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擺了擺手，“過繼請爵之事，休要再提。此事切莫張揚，若敵國聽聞，徒生事端?！?p> 馮崇文應(yīng)了一聲“是”。
兄弟二人退出御書房，交換了眼神，當(dāng)即回到平陽巷馮府。
待二人回來，兩房的兄弟子侄都圍了過來。
馮崇儉追問道：“大哥，陛下定誰了？”
“誰也沒定?！?p> “為甚？”
馮崇文怕他不知深淺，“陛下只認(rèn)譽國公的血脈，旁人的一概不認(rèn)，堅持要大侄女留下血脈。還說如果馮昭未留血脈子嗣出家，就滅了我們兩房?！?p> 明明說的是你、我兩家，什么時候要滅我們兩房。
眾人嚇了一跳。
“為什么只認(rèn)祿國公血脈，我們也是忠義候后人，是馮家人，哪里比不得？”
馮崇禮道：“陛下把奏疏都撕了，將我們倆狠狠訓(xùn)斥了一頓……”
往后交好嫡長房，能出六位皇后，難怪大周皇帝要保馮家嫡長房共享榮耀尊崇，原來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保江山。
六位皇后，呃，呃……真多，歷史上也沒哪一家出這么多的皇后，但皇帝信了，且確信無疑。
而此刻皇帝還在琢磨，如何對付馮昭。
臭丫頭，自削頭發(fā)當(dāng)?shù)拦?，這等事，她也能想得出來。
“高伴伴，你說這事怎好？”
為皇帝解憂，乃是總管太監(jiān)最高職責(zé)。
“回陛下，待七七之后，你令太后下懿旨，將她妹妹婉華縣主召入宮來，說太后憐她年幼喪母，愿親自教導(dǎo)。這喪母之女，婚事艱難，有了這道懿旨，再無人拿此說話。又能令天下夸贊?！?p> 皇帝微微頷首，臭丫頭現(xiàn)下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妹妹，爹娘都沒了，家里只姐妹倆相依為命，這主意好。
皇帝沉吟道：“她要扶欞回太原，暫且由她，屆時，她要嫁妹，總得入皇城，屆時要接人可以，先帶著晉國公來，朕將她兒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馮旦，哈哈……”
和他斗，她還嫩了些。
高總管想說，馮昭這輩是日字輩的，這名兒不對，看皇帝正高興，也不予提醒，皇帝說什么名兒那就是什么名兒。
馮晚昏昏沉沉睡了五天，直至第六天病情好處，能下地行走，堅持要到靈堂跪靈，馮昭勸不住，只得吩咐羅媽媽等人小心照應(yīng)。
四月二十六出殯停欞，因余氏要葬回太原墓園，按理余氏無兒子，是不能葬進去的，但是余氏功在天下，又封了譽國夫人，馮家并沒有人拒絕。
捧靈牌的經(jīng)馮崇文、馮崇禮商量，定為三房的嫡次子馮昆，馮昆夫妻樂得不行，只當(dāng)是皇帝示意，要定他為嫡長房做繼嗣子。
馮昭、馮晚跟著他身后，從馮府出來，一路上有世交、姻親設(shè)的靈棚。在靈牌、靈柩經(jīng)過時，遙遙拜祭，待出得城門，城外亦有學(xué)子、文人、當(dāng)?shù)乩镩L、鄉(xiāng)紳等組織的祭棚。譽國夫人乃當(dāng)世奇女子，重建白澤書院，開放明園，還曾數(shù)次捐贈銀錢給災(zāi)民，乃是真真的大善人。
一路到了清風(fēng)觀，將靈柩停放在清風(fēng)觀事先準(zhǔn)備好的房間，馮昭付了香油錢、法事錢等，一出手便是一萬二千兩，請觀中的道長做一場法事。
當(dāng)年，馮崇德也是在這里做的法事，馮昭一直以為余氏是認(rèn)為這里的法事做得好?，F(xiàn)在才知，這清風(fēng)觀是馮家嫡長房，只是她不明白，祖母、母親為什么會在城外建一座道觀，說不得大，但亦不小，足有三百畝的面積，且清風(fēng)觀還有自己的山林、田地。亦意味著，道觀名下還有佃戶，道觀的道人們不愁吃喝。
馮家人丁多，編成三組在靈柩堂輪值，馮昭得暇時，便領(lǐng)著紅梅、金桔二人在道觀里走，待走到后山的悟禪院，她放下了腳步，這里有山上流下的山泉，而這水滴之音，還有鳥語之聲，竟與她在自家秘道地室里聽到的一模一樣。
她閉上雙眸，反復(fù)地回味，不錯，她當(dāng)日與母親進入地室，聽到的水聲、鳥聲，還有那依稀可聞見的氣息，全是這里的，也就是說，那地室的外頭正是此處。
如此狹長的地道，當(dāng)時她和母親走了許久，從平陽巷馮府到這兒，彎彎曲曲足有十二里，但若是直線最多四里路，她記得地道折過兩次，但很明顯，那是很筆直的地道。
心頭已是驚濤駭浪，如果平陽巷馮府與這里相通，那么這道觀于祖母定有特別的意義。
之后兩天，馮昭一有時間便在悟禪院周圍打轉(zhuǎn)，周圍不是花木園地，便是幾樹茶樹、菜園子，不像有地道，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悟禪院里有秘密，可三座悟禪院，正中有并排的三間屋，兩側(cè)是皆是七間屋子，觀中道人悟禪都在此處。
地室的出口，究竟在哪一間悟禪室，因是道人們的寢室，馮昭不好進去搜索。
在清風(fēng)觀連做了三天法事，馮家女眷、叔伯、幫忙的兄弟們方才陸續(xù)回皇城。
馮昭坐在馬車?yán)?，對著騎馬的馮崇德道：“大叔父，你們?nèi)康娜齻€人選……”
“我們?nèi)咳硕〔蝗缍慷?，你問二房罷?！?p> 他策馬揚鞭，徑直奔往前頭。有了皇帝攤牌，他哪敢打主意，再不聽勸，便是自尋死路。為了馮家昌隆，他現(xiàn)在巴不得馮昭能早日誕下后人，皇家表明態(tài)度，只認(rèn)馮然的骨血為后人，過繼的不算。
馮昭看著后頭，對著馮崇儉打招呼，馮崇儉騎馬近前，“大侄女，有事。”
“二叔父，二房定了哪幾個過繼人選？”
“啊，啊，我們家沒有，你問你禮大叔父?！?p> 馮崇儉也曾追問過馮崇禮，馮崇禮讓他賭咒發(fā)誓，方將那日的事說了。
大哥都告訴他原由，他不打主意。
馮崇禮心里連連叫苦，還好坐了馬車，問他作甚？
全往他這推，他得怎么說。
馮崇儉跟在二房的馬車前，低聲道：“大哥，大侄女在問人選，這要怎么說啊？”
馮崇禮夫人對這兄弟近來的舉動很是不解。她都催了幾回，可兄弟支支吾吾，卻久久沒有定下名單，是前讓馮昆捧靈，這小子還真當(dāng)是他，雖然故作謙遜，但得意之色難容。再后來，他們感覺到，二房、三房根本沒聽名單，且馮崇文、馮崇禮、馮崇儉都在拖諉，故意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