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飛來橫禍
嘩!
“下雨了嗎?”周云茫然睜開眼睛,四處張望。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忍住,在這種嚴(yán)肅的場面下,突然發(fā)笑的后果很嚴(yán)重。
在城內(nèi)以服務(wù)品質(zhì)著稱的醉春樓,讓客人從美夢中驚醒是絕無可能發(fā)生的事。
但凡事總有例外。
周云翻了個身,從幾張并在一起的椅子上掉了下來,疼得他齜牙咧嘴,睡意全無。
使勁搖了搖頭,昨晚的宿醉兀自讓他眼前一陣昏黑,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莫叔,成叔?你們怎么都來了?”周云看了看身邊,不禁一陣壞笑,“難不成這醉春樓有你們兩位的老相識?”
站在他周邊的有兩批人,一批是醉春樓的眾人,穿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一名老鴇站在前面,只不過這些人都是一臉慘白,冷汗涔涔。
另一批人則是兩個人。
一個約三四十年紀(jì),目若朗星,表情淡漠,仿佛對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手中還握著一把鐵折扇。
另一人須發(fā)已有大半白了,滿臉通紅,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顯然在壓抑著心中的激憤。在他腳下,擺著一個水盆,剛才也是他往周云頭上潑了一盆水。
兩人均穿著素白孝服,頭裹白巾,像是從水陸法會趕過來。
聽到周云的戲謔之語,那頭發(fā)微白的人怒不可遏,一巴掌準(zhǔn)備扇過去,但是看到周云的清秀模樣,與心中自己所敬仰的人物極為相似之時,這巴掌倒轉(zhuǎn)方向,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
清脆聲響,這人臉上迅速浮現(xiàn)數(shù)道殷紅色血痕,顯然這一巴掌,力道不小。
周云見狀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你在干什么!”那被周云稱為莫叔,剛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怒喝道,臉色由通紅漸漸變?yōu)獒u紫色。
周云打了個哈欠,道:“在這兒能干什么,莫叔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家主的頭七,作為周家嫡子,你不在靈堂守靈,卻跑到這種煙花之地尋歡作樂,你還有沒有良心?”莫叔痛心疾首道,“家主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沒心沒肺的兒子?!”
周云淡淡道:“所以莫叔和成叔就想過來把小侄帶回去是嗎?呵呵,周神通生前倒是培養(yǎng)了幾個聽話的手下?!?p> “你還敢提家主名諱!”莫叔厲聲道。
周云道:“不好意思,那個人的死和我無關(guān)。莫叔,我看在你年事已高,剛才你潑我的事就算了,你和成叔還是先回去吧,我昨晚的酒還沒醒呢,得先睡一覺。”
莫叔再也忍不住,哪怕死去的周神通在他心中宛如神明,愛屋及烏之下,周云也是他發(fā)誓要保護(hù)好的人物,但是此刻怒氣沖破壓抑的點,他登時一巴掌想直接扇過去。
“等一下?!?p> 另一邊沉默許久的成叔忽然伸手?jǐn)r住莫叔:“老莫,別動氣,現(xiàn)在不是追究少主偷跑之事的時候?!?p> “成天算!”周云瞇起眼睛,仔細(xì)地看著對方。
成天算,腹藏良機(jī),算無遺策,周家的軍師型人物,父親生前的左膀右臂!
周云自認(rèn)看不透這個人。
莫叔恨恨而止,那副兇神惡煞的可怕模樣,讓附近的醉春樓眾人看的心驚膽戰(zhàn)。
“成叔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和莫叔做一樣的事情,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周云淡淡道。
“我們來找你確實是因為你在家主頭七的重要時刻離開了周家,但是到了醉春樓之后,卻又不是了?!?p> 周云一怔:“什么意思?”
成天算指了指地上:“看看吧,這個人你應(yīng)該不會陌生。”
周云下意識地望去,椅子邊上,躺著一個俊俏年輕人,衣飾華麗,一看便是富家子弟。
“老五?呵呵,我當(dāng)然不陌生,他昨晚可是和我喝了不少,可惜,他還說自己是海量,不到三瓶就倒了?!敝茉菩Φ?,“怎么,成叔也想對他指點迷津?”
成天算道:“少主的酒看來還沒醒,居然連這人是死是活都分不出來?!?p> 周云笑容凝固了,失聲道:“你說什么!”
