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鎮(zhèn)位于云啟國東邊的益州,從密林鎮(zhèn)前往青丘國需要經(jīng)過其北邊的華州,從華州的虎城進(jìn)入青丘國的坤州,路途遙遠(yuǎn)。
一路上,沐羽都在給蘭汐講述青丘國的點點滴滴。青丘國,共五州十郡,呈梅花分布,中間為坤州,自東向西、自南到北分別為瀾州、滄州、沙州、雪州。青丘的都城建于坤州,因地勢偏高,氣候較為干燥,一年四季的溫度較為宜人,冬暖夏涼。青丘百姓安居樂業(yè),民風(fēng)較為開放。蘭汐往往聽得入迷,對青丘越來越神往。三人一路走走停停,不自覺已來到了云啟國的邊城虎城。
蘭汐遠(yuǎn)遠(yuǎn)地抬頭望去,高高的城樓在夕陽的襯托下,竟有幾分熟悉感?!皩Γ駱O了曾經(jīng)自己游過的嘉峪關(guān)?!碧m汐想道。城樓兩邊的城墻,朝北傾斜,呈梯形狀,沿東西方向延伸開去,一眼望不到盡頭,圍繞著城墻,是一條不寬的護(hù)城河。城樓四角設(shè)有哨臺,中間為塔樓。
三人沿著主道穿過內(nèi)城門,進(jìn)入了一大片空地,主道兩邊不遠(yuǎn)處,陳列著兵器,蘭汐猜想應(yīng)該是練武場,因稀稀落落有士兵在訓(xùn)練。兵器后不遠(yuǎn),是一排房屋,許多士兵正在進(jìn)進(jìn)出出。再往前去,突然變得熱鬧非凡,原來是一個城內(nèi)的邊境小鎮(zhèn)。小鎮(zhèn)的盡頭,便是外城門。穿過外城門時,蘭汐內(nèi)心憂傷,忍不住唱起了卓文君的《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沐羽聽罷,心中一沉,復(fù)念道:“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蘭汐,少女的那張臉,在夕陽的襯托下,美的傾城,美的如夢如幻。沐羽發(fā)現(xiàn),她早已不知不覺的走進(jìn)了自己的心。
穿出城門后,三人便進(jìn)入了青丘國境內(nèi)的坤州。這時,茗煙回頭對他們喊道:“爺,還有半個時辰便可到達(dá)我們的邊城,湯城?!便逵瘘c了點頭,對蘭汐道:“我們?nèi)缃褚堰M(jìn)入青丘國境內(nèi),今夜我們在湯城落腳。湯城可以說是沙漠外的綠洲,因為它的西面,是無盡的沙漠。蘭汐問道:“青丘的西邊均為沙漠?”
沐羽道:“僅西南這一片,西北因有高山,常年積雪,雨水豐富,較為宜居。二十年前,皇爺爺把西北區(qū)域賞給了我的叔叔,湘侯,叔叔隨后在雪州建立了湘城。如今,那里的百姓也是安居樂業(yè),與世無爭?!闭f著,三人進(jìn)入了湯城南面的森林。
此時的森林,卻是殺機四伏。只見森林深處,一騎飛奔而來,馬上的人身穿粗布長衫,依然能看出是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待來到隊伍面前,下馬跪拜道:“啟稟虎威將軍,他們來了!”
領(lǐng)頭的將士,想必便是那人口中的虎威將軍。只見他目露兇光,沉聲問道:“一共多少人馬?”
士兵回道:“回將軍,只有三人!”
那將軍握了握腰間的劍,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道:“秦沐羽不是攜帶了一萬人馬一同前往云啟國么?為何只有三人?”
士兵道:“末將不知,但末將已前后察看,確實只有三人無疑!”
那將軍突然縱聲長笑,喝道:“秦沐羽,你居然沒有與大隊人馬一起回來,真是天賜良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說完,舉起腰間的劍,下令道:“來人,原地埋伏,天一黑,聽我指令行動!”
“是,將軍!”說完,眾人迅速散開。
另一邊,秦沐羽、蘭汐和茗煙三人正騎馬奔來,神態(tài)瀟灑,并未意識到前面的危機四伏。隨著夜幕慢慢降臨,三人進(jìn)入森林深處。
突然,道路兩旁沖出十幾個蒙面漢,手舉著劍,火速將他們?nèi)藝似饋怼?p> 秦沐羽心中大驚,急忙勒緊韁繩,喝道:“你們是什么人?我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此處攔截?”
