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罵蘇鳴崗的話可謂又狠又重，加上他手上閃亮的馬刀，更是顯得狠辣決絕！
儼然他也不在乎跟蘇鳴崗的關(guān)系會如何了。
蘇鳴崗倒是嚇的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李丹這個瘋子提著刀沖他過來。
他知道雙方大概再難說下去了，也不再多說什么，起身告辭，上了馬車匆匆離去。
這時，李丹將他手下之人全部召集一起。
李丹掃視一下眾人，林肅滿臉憂色，幾個護(hù)衛(wèi)倒是看起來一臉的興奮。
從李丹剛才跟蘇鳴崗的話語當(dāng)中，所有人聽的出來，少爺對于荷蘭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大的改變。
本來還猶豫不決的李丹得承認(rèn)，正是蘇鳴崗的到來，讓他意識到此刻他必須站出來。
華商不會管那些苦難的奴工，他卻不能不管！
哪怕代價是在此地跟荷蘭人對戰(zhàn)，那他也不能退縮。
但是李丹并不想委屈自己的人，至少也給他們一個表達(dá)的機(jī)會。
李丹咬咬牙說道：“諸位！剛才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陳保民的遭遇，想必你們也很清楚。至于說那500人的事，我想大家都會有擔(dān)心。我知道你們擔(dān)心什么，其實我也一樣擔(dān)心。但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華人被掠奪到萬里之外的南洋在此做奴工。當(dāng)然，這個決定一下，我們的風(fēng)險就大多了，我不單獨決定……你們同意救人的，就說一下，如果不同意，也可以說一下。不過，我要說我的態(tài)度，我同意救人，無論如何，他們是和他們一樣在南洋的華人，我不能看他們被人如此欺凌而袖手旁觀！”
“少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少爺，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華人被人掠到南洋為奴，被外人如此欺辱。”
“少爺，我愿意按少爺?shù)姆愿擂k，少爺讓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
……
林肅，還有身邊的幾個護(hù)衛(wèi)紛紛表態(tài)。當(dāng)然，這里面李丹的首先表態(tài)其了決定作用。李丹作為少東家都肯冒風(fēng)險了，作為護(hù)衛(wèi)的，作為下人的，還能說什么呢？
就連林肅也想想了半天，嘆口氣說按李丹的說的辦。
“謝過公子！”陳保民這時也知道李丹的意思，咚咚咚又磕頭。
李丹讓林肅將他拉起道：去將你們的人說，愿意跟我走的，收拾東西跟我一起離開?！?p> ……
李丹的到來，對于苦力簡直是命運的翻轉(zhuǎn)，回家希望的到來。
所有的苦力沒有異議，全部愿意跟著李丹走。
他們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大多連完整的衣服都沒有，穿的跟叫花子差不多。
他們有的也就是扁擔(dān)和手里的推車。
不到5分鐘時間，大路之上苦力們舉著扁擔(dān)，推著小車，匯聚成前進(jìn)的河流，在烏海等護(hù)衛(wèi)的指揮下如同一條奔涌的黑色水流向著李丹大院的方向奔涌向前。
夕陽殘照，晚霞漫天。路旁的椰樹在晚風(fēng)中搖曳，迎面吹來清涼的晚風(fēng)。
迎著清涼的晚風(fēng)，李丹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不過此時的李丹，沒感覺輕松，卻是感覺萬斤重?fù)?dān)壓在自己肩膀。
荷蘭人，日本人，都是他的敵人，隨時可能對他攻擊。
身后的500多苦力，也需要他來想法安置，無數(shù)的事要去安排。
本地的華商華人，也不會理解他。
他跟蘇鳴崗走向決裂就是明證。
“少爺，為何對蘇鳴崗如此決絕？”林肅從后面走過來，不解地問道。
作為管家，林肅盡忠盡職，作為以前的落地秀才，他對于李丹近期瘋狂的舉動也是不解。
