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新一輪的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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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聶淮臻和眾位將士們的費力搜尋,獵場內(nèi)除了那些已經(jīng)被野靈吞食或者咽氣的人,大家都被分為幾批帶出了那充滿血腥和沉悶的地方,嬰寧和林鳶緊緊跟在聶淮臻的身后,不經(jīng)意間還與被擔(dān)架抬著的景桑對視了一眼,不過對方很快又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他的身體隨著士兵們的擺動不停顛簸,沒多久就超過了嬰寧他們。
獵場外,那些獲救的人臉上多少掛著些重獲新生的喜悅,但他們卻也只是能暗自慶祝,死去的人的確還沒有被處理尸骨,不過有一人卻被帶了出來,那就是東岳國風(fēng)頭正盛的二皇子景陽。此刻的他安靜地躺在中央,神色沒有任何的痛苦,除了察覺不到那本該屬于他的心跳,以及滿身的血漬,他就像睡著了一樣。
他頭頂?shù)恼胺绞钱?dāng)今東岳國九五之尊的皇上和皇后以及憐貴妃,也就是他的生父,生母以及名譽上的母妃。四周圍著的是朝中的大臣,他們對景陽不陌生,景陽對他們也是。他們都垂首并緊鎖眉頭,作出惋惜狀,高坐上的三位也是如此,在此刻沒有人敢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響,如此浩蕩的人群和鴉雀無聲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空氣中久久不能消散的,從四面八方飄來的厚重血腥味,熏得人眼眶泛紅,胸悶氣短,誰都想逃離這種氛圍。
嬰寧用目光一一掃過看到了各有不同的神情:大家的表情都十分的復(fù)雜,東岳帝淡淡的憂愁,憐貴妃的不可思議,聶淮臻的惋惜,以及林雅茹那隱于眼底的得逞。
“我的兒??!”
隨著憐貴妃一聲長哀,寂靜終于被打破,林中的鳥兒被這破啼長鳴嚇得四散飛起,猶如在場的眾人,也是松了口氣。
“母妃!”
林雅茹見狀,急忙三步并兩步,步伐沉重卻又恰到好處的扶住身體即將癱倒的憐貴妃,同時眼淚猶如開閥般的滴落,她微微咬唇,眼圈彤紅表現(xiàn)的堅強又隱忍,隱忍又痛苦。
在憐貴妃作出反應(yīng)之后,眾人也由原本的沉重轉(zhuǎn)為了有聲的惋惜,一時間替景陽不公,道蒼天無眼的聲音在安國侯突如其來的淚奔之后,此起彼伏。
“我的好女婿?。?!”
安國侯老淚縱橫,哭的臉上冒起了青筋,脖子瞬間又粗又紅,要不是有身旁的上官夫人拉著,恐怕他下一秒就會因為用力過猛昏厥過去。
一時間嬰寧還真的有些看不懂這安國侯是真悲還是假悲,思索片刻,想來這安國侯是真心的悲傷,這些年來在朝中他沒少扶持景陽,當(dāng)今朝堂之上分為兩派黨羽:一是支持太子景璃澤的以丞相方政薊為首;而另一派支持皇子景陽的則是以安國侯為代表。除去整天游手好閑的三皇子景桑不說,太子和二皇子年齡相仿,兩派黨羽明爭暗斗數(shù)年,可隨著兩位皇子的成長,這實力卻非旗鼓相當(dāng),近年來景陽頗受東岳帝關(guān)注,因此作為支持景陽的安國侯自是風(fēng)頭無二。原本這的確是一局沒有破綻的棋局,可怪就怪在林雅茹不按套路出牌,如今景陽突遭橫禍,別說是安國侯恐怕之前支持景陽的眾位大臣此刻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猶如被人開膛破肚的冰冷。
此刻,以安國侯為首的一派眾人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什么,反倒是方政薊那派,可謂是心中長舒一口舒坦,自然毫不吝嗇幾句冠冕堂皇的惋惜:
“二皇子機智過人,文武雙全,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實在可惜,實在可惜??!”
“只道老天不公,天妒英才?。 ?p> “哎……………”
“…………”
“皇上,臣以為茲事體大,還得從始調(diào)查,還二皇子一個公道,以慰在天之靈!”在嘈雜的場面下,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率先作出了表態(tài)。
其他大臣緊隨其后:
“臣等懇求皇上徹查此事,還二皇子,還已故眾人公道,以慰在天之靈!”