為首的黑衣人道:“青丘國太子,秦沐羽,我們要的就是你!”
秦沐羽一聽,心中一沉,想道:“這些人顯然知曉自己的身份,仍埋伏在這,想必是早有預(yù)謀。自己從未得罪什么人,為何有人如此報復(fù)?”正想著,為首的黑衣人舉起手中的劍,道:“上!除了秦沐羽,其他兩人通通給我殺了!”說完,眾黑衣人一擁而上。
卷入搏斗前,蘭汐感嘆,以后要想保住小命,還是要離這些官家公子遠(yuǎn)一點為好!說時遲,那時快,秦沐羽飛身下馬,赤手空拳與黑衣人打了起來?!拔涔Σ诲e??!”蘭汐忍不住“嘖嘖”嘆道。隨后迅速閃身,躲開襲擊的黑衣人,同時拿起手中的銀針暗器,“嗖”的一聲,銀針不斷朝黑衣人飛去。轉(zhuǎn)眼間,一半黑衣人便被蘭汐放倒。
秦沐羽見狀,嘴角揚起,贊賞道:“沒想到這個小東西如此厲害!”蘭汐朝他詭秘一笑,又與黑衣人糾纏了起來。不會武功的茗煙,躲在樹后,不斷地鼓掌叫好。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沖余下的黑衣人道:“迅速給我拿下這妖女,她手里有暗器!”說完,眾黑衣人全朝蘭汐沖了過來。蘭汐拿起銀針器,不斷朝他們射出銀針。眾人大駭,躊躇著不敢向前。
秦沐羽大喊:“茗煙,你先走!”
茗煙道:“爺,我走了你怎么辦?”
秦沐羽哭笑不得,道:“你覺得你留下來能做什么?鼓掌?”
茗煙聽罷,愣了愣,忙放下合掌的手,道:“爺,不能這么小瞧了茗煙!關(guān)鍵時刻,茗煙還是能幫上大忙的。你忘了上次——”
秦沐羽正色道:“快走!”
茗煙只好哭喪著臉,爬上了旁邊的馬,最后看了一眼混戰(zhàn)中的二人,飛奔離去。秦沐羽果斷跑去騎上馬,雙腿一夾,沖入了隊伍。眾黑衣人大駭,忙兩邊讓開。秦沐羽朝蘭汐伸出手,蘭汐回頭,便伸手抓住,飛身上了馬,穩(wěn)穩(wěn)地坐到他的身前,二人揚塵而去。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吹起哨子,只聽前方馬蹄聲震天。秦沐羽大駭,原來后面埋伏了更多的人馬,只好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西邊跑去。
蘭汐大喊道:“你不是說這邊是沙漠么?”
秦沐羽道:“進(jìn)入沙漠,還有一條活路,往前去,只有死路一條?!碧m汐無奈,不再言語。
后面追來的黑衣人,見前方的馬沖入了死亡沙漠,便緊急勒停了馬。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聲,道:“哼,進(jìn)入死亡沙漠的人,從未有活著走出來的。秦沐羽,本想給你一條生路,你竟是自尋死路,那便不能怪我們心狠手辣了?!闭f著,朝眾人揮了揮手,又道:“走,回去稟報大將軍,秦沐羽已除!”
漆黑的夜里,二人同騎一匹馬,慢慢地走在干燥的沙漠中。大風(fēng)呼呼的刮,周圍不斷的傳來魔鬼般的叫聲,陰森的可怕。蘭汐不由得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套。秦沐羽感受到懷中少女的緊張,忙抱緊了許多。
蘭汐道:“沐羽,氣溫越來越低了,這是沙漠地帶,夜里更是寒冷,我們趕緊找個地方落腳,最好能生個火,明日再趕路吧?”秦沐羽應(yīng)了一聲,勒住了馬,翻身下來后,將蘭汐扶了下來。
二人找了個避風(fēng)的土坑,背靠土堆,蘭汐坐了下來,秦沐羽卸下馬上的干糧和衣物。蘭汐夸道:“幸好你有先見之明,騎了馱著補給的馬,否則,我倆肯定熬不過今夜。”
秦沐羽笑道:“有我在,不會讓你餓死的?!闭f著,朝蘭汐遞去水壺,再從包袱里拿出一件厚披風(fēng),披在蘭汐身上。蘭汐瞬間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便微微一笑,打趣道:“沒想到你還挺會憐香惜玉的?!?p> 秦沐羽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嘴角含笑,道:“你不知道的地方還多著呢?!闭f著,望了望四周,又道:“你先坐著,我去找點干柴火,晚上不點上火堆,我怕野狼會來?!闭f罷,起身欲走。
蘭汐嚇得急忙拉住他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秦沐羽吩咐道:“趕了一天路,你也累了,你先歇著,我很快便回!”