說到底，林肅和大多數(shù)商人一樣骨子里也是以人為善，講究和氣生財?shù)摹?p> 少爺最近似乎跟以前大不同，雖說是神人的指點，可是他怎么越看越是擔(dān)心，故而專門來提醒一下李丹。
緩緩向前走著，李丹沒有立刻回答。
李丹心中，荷蘭人派日本人到大明沿海掠奪華人為奴之事，必須要狠狠地打擊！
這就是紅線，這就是底線！
參與此事的荷蘭人與日本人必須受到懲戒！
任何勸誡，任何為荷蘭人日本人洗地之言論都可視為幫兇。
這不是蠢，這是純粹的壞！
當(dāng)然很多人壞并不自知，尤其是華人這一塊，尤其容易原諒?fù)馊藢ψ约旱膫Α?p> 這雖是文化傳統(tǒng)，但是涉及到底線之事，也是不可原諒的！
想到文化傳統(tǒng)，李丹開口道：“林管家，我記得你也是讀書人吧？”
“曾中過秀才，未曾中舉。”
“那就好，至少我說的，你不會聽不懂?！崩畹さ卣f道。
林肅當(dāng)然不敢說李丹講大話，不是因為李丹是少爺，而是打心底里佩服李丹在某些方面的見識。
李丹上次在跟蘇鳴崗等人講過的為何不能給洋人合作，滔滔不絕的言論，是從他們思想的深處講起，尤其是他們以半仙自居的特點林肅后來也都了解過。
他對于李丹的這番言論也了解過，很是有些高深，從某種角度讓他自己也開了一扇見識的窗戶，讓他佩服不已。
現(xiàn)在少爺，又專門說起聽的懂聽不懂的話，讓他一下子有些敏感。
難不成少爺拿刀威嚇蘇鳴崗，跟這些有關(guān)嗎？
這時李丹平靜地說道：“你知道商朝的時候，朝廷決定國家大事是要靠什么嗎？”
李丹一句話扯到三千年前，讓自以為讀書人的林肅有些傻眼，只得老實地?fù)u頭道不知。
“占卜?！?p> “哦，少爺學(xué)問懂的真多?！?p> “這不是學(xué)問的問題。這是說明當(dāng)時的朝廷中認(rèn)可神的旨意，把占卜的結(jié)果當(dāng)做神的旨意。神無疑是高于人的。
到了商朝末年，周武王會同800諸侯共同攻打殷紂王，從而建立了周朝。
對于周武王來說，他有一個最大的困境，你知道是什么嗎？”
“不知道。”
“殷紂王如果事事都是靠占卜決定，那他就是執(zhí)行神的旨意。周武王推翻商朝，豈不是否定了神？
周武王當(dāng)然很聰明，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一個說法，神只保佑有德行之人。
也就是說殷紂王失德，自然神明不會保佑。而周武王有德，自然得神明庇佑。
他也提出了一個很有名的說法，想必你一定知道：以德治國。”
說到這里，李丹緩了緩，看了看天，接著重重地說道：“也就是以德治國四個字構(gòu)筑了我們后來中土文明的基石。就像新教之人他們的基石為每一個人為神仙代言人一樣?！?p> 林肅點點頭，心中越發(fā)好奇，李丹究竟能從這四個字解讀出什么？
“從此之后，我們中土文明看似就遠(yuǎn)離了神的統(tǒng)治，從而以選用有德行之人來治理國家。
從此神就遠(yuǎn)離了朝堂的事務(wù)，變成了隱形的神。盡管沒人否定神，但是一旦提到神鬼之說，就為正人君子所不喜。
所以才有敬鬼神而遠(yuǎn)之的說法?！?p> “表面看，我們似乎擺脫了神。實際上，則是我們確立了神的隱形地位。讓我們的神無所不在，又無所不能。
中土之人總是相信這樣一句話：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就意味著神是無處不在的。無論你做好事，還是做壞事，神都是在看著你的，可能用一個筆記本在記錄著你做的每一件好事壞事。
還有一句話：善惡到頭終有報！這證明我們相信神是無所不能的。對于行善之人，神按照他的記筆記本給與獎勵。對于做惡之人，他按照筆記本給與懲罰。
這樣就導(dǎo)致我們的文明當(dāng)中，一直相信無所不在，又無所不能的隱形的神存在。神是永遠(yuǎn)公正，不偏不倚地存在，無論我們信或不信，神是一直就在的。
也只有如此，神才能庇佑有德之人，才能懲罰那些作惡之徒！”
講到這里，李丹微微一笑道：“林管家，你想過沒有，我們這樣思想的國度，如果對外，會是什么樣的想法跟外國人打交道呢？”
略一思索，林肅給出了他的答案。
“以德服人！”
金豐文
本章有修改，結(jié)尾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