軀方才露出了長鼻,可陸策卻明明感覺到了三對森寒深邃的陰冷目光恨不得越過符篆將自己生吞活剝。
下一瞬,黃符全數(shù)燒為揚塵。
三條身軀龐大修長的黃龍盤踞于空中,徑直沖向陸策,不留任何余地。
陸策剛想抬肩揮劍阻擋黃龍的洶洶來勢,可沒有想到三條黃龍一起張嘴,匯做一道深沉的低吟,不禁讓陸策抬手的動作變?yōu)闃O其緩慢。
甚至連他的思維仿佛也像陷入了沼澤一樣遲滯。
陸策不過蘊體境修為,剛剛才凝練完七魄,卻還未曾來得及鍛塑三魂。
雖然有寒螭幫助他谷催修為沖入了四重樓的偽境修為,可本質(zhì)上他的神魄靈魂還沒有發(fā)生改變。
一聲龍吟卻全是精神沖擊,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唯一的一絲弱點不走運地被人抓住了。
陸策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絕望,陰郁沉悶的森寒殺氣就已經(jīng)撲面而來。
黃龍兇惡威嚴的腐朽龍首卻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般,三條黃龍變得遲疑不定。
它們盤踞在陸策面前三尺的虛空之中,猶豫不決。
這是吳德忠所沒有想到的,黃龍爆發(fā)了遠超自己之前認知的速度,卻又在即將得手時變得遲疑。
只有這三條黃龍自己才知道,眼前的這塊送到嘴邊的羔羊,身上居然隱隱散發(fā)著高位階的祖龍真血,讓黃龍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本能的壓制。
黃龍龍頭上的肌膚不斷液化為膿水,滴滴噠噠地沿著龍頭輪廓滑下龍須處,徐徐下滴。
腐臭難聞的尸臭讓陸策幾乎就要嘔吐,可是精神上的遲滯卻讓他無法對眼前的局勢做出任何有效的變招。
終于,黃龍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它們本來即是純粹的戾氣煞氣混合龍氣用符篆之術(shù)捏造出來的幻靈,威勢有余,卻沒有太多的智慧。
它們急迫地張開血盆大口,決定一致忽略掉陸策身上散發(fā)出讓它們不能理解的龍威,瓜分了陸策的身軀果腹,平息腦中暴躁戾氣。
杜黛如閉上了雙眼,眼角有淚光滑落,她不忍再去看接下來的畫面了。
相遇后短短幾日的冒險,在她心中埋下了別樣的情愫。
可是直到她眼睜睜看著陸策死去,她才意識到,小師弟給她的感覺是怎么樣的。
那個總是為了自己奮不顧身,時而羞怯,時而卻為了讓自己不做傻事能編出長篇大論的男孩,已經(jīng)為自己的愚蠢而殉命了。
就在杜黛如閉上眼的同時,陸策的雙瞳中爆射出陰寒卻寶相莊嚴的龍威。
那是只有陸策和寒螭兩個人知道的秘密,雙瞳中豎起威嚴的龍睛,意味著寒螭的意志重新支配了此時兩人共享的軀體。
“陸策”一瞥三只兇戾龍氣幻化而出的黃龍,嘴角一縮,滿是嫌棄鄙夷,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
明明此時的“陸策”危在旦夕,他卻像是高坐在餐桌上挑剔食材的食客一樣,絲毫沒有在意自身的危機。
“符篆黃龍,也算是龍?”
“陸策”輕搖頭后一聲冷笑,語氣中充斥著嘲諷和蔑視,更難掩一股傲然蒼涼之感。
突然,吳德忠意識到了不對勁:
什么?那個小雜種不是被一聲龍吟嚇得動彈不得了嗎?怎么還能說話?
旋即,吳德忠就看到了他此生所遇最具震撼力的畫面。
“陸策”猛地張嘴,發(fā)出了吳德忠和杜黛如都無法聽見的吟嘯。
卻叫吳德忠想起了傳說中,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的真人天君。
寒螭借由陸策喉中發(fā)出了一聲讓黃龍感到振聾發(fā)聵,如遭雷擊的音波。
無形音波,卷動有形氣浪。
對于吳德忠和杜黛如來說是萬籟俱寂的世界,可在三條黃龍看來,這分明是黃泉深處傳召時聲嘶力竭的吶喊。
既然是龍吟,自然只有龍族才能聽見。
氣浪在“陸策”身前空間凝練為一道道空間漣漪,如同水波般徐徐朝前推動。
每有一道漣漪波及黃龍的身軀,黃龍就變瘦一層。
忽然之間,數(shù)百道音波漣漪在一剎那爆發(fā)開來,三只黃龍的龐大龍軀頃刻間就不斷變得瘦弱,直至蕩然無存。
“陸策”一口鯨吸,三道淡若無物的微弱龍氣被橫掃成一道,吸入他口中,他這才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
真正的陸策此時才又奪過了對肉身的支配權(quán)。
他看著遠處的吳德忠,不容任何變數(shù)遲疑,靈力席卷成暴烈渦流帶動長劍脫手而出,直指吳德忠咽喉。
而吳德忠本來一臉豐收的喜悅,卻突然看到原本應(yīng)該被信手拈來的陸策用詭異的音浪反制住黃龍。
剝皮、削肉、拆骨!
吳德忠面對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過于強烈的反差直接就麻木了。
一股頹然無助的悲哀從心房涌起。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喚醒那已經(jīng)麻木的面部肌肉。
一劍就已經(jīng)抹過了他的脖子,將他的人生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你平素以笑事人,今朝亦以笑赴死?!?p> “世事本來如此?!?p> 像極了殺了死鬼老爹那人說的話。
略顯稚嫩的陌生聲音在吳德忠的耳邊響起,他卻已無暇在意“陸策”的評價。而是跟著思緒,走馬燈一般想到了三十年前那個突然改變了自己人生的廟會下午。
那個糾纏了自己三十年的夢境,那一朵盛開在自己臉頰上的溫熱血花。
三十余年的低聲下氣,三十載戲夢人生。
終于解脫了,真好啊。
嘴角帶著還未來得及散去的習慣性堆笑,吳德忠終于結(jié)束了他復(fù)雜的一生。
一陣精神撕裂的震顫之后,寒螭化為一道寒光剝離出了陸策的靈臺。
陸策急忙上前確認吳德忠是真死還是假死,看清吳德忠已經(jīng)全無生機
太好了!
我最喜歡的環(huán)節(jié)!
陸策前世可是老游戲玩家了,最爽的就是抽取勝利獎勵,檢查掉落裝備。
上一次山神廟中陸策和白衣怨魂斗爭之中暈了過去,連帶自己在內(nèi)都是崔云樓給撿回來的。
自然沒有了他最喜歡的賽后收割環(huán)節(jié)。
然而興奮終究只是一瞬間的,在人尚有余溫的尸體上摸索的感覺注定不會太好。
陸策強行忍者惡心一陣摸索,卻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出去腰間別著的那一株天星草,只有一個不知道來歷的小錦囊和原先的那一套二十四枚乙木針。
小錦囊有符印封鎮(zhèn),一時無法打開,只得放入識海空間之中先行作罷。
這吳德忠屬實是窮得讓人意想不到。
其實并不是吳德忠的身家太差,而是他身上最為值當?shù)娜龔埑鲎躁幏诘狞S符已經(jīng)全被寒螭一口氣吸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