蘭汐不放手,看了看周圍,神情恐慌,道:“我怕!”
秦沐羽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汐丫頭,也有害怕的一天?”說著,將她扶起,二人一起去尋找柴火。
本以為光禿禿的沙漠不會有柴火,竟讓他們在一個小土坑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小堆,還有燒過的痕跡,像是前人留下來的?!安恢浪麄冏詈笥袥]有成功走出這死亡沙漠?!碧m汐想道。二人把柴火搬到了另一個土坑,從包袱內(nèi)取出火折子,點起火來。
二人一邊吃著干糧,一邊閑聊著。蘭汐打趣道:“沐羽,你救我,就是為了讓我陪你一起死在沙漠呀?”蘭汐覺得很奇怪,跟沐羽在一起,自己總是可以無所顧忌,想說什么說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是否會觸怒他。每天能跟他這樣斗嘴,日子也不怕無聊,想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沐羽見狀,道:“你笑什么?要死了還這么開心?”
蘭汐笑道:“當(dāng)然開心了,黃泉路上有你作伴,沒事斗斗嘴,肯定不會無聊!”
沐羽道:“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趕緊閉上你的烏鴉嘴吧!再說了,斗嘴也不用到黃泉路上斗去吧?”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蘭汐看了看他身上薄薄的衣衫,心中不忍,道:“你坐過來,我們一起分享這件披風(fēng)!”
沐羽一愣,打趣道:“不怕男女授受不親了?”
蘭汐道:“名節(jié)能救命么?你過不過來?”
沐羽忙緊緊的貼了上去,伸手摟過蘭汐。
蘭汐忿道:“讓你坐過來,沒讓你貼上來!”
沐羽笑道:“這樣更暖和,你也舍不得我死吧?”蘭汐無奈,便隨了他去。
沐羽沉思片刻,又道:“汐丫頭,你今日唱的那首歌,是云啟國的歌么?”
蘭汐一愣,道:“不是,是我很小的時候?qū)W來的!怎么,你覺得好聽?”
沐羽點頭,道:“好聽,你能不能再給我唱一遍?”蘭汐想著,長夜漫漫,唱歌找點樂子也不錯,便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沐羽看著她那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清澈的眼睛流露出的淺淺憂傷,竟有一股想永遠(yuǎn)保護(hù)她的沖動。他們相遇時,她是如此的無憂無慮,無拘無束。而如今,她又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傷痕累累。
蘭汐唱完,說道:“沐羽,你想不想聽寫下這首詩的那個女孩的故事?”
沐羽驚喜,道:“好啊,長夜漫漫,有汐丫頭給我講故事,我也不至于無聊!”
蘭汐笑了笑,便緩緩道:“這個女孩叫卓文君,是一個眉如遠(yuǎn)山,面如芙蓉,通曉琴棋書畫和醫(yī)理的才貌雙全的奇女子??蓢@的是,她十七歲便在娘家守寡。卓文君某日遇到司馬相如,被他一首《鳳求凰》打動,對他一見傾心。后來,卓文君不顧父母的反對,放棄了自己的富貴生活,跟著當(dāng)時窮困潦倒的司馬相如私奔到了另一個地方,開起了賣酒的鋪子。從一個貴族大小姐淪落到市井貧婦,卓文君為愛情付出了太多,卻也無怨無悔。然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惱’,當(dāng)司馬相如聞名顯達(dá)后,開始日日沉醉于聲色犬馬之中,把卓文君拋到了腦后,最后居然還產(chǎn)生了休妻納妾的想法。卓文君于絕望之下,寫下了這首《白頭吟》,也表達(dá)了她盼一心人的奢望?!?p> 蘭汐說完,低著頭,忍不住垂下淚來。人海茫茫,能遇到知心人,多么的難能可貴。若是還能惺惺相惜,舉案齊眉,那真是前世種下的因,在現(xiàn)世開花結(jié)果。卓文君與司馬相如之間,只隔著兩顆心。而她與慕容逸塵之間,隔著的,何止是心,還有那冷若冰霜的階級之別。如今,更是增添了無數(shù)的冤魂!
