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沉住氣息,追蹤著那一圈長釘?shù)膭討B(tài)。
她料定這些長釘在攻擊時一定會調(diào)整方向,集中攻擊若干個點位。
那圈長釘并沒有如阿宴預(yù)想那般直白地動作。它們在同一個平面上集體顫動,繼而溶解為點點光斑,如雪花散落在黑色的裙擺之間。
卻沒有如雪花般浸潤入衣紋之中。
阿宴拱起肩膀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
瑩瑩光斑一點一點相互聯(lián)結(jié)吸引,編織成網(wǎng),繼而自我填補成一個新的三角平面。
一個新的寬闊刀鋒。
纖薄的刀身瞄準阿宴的大小腿關(guān)節(jié)處,精確地橫切而來。
阿宴早有準備,騰跳到刀身之上,又以此為跳臺朝高大的法蒂瑪面前沖去。
“許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長得這么壯了!”
阿宴惡作劇般地扯下法蒂瑪面前的黑紗。面紗之后那張臉上歪斜膿潰的數(shù)道疤痕令她錯愕。
騰空時間結(jié)束。阿宴遲疑著,腳尖落地。
“你的臉……”
法蒂瑪一如初次見面般冷傲而銳利,仿佛那一道道可怖的疤痕只是某種平平無奇的裝飾品。
她抬高了右手,本已揮去的刀鋒凌空翻轉(zhuǎn),朝阿宴背后襲來。
那角度過于刁鉆,目標直指腰斬。阿宴只好躲藏到法蒂瑪身側(cè)處。
刀鋒并沒有躲開它的主人。法蒂瑪?shù)暮谏L裙在大腿處被刀鋒貫穿。
就在阿宴的面前,高大的法蒂瑪被自己的武器一刀橫切成兩截。
即便半個身軀倒地,法蒂瑪?shù)纳袂槿耘f冷漠。甚至沒有一點掙扎的跡象。
阿宴警惕著一路向前的刀鋒,直至它隱沒在茂密的樹林中。
“阿宴7259號,你被抓捕了。”從阿宴身后傳來稚嫩的童聲。
阿宴轉(zhuǎn)過頭去,“……小發(fā)?”
那個熟悉的機械黑球從法蒂瑪殘破的黑裙子中滾落出來,差點讓阿宴以為這是附近其他人被斬首而掉落的腦袋。
“套近乎也沒有用,和我走一趟吧。”其身閃爍著奇異字符的小黑球在法蒂瑪?shù)能|體上來回滾動。
阿宴把黑球小發(fā)從地上拾起來,是熟悉的手感和重量。
“去哪里?”她問。
“當然是去勞動改造啦。快,跟著我身上的路標走。”
黑球那光滑的外殼上開始閃爍起五彩的箭頭標記。
“什么勞動改造?”阿宴皺眉,“搞得好像我是個犯了罪的囚犯一樣?!?p> 黑球在阿宴掌中發(fā)顫,那頻率已經(jīng)高得像是在漏電。
阿宴只好把小發(fā)埋在一旁的草地中,指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無血軀體:“那法蒂瑪呢?”
“這個才不是法蒂瑪呢,法蒂瑪已經(jīng)被……”
黑球話說到一半突然支支吾吾。
“她怎么了,被你那個見不得光的爸爸關(guān)小黑屋了嗎?”
“……她很好,她不關(guān)你的事!”黑球像是生氣了一般朝阿宴腦門上撞去。
“哎喲——”
阿宴捂著生疼的額頭,大步流星單手將滾落一旁的黑球撿了起來。
黑球在阿宴手中躁動著,以顯示它對這個話題極度敏感。
阿宴強忍住奪命連環(huán)問的沖動,對手中的黑球報以極度虛假的笑容。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一轉(zhuǎn)眼就這么趾高氣昂,難道是你那個爸爸買東西順便給你充自信了嗎?”
嘈雜的雪花點在小黑球外殼上閃爍。
“叫我勞動可以,想要改造我你還得再費點功夫?!?p> 小黑球外殼上的雪花點越發(fā)密集。
阿宴能通過視覺效果感知小黑球此刻焦灼的心情。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阿宴還是回憶起小黑球之前指示的方向走進了樹林。
深入幽暗的樹林后,小黑球上的雪花點逐漸平靜且消失。
但它卻一反常態(tài)地沉默寡言。這一點都不像那個聒噪的它。
如果不講話,她還怎么解決已經(jīng)擠壓住自己前額葉的一大堆疑問?
“對了,上次和你見面還是在坪筑。怎么這次你也來星鑒玩???”為了能順利進入提問環(huán)節(jié),阿宴開始了冗長的對話鋪墊。
“……玩?”黑球外殼上暗淡的裝飾燈唰的一下變得锃亮。
“并不是哦,阿宴7259號?!?p> “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你怎么能說我是在玩呢?”
“啊?!”阿宴大驚。
“你你你……你和法蒂瑪,還有你那個爸爸,你們這一大家子,居然是星鑒人?!”
“咦?你不知道嗎?不過也是,我在自己家玩,也算是玩啊?!毙『谇驔]有抓住讓阿宴如此吃驚的原因所在。
“那你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坪筑?”阿宴問。
“……坪筑?坪筑是哪里?啊,是爸爸說的那個鄉(xiāng)下旮旯嘛?”
“……鄉(xiāng)下旮旯?!?p> 阿宴再次對小黑球露出千倍虛假的笑容。她兩手一晃,小黑球掉落在地。
“鄉(xiāng)下旮旯……鄉(xiāng)下旮旯是吧!”
小黑球不明白阿宴為什么陡然間蹲在地上徒手拔草。
“阿宴7259號,除草要用專業(yè)的除草機哦。你這樣用蠻力拔很容易破壞這一帶的植被,會浪費……”
“我信你個鬼!”阿宴轉(zhuǎn)過頭來朝小黑球怒吼,那副惡鬼般的容貌簡直要嚇哭小孩子。
“那……那我?guī)湍憬幸慌_除草機。”
“不用!”
阿宴一手按住想要溜走的小黑球,另一只手居然在那片已經(jīng)禿頂?shù)耐恋厣祥_始了挖掘工作。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小黑球在阿宴手中掙扎著。
“還問我要干什么……”阿宴死死按住想要彈跳的小黑球,加快了另一只手挖掘的強度。
“嗚嗚嗚……”
來自小黑球的哀鳴。
但阿宴不管。她已經(jīng)挖好了一個足夠深的坑。
“噫噫噫……阿宴7259號,你該不會是想要把我埋進坑里吧?”
“怎么,原來你還是有腦袋的嘛?!卑⒀缏冻隽诵镑鹊囊Α?p> 她兩手抓緊了不斷顫抖的小黑球,把它丟進了坑里。
“阿宴7259號,我警告你,你這是罪加一等!”
阿宴不顧小黑球的話語,開始把坑旁的土趕進坑里。
“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哈哈哈哈哈……”
她張揚的笑聲回蕩在無人的樹林中。
她囂張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地在四周重復(fù),和自然發(fā)生的回聲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