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去,見說話者正是先前好心提醒過許安的那干瘦小年輕。
“我有本法訣,乃不久前從山下淘換來的,還沒來得及解讀?!备惺苤娙说哪抗?,小年輕壯著膽,重申道:“若兄臺需要,可皆你自證。”
“多謝小兄弟?!苯K于有人肯借他法訣,許安再度抱拳,重謝一聲。
他也沒想到,王管事在眾弟子的心目中,竟然有如此高的地位。
為了不得罪他,甚至沒人愿意肯借他古籍,給他一個自證的機(jī)會。
在冷漠的眾多弟子中,有人愿意伸以援手,更顯得難得可貴。
“韓庚,你自己想好了?!惫烙嬐豕苁乱矝]料到,竟然還真有人敢當(dāng)著他的面去幫那個靈植夫,陰沉著臉,陰陰問道:“你當(dāng)真有書給他?”
這話看似是在詢問,實則卻是在警告著對方。
但這叫韓庚的年輕人,心眼也真夠?qū)嵲?,想也沒想,就將手中古書呈了上來:“弟子確實有,可請兄臺當(dāng)眾解讀無妨?!?p> 似這類書,都是他們花真金白銀買來的。縱使是解讀出來,也很少有人會如此大方地拿出來讓大家共閱。
“好……”眾目睽睽,王管事也不好再阻撓,冷笑著又道:“那就拿上去,讓他解讀出來。若有一字之差,休怪我手下不留情?!?p> 韓庚也沒想太多,答應(yīng)一聲,便將古籍送到了涼亭上,許安的手里。
返回前,韓庚掃了一眼石桌上的擺設(shè),猶豫了片刻,又從隨身的百寶袋中取出堪比磚頭厚度的《古今文言對照表》來。
“這個,也借你用?!表n庚將對照表一同放在了石桌上。
既然有人愿意提供古籍,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許安再輕言一聲謝,輕拂衣擺,坐了下來。
掃了一眼在場眾人后,隨手一撥,將那對照表推到了一邊。意思很明確,他用不著這所謂的對照表。
“書都沒看,就知道不用對照表了?”
“這裝得可有些大了吧?”
許安這一舉動,頓時就引得涼亭下的眾人小聲議論了起來。
在場眾人中,有不少就是靠破譯古言文混飯吃的。
即便是他們,也吃不準(zhǔn)每個古文言的字義,時常需要翻閱對照表,找到最準(zhǔn)確的字義。有些生僻字,甚至還需要用到竹籌推算。
這個剛來的靈植夫,連書都未曾看一眼,就將對照表放到一邊,未免有些托大了。
“裝模作樣。”王管事不失時機(jī)地哼笑道:“看他能裝到什么時候?!?p> 面對質(zhì)疑,許安心中不為所動。稍稍平復(fù)下心情來,仍是沒有打開桌上的道書,輕咳一聲,只道:“為表公正,在下先為大家念誦一遍原文,再行解讀?!?p> 未免王管事再給他找茬,這一步必不可少。
得到了對方的應(yīng)允后,許安這才將道書翻開。一目十行地快速審閱一番后,心里已有了大概。
“這是一篇關(guān)于吐納之術(shù)的道書?!痹S安說明道:“原文如下,諸位靜聽。”
一言罷,不等他們回應(yīng),許安便開始照著道書念誦了起來。
只是,古文言字義復(fù)雜,晦澀難懂。縱使許安念出來的每個字他們都認(rèn)識,但一組合起來,就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眾多弟子聽得云里霧里,到最后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
場中雖有懂得古文言的譯者在,光靠聽的,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能理解其字義。
一刻多鐘后,整部道書念完。眾人聽得也是迷迷糊糊的,除了能肯定那確實是古言文以外,什么都領(lǐng)會不到。
“好?!贝_定無誤,王管事哼笑著,又催促道:“你現(xiàn)在就給我解讀,把文意寫出來,讓大家瞧瞧?!?p> 許安抬眼瞄了對方一眼,未作任何回應(yīng),提筆正要將譯文寫下,手卻一直懸著,久久未有落下。
“怎么?”看到許安停下動作,王管事料定他已經(jīng)裝不下去了,譏諷道:“可是,還有哪些問題?”
“此書是這位小兄弟借來的?!痹S安搖了搖頭,解釋道:“若是寫下來,供眾人傳閱,那對小兄弟來說,也太虧了?!?p> “莫不是,你解讀不出來,故意找的借口吧?”王管事哼哼地冷笑著,認(rèn)定了許安這是在故意找借口逃避。
卻見許安仍是不急,頓了頓后,才提議道:“若不如此,在下只口念譯文,如有不妥之處,諸位可先記下來,末了再行提問?!?p>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就炸開了鍋。
“他在說什么?我沒聽錯吧?”
“即時破譯?!這可是連王管事都做不到的事。”
哪怕是精通古言文的王管事,在解讀古言文時,都需要字字斟酌,句句推敲,才能確保無有錯漏。
這人,只念誦了一遍,竟然就敢說口誦譯文,這可是即時破譯!!
“好??!”許安口氣之大,讓王管事的脾氣也上來了,不信邪地咬牙道:“你若能做得到,從此以后,在千仞峰,我絕不在為難你?!?p> “那在下先行謝過王管事了?!痹S安依舊不驕不躁,逢高云淡地回應(yīng)了一聲,而后又對眾人道:“其經(jīng)文,名曰《胎息訣》,請諸位共證?!?p> “夫煉者修也,息者氣也,神也,精也。息氣本源者,清靜本氣也。觀入丹田,細(xì)細(xì)出入……”
“他竟然真的能做到即時破譯?!”
許安再開口時,已經(jīng)念誦起了古言文的文意,個別的譯者聽出了門道,止不住驚呼出來。
然而,讓他們更驚訝的是,許安念完開口后,緩緩合上了古籍,僅是看過了一遍,便能憑借著記憶,將文意譯出。
此番舉動,在人群中引起了更大的轟動。
“過目不忘!!”
“這靈植夫是什么人,誰知道他?”
許安的行為,讓眾人大為震撼,交頭接耳地,打聽著許安的來歷。
不多時,隨著許安的聲音越發(fā)清朗,眾弟子的討論聲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的注意力,已經(jīng)從許安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道書內(nèi)容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