秦沐羽也久久未語。因為他深知,她此刻的所思所想。此刻的她,需要的并不是他的懷抱或安慰。但他希望,終有一天,他也能在她的心中,占據(jù)一席之地。
良久,蘭汐問道:“沐羽,你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不是不可能有一心人?”
沐羽笑道:“為什么是我的世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蘭汐道:“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們這些皇家子弟,是不是不會有純潔的愛情?你們的愛情,總會充滿欺騙,充滿權(quán)力的斗爭。愛情對于你們,只是實現(xiàn)權(quán)力欲望的工具,是不是?”蘭汐淚眼朦朧,呆呆地望著他。
沐羽道:“不是,有!”沐羽很想說,他說的就是自己,可是,他選擇了繼續(xù)藏在心里。
蘭汐道:“沐羽,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或者說,我們曾經(jīng)不在同一個世界!”沐羽想問,突然看到黑暗中,出現(xiàn)一雙明晃晃的眼睛,接著是兩雙,三雙,最后五雙。
沐羽看著朝他們慢慢走來的眼睛,悄聲喊道:“汐丫頭!”蘭汐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忍不住驚叫出聲,道:“狼!”隨后突然意識到不妙,急忙緊緊地捂上嘴巴。這時,沐羽悄悄地將手伸進(jìn)包袱,拿出了里面的匕首,目光凌厲的看向那群狼。
蘭汐忙拉住他拿匕首的手,勸道:“別輕舉妄動!他們怕火,只要火不滅,天亮以后他們自然會走。而且狼是群居動物,很聰明,你要是與他們起沖突,說不定很快就有更多的狼過來了!”
沐羽輕聲問道:“你怎么對它們這么了解?”
蘭汐無語,她想告訴他,自己也只在野生動物園見過,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他們有書、有電視。她還想告訴他,這些狼的很多兄弟,被他們關(guān)在家里,馴養(yǎng)成了狗??墒?,他會相信么?自己又怎么跟他解釋,還是算了!蘭汐道:“我聽說的!”
沐羽道:“你聽說的東西很多啊,背后有高人?”
蘭汐隨便應(yīng)付道:“你就權(quán)當(dāng)是吧!”
沐羽不再追問,一把抱住了她,蘭汐突然感到一股溫暖流遍全身,睡意也逐漸襲來。沐羽把披風(fēng)往蘭汐身上裹了裹,道:“汐丫頭,你快睡,我看著這堆火,不讓它熄滅!”
蘭汐急道:“這怎么行?人若是不睡覺,心情會不好的!”
沐羽笑道:“有你在,我的心情又怎么會不好!好了,快睡,這是命令!”
蘭汐嘀咕道:“命令,命令,我們是平等的,好么?”蘭汐低估著,眼皮卻逐漸不聽使喚,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沐羽看著那張睡夢中安靜的少女的臉,心里覺得無比幸福,汐丫頭,你還想他么?他清楚的記得,仁帝將寫完的信遞給他,讓他轉(zhuǎn)交。他本想毀掉,可這是他要救下她,而給皇上的承諾,確保她二人再無瓜葛。想必,導(dǎo)致她之前神智不清的便是那封信吧?沐羽的心突如刀割,將她摟得更緊了。睡夢中的蘭汐,輕輕動了一下,又沉沉的睡去了。
突然,沐羽被一陣尖叫聲驚醒,驀的睜開眼睛,聽到懷里的蘭汐不斷的在喊叫著“叔叔,叔叔,不要!不要!”他感覺到她在渾身顫抖,忙抬起她的頭,發(fā)現(xiàn)她依然緊緊閉著眼睛,眼淚卻不停的在流,一臉的恐懼與痛苦狀。
沐羽不禁心疼,輕輕的搖了搖她,又輕聲喚道:“汐丫頭,汐丫頭!”蘭汐突然驚醒,待看清面前的沐羽,愣了愣,眼淚便像滂沱的雨,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她突然撲到沐羽的懷里,“哇”的大聲哭了出來,道:“沐羽,我害怕,我想回家!”沐羽一聽,心痛的無以復(fù)加,如今的她,真的太脆弱了,經(jīng)不起一點一滴的傷害。
沐羽不停地安撫著她,道:“傻丫頭,怕什么?不是還有我么?”