他迅速看向地上的年輕人,確實,再次仔細(xì)查看之下,對方的臉色蒼白的不似常人,而且胸膛沒有起伏動作。
周云臉?biāo)⒌陌琢?,顫巍巍地把手伸過去,放在年輕人鼻下,卻沒感受到任何熱氣。
“這……”
周云像是踩到了燒紅的鐵板,跳了起來,大聲道:“怎么回事?老五昨天還和我把酒言歡,怎么現(xiàn)在卻……卻……”
京城五少,這不是個討人喜歡的綽號。
五個京城里勢力最強(qiáng),底蘊(yùn)最為深厚的五個家族的繼承人組成的紈绔集團(tuán),據(jù)說自成立以后,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除了好事沒做過,其它的全都玩了個遍,是京城人見人怕的五個魔神。
周云出身周家,家中既有人于朝堂上出閣入相,亦有人在江湖中翻云覆雨,他作為周家僅存的嫡傳繼承人,重要性不言而喻。
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名為徐亭,父親乃是當(dāng)朝禮部尚書,親生姐姐為天子嬪妃,因此也是一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
只可惜,這個混世魔王以后再也無法當(dāng)他的紈绔子弟了。
周云渾身冰冷,宿醉之意一掃而空,他很快也反應(yīng)過來,難怪醒來之后,莫叔和成叔不像以前那樣直接拖走自己,周圍醉春樓的人也是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姿態(tài)。
“昨晚你們兩個喝酒通宵達(dá)旦,現(xiàn)在你醒來了,看到的是你結(jié)拜兄弟的尸體,你覺得現(xiàn)在我們來這兒是干什么的?”成天算緩緩道。
“不,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和老五情同手足,殺他做甚?”周云短暫的驚駭之后,忽然嘶聲吼道。
“少主,安靜一點?!背商焖愕?,繼而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遞給一旁的老鴇,“讓她們先走吧,記住,如果這兒的事情泄露出去,你們所有人就下去和這位徐公子做個伴吧?!?p> 老鴇渾身一哆嗦:“老身知道事情輕重,兩位少爺昨晚只是在這兒喝了點小酒,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咱們誰也不知道。”
成天算滿意的點點頭:“拿去吧,讓幾位姑娘受驚了?!?p> “這個,這個老身不敢要?!崩哮d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物,周家以鐵血手腕矗立京城,哪個不知?她再貪財也不敢從閻王爺手上要。
“拿去,另外告訴昨晚有任務(wù)的姑娘,如果以后有人問話,就說一概不知,至于借口,我想你會告訴她們的?!背商焖愕?,卻是不容辯駁的語氣。
老鴇心中一震,連忙接過:“那老身先行告退,不打擾三位了。”
閑雜人等離開之后,成天算這才把目光投向周云。
周云喃喃道:“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他忽然上前一把揪住成天算的衣襟,神情猙獰:“成天算!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你想要陷害我!”
“少爺!快放手!”莫叔驚道,上前扳開周云,“成軍師是來救你的,你胡說些什么!”
周云不會絲毫武功,因此很容易就被莫叔拉開,但是他怒氣未息,仍然狠狠地盯著成天算。
成天算好整以暇,整理了一下衣襟,道:“少爺,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找我發(fā)泄怨氣,而是該想想六扇門的人來了之后,如何解釋。”
“解釋?我有什么好解釋的?”周云冷笑道,“我沒殺人!”
“我和莫叔都相信?!背商焖憧焖僬f道,“但是從現(xiàn)場的情況來看,只怕沒第四個人相信少爺你是無辜的了?!?p> 周云道:“誰敢抓我?我是周家唯一的繼承人,誰敢抓我??。俊?p> “死的徐公子也不是泛泛之輩?!背商焖惆櫭嫉?,“少爺,你可還記得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老五玩膩了這里的姑娘,不愿叫她們進(jìn)來陪酒,他喝醉了之后,我很快也倒了,醒來就看到你們站在這兒!”周云冷冷道。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成天算道。
“你不是外號叫做天算么?你算算啊!”周云譏諷道。
“成軍師,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少爺蒙冤啊!他可是家主唯一的血脈了!”莫叔老淚縱橫,懇切道。
周云哼道:“我不是他的兒子!他和我沒關(guān)系!”
成天算心中暗忖:“為什么兇手只殺了徐亭一人?是想嫁禍給少爺嗎?”
“好了莫叔,我在想辦法,但是這件事不好處理,徐公子背景深厚,他姐姐要是知道了他的死訊,恐怕拼了命也要讓少爺償命?!背商焖銍@道。
莫叔如遭雷擊:“這……這可如何是好?”
“那不是正好么,周神通死了,現(xiàn)在我又?jǐn)偵狭诉@件事,離死也不遠(yuǎn)了,日后周家不就成了某些人的東西嗎?”周云冷笑道。
原本他看到尸體之后,確實慌亂不已,但是恐懼褪去之后,他反而一片坦然。
自父親死后,他仿佛失去了人生目標(biāo),沒了叛逆的方向,因此很快就恢復(fù)了本來面目。
“少爺!”莫叔焦急不已,卻又不敢多說什么。
“少爺,周家非一人之勢力,我們深受家主厚恩,也不會做那種落井下石的無恥之事?!背商焖愕?。
“是嗎?”周云道,“你既然這么說,想必已經(jīng)想出了應(yīng)對的辦法吧?”
成天算眸中精光一閃:“少爺果然心思敏捷!”
莫叔喜出望外:“成軍師,你真的有辦法救少爺了?”
周神通在他心中地位如同天人,如今周神通已亡,其子周云自然就成了莫叔拼死也要保護(hù)好的唯一人選。
“辦法有兩個。”成天算看著周云,淡淡道,“就要看少爺怎么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