蘭汐嗚咽道:“沐羽,我好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就回去了!”
沐羽的心一沉,卻努力打趣道:“如果是一場夢,你我就不會相遇,你舍得啊?”
蘭汐推開他,盯了他一會,突然破涕為笑,道:“那倒是,你算是我生活中最好的調(diào)劑品了!”
沐羽一聽,揚嘴一笑,道:“既然你知道了,就要好好珍惜,小心這唯一的調(diào)劑品都不見了。”
蘭汐勉強笑了笑,輕輕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又一臉的憂傷,緩緩道:“沐羽,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如何墜的崖!”盡管害怕她再次受到傷害,可沐羽依然期待著,她將一切告訴他,這樣,他從此便知道,該如何去撫慰她那受傷的心。
他靜靜地期待著。蘭汐雙手摟著自己,道:“沐羽,神醫(yī)谷沒了,商叔叔死了,爹娘和哥哥失蹤了,嘯天那日跟我一起墜崖,如今也生死未卜?!便逵鹇犃T,大吃一驚,卻只能默默地?fù)н^她。蘭汐又道:“黑衣人說是逸塵派來的,我不相信,你相信么?”
沐羽又是一驚,道:“不可能!汐丫頭,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誤會。雖然我不希望你和慕容逸塵在一起?!闭f著,看了看蘭汐,又道:“可是,我不相信他會如此心狠手辣!”
蘭汐看著他真摯的眼神,默默的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神醫(yī)谷入口的人,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神醫(yī)谷素來與人無冤無仇,又有何人會如此痛下殺手?”
沐羽頓時啞口無言,不一會,道:“汐丫頭,不管如何,我答應(yīng)你,一定幫你找出真相,找到你的親人。”蘭汐抬著淚眼,感動的看著他,道:“沐羽,謝謝你!”不久,二人逐漸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沐羽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太陽已升的很高,而蘭汐卻不知所蹤?!跋绢^,汐丫頭——”沐羽瘋了一樣地大喊道,急忙站起身跑了出去。
“我在這!我找水源去了?!碧m汐遠(yuǎn)遠(yuǎn)的朝他跑了過來,待跑到他面前時,沐羽情不自禁的緊緊擁住她,道:“我以為你不見了!”蘭汐一驚,右手拿著空空的水壺愣在半空中,竟不知如何作答。
“沐羽,你怎么了?我只是去找水源而已!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么?只是,沒有找到水!”蘭汐一邊安慰,一邊卻忍不住嘆息道。
秦沐羽依然緊緊的摟著她,沒有言語,身體似乎在顫抖。過了許久,方緩緩道:“汐丫頭,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一聲不吭的走開,我怕我會找不到你!”
蘭汐一愣,忙安慰道:“我知道了,我以后走的時候告訴你一聲就是了!”
“你最好再也不要走!”秦沐羽喃喃道。
蘭汐又是一愣,笑道:“沐羽,你今日是怎么了?說話總是怪怪的!”
秦沐羽突然放開她,笑道:“你慢慢習(xí)慣吧!”說著,便轉(zhuǎn)身去牽馬。蘭汐無奈的嘆了一聲,跟在他身后走了過去。
二人在沙漠中走了快五日了,那匹馬,因不堪忍受干渴,昨日便倒在了沙漠中。蘭汐抬頭看了看那熾熱的日頭,喃喃道:“沐羽,你說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沐羽抿了抿干疼的雙唇,打趣道:“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要死也會死在你后面!”
蘭汐勉強笑道:“算你還有點良心!”頓了頓,又道:“沐羽,想聽秘密么?我怕萬一死了,就再也沒機會跟你們這些古代人炫耀了!”
沐羽好奇問道:“什么古代人?”
蘭汐道:“我跟你說過,我們曾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是認(rèn)真的!對我來說,你們就是古代人,就像,我們遙遠(yuǎn)的先祖一樣!”
沐羽伸手摸了摸蘭汐的額頭,沒有異常,喃喃道:“難道又神智不清了?”
蘭汐嬉笑著打掉額頭上沐羽的手,道:“我是說真的,你信不信?”
沐羽道:“你試試看!”
蘭汐緩緩道:“二十年前,我生活在另一個時空。突然有一天,遇到車禍,靈魂奇跡般地來到你們現(xiàn)在這個世界,進(jìn)入了蘭汐的身體。對我來說,就像在外漂泊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現(xiàn)在很想我的家,想我的爸媽!”說完,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沐羽見狀,無助的摟過她,道:“汐丫頭,別哭了,水在這里很寶貴的,哭干了,就真的沒了!”蘭汐嚇得趕緊止住了眼淚。
沐羽嘴角輕揚,卻是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問道:“你說真的?”
蘭汐點了點頭,問道:“你信么?”
沐羽道:“不敢相信,但是汐丫頭說的話,我信!那你跟我說說,你們那里跟這里有何不同?”
蘭汐道:“我們那里,說出來你都不敢相信,我們有火車、汽車、飛機、輪船,還有,書籍、電視、電話!”
沐羽撓了撓頭,問道:“這些都是什么呀?”
蘭汐道:“你可以理解成,有了這些,我們可以在天上飛、地上跑、海里游,相距很遠(yuǎn)的兩個人還可以通過一個小東西看到彼此,同時還可以說話!就像我們現(xiàn)在,如果有衛(wèi)星電話,就可以打電話求救了!”
沐羽大張著嘴,看著蘭汐?!拔梗埂碧m汐在他眼前不停揮手,繼續(xù)道:“驚呆了?不可思議吧?”
沐羽道:“有機會我真想去看看!”一邊說著,臉上充滿了期待。
蘭汐又道:“我勸你還是不要了。凡事總有兩面,那個世界,也會有戰(zhàn)火連天,也會有看不見的各種戰(zhàn)爭,因著技術(shù)的發(fā)展,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但人心之間的距離卻大大拉長了!”蘭汐說著,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也挺可愛的,可惜自己可能再也感受不到了。如果在日落之前,還找不到水源,他們倆都得死在這個沙漠里。
沐羽突然問道:“汐丫頭,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你還會回去么?”
蘭汐道:“沐羽,說什么傻話,前世的我,估計已經(jīng)去見閻王了,還怎么回去?”說著,忍不住長嘆一聲,又道:“今世的我,難道也會早死?唉,先走出這個沙漠再說吧!”說完,蘭汐轉(zhuǎn)念一想,說不定自己在這個世界死去,能在原來的世界醒來呢,古裝不都這么演的么?“想多了!”蘭汐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沐羽看著她那不斷變換的表情,忍俊不禁,道:“什么早死?呸呸,烏鴉嘴!有我在,你怎么會死?放心好了!”
蘭汐微微一笑,道:“那你倒是告訴我,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往哪走呀!”說完,二人同時看向那火辣辣的太陽,默默不語。
隨著太陽的逐漸上升,地表的溫度也越來越高。沐羽背著蘭汐,緩慢的向前走著。他們嘴唇干裂,滿臉的沙土,看起來狼狽不堪。沐羽喊道:“汐丫頭,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死,聽到?jīng)]有?”
蘭汐勉強睜開眼睛,無力地說道:“沐羽,認(rèn)識你真好,下輩子,我們可以再做朋友!”
沐羽心中一痛,不禁語噎,他啞聲道:“說什么下輩子?我不要下輩子,我們這輩子還可以很長呢!要做朋友,就這輩子做,要是你先走了,下輩子我看到你便跑!”
蘭汐忍不住輕笑出聲,道:“你這么可愛,我還真的舍不得??墒牵@輩子,這輩子太苦了,下輩子,希望可以甜一點!”聽到這里,沐羽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
突然,沐羽一個踉蹌,蘭汐便從他的身上滾了下去,隨后倒地不起。沐羽慢慢的爬了過去,伏在蘭汐的身上,欲張嘴,卻隱約看到遠(yuǎn)處,煙塵滾滾,一群人馬朝他們奔馳而來,隨即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