高坐之上的東岳帝,禁閉雙眸,眉頭緊鎖猶如團(tuán)揉在一起的紙屑,無法舒展開。景陽作為他看好的未來諸君繼承者,突然變成一具尸骨,無論是看做父親或是皇帝這都是一個讓他惆悵的事情。
面對眾人的提議,東岳帝也是過了許久才緩緩地睜開那霧蒙蒙的雙眸,那雙眼睛里籠著一層薄霧盡顯疲倦,不過半日之久他仿佛蒼老了許多,額頭處的皺紋道盡老態(tài)和憂傷。
“林將軍你倒說說這獵場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東岳帝聲音低沉且渾厚,猶如一樽陳年烈酒澆灌在眾人心頭,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不起眼的某處,那個看起來臟兮兮的,一雙美目卻清明的驚人的女人。
嬰寧沒有半分的緊張,東岳帝的舉動在她預(yù)料之中:作為在這場腥風(fēng)血雨中全身而退的人,她毫無疑問成了東岳帝在這件事情上最大的依靠。
但此事關(guān)系到的人,牽扯到的權(quán)力,又豈是表面看起來的簡單呢,只恐未告他人在天之靈,自己便以身首異處。而且縱觀當(dāng)今朝野,東岳帝權(quán)衡利弊之下又會怎么更是無從知曉,這可真是個令人左右為難的事情。
于是她上前兩步,鏗鏘一下跪倒在地,頭被深深地埋在手臂里面,看不到神情,也不言語就這么跪著。
“你這是作甚?”東岳帝也不解她的行為。
嬰寧見事情差不多了,這才猛的抬起頭,一雙美目堅毅而又隱忍的盯著東岳帝,仿佛要將他看穿,道盡委屈。
東岳帝看著女孩眼圈泛起的紅血絲,心中不由得一顫,脫口而出道:“有什么,說便是,朕給你撐腰!”
這話一落,眾人皆是一驚,而嬰寧的雙眸也略微閃動了幾下,只見女孩深吸幾口氣,似是作出了某種決心才道:
“皇上當(dāng)真覺得那是獵場嗎?那是一個被封閉的廝殺場!那里充滿了惡心的人性,令我干嘔!”
女孩薄弱的身軀內(nèi)爆發(fā)出這般強勁有力的抗議,她的雙眼紅腫不堪,嘴唇干裂,滿身上下都是摸爬滾打的痕跡,小臉蒼白眼神卻十分堅韌。
無形之中讓人覺得只有眼前這個女孩才有資格說些什么,因為她是真正的經(jīng)歷者,她經(jīng)歷了想象不到的殘酷和痛苦。
“林嬰寧!”聶淮臻急了,他不理解嬰寧為什么要這么做,明明在這之前他提醒過她不要太過于當(dāng)真,計較的。
“淮臻!”皇后突然開口呵斥,她有些嚴(yán)肅的看著聶淮臻,并用余光瞥了一眼東岳帝。
聶淮臻這才冷靜一下。
嬰寧此刻正與東岳帝做斗爭,自然不能分心,只能在心里感謝一下皇后娘娘,與此同時,東岳帝才緩緩開口,聽他的語氣似乎帶著些溫怒:
“林嬰寧!你這般口氣是在跟誰說話?!什么叫封閉的廝殺場,你給朕說清楚!”
東岳帝本來就心里難受,被嬰寧這么一吼,頓時怒火中燒,復(fù)雜的心情瞬間全部化作怒火,一股腦的朝著嬰寧發(fā)泄,倏地,他隨手拿起玉璽砸了過去,眼看那實心的東西即將在嬰寧頭上綻放出一片猩紅的花,卻不料它突然偏轉(zhuǎn)了方向,摔在了嬰寧膝前,摔個粉碎,這才幸免。
眾人雖然誰都不敢作聲,但被這突如其來的對峙,也是驚得措手不及,只心中暗嘆劇情跌宕起伏。
按理說,皇上發(fā)怒,自然是要見好就收,但嬰寧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她比東岳帝更加硬氣的反駁道:
“難道不是嗎?!你是這東岳的權(quán)威,東岳的主宰,獵場被靈力封鎖一事,你渾然不知嘛?!何必虛情假意!我林嬰寧今天就算是死,也要無愧在這廝殺中死去的東岳亡靈!”
嬰寧歇斯底里的一番話,讓包括東岳帝在內(nèi)的所有人為之震驚,過了許久,東岳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木訥的發(fā)問:
“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獵場被靈力封鎖?”
他顯然沒了剛才的怒氣。
嬰寧眸底閃過一抹得逞,但表情卻十分意外的說道:
“獵場內(nèi)涌現(xiàn)大批中等野靈,我們試圖四散逃避,卻發(fā)現(xiàn)獵場早已被靈力封鎖,這事您………不知道?”
獵場內(nèi)發(fā)生的種種她不宜細(xì)說,正如她所料,看東岳帝的神情果真是不知獵場封閉一事,東岳帝也是個聰明人她只需點到為止,對方便能順藤摸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個大概,至于最后如何決斷就看他自己了。
她是整件事情的參與者,自然不能作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樣子,思索之下被蒙在鼓里,意外透露出某些什么,似乎就顯合理多了。一個尊重生命,愛護(hù)東岳子民,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質(zhì)疑皇上的新人將軍,怎么看都沒有理由被誰忌憚。所以,說到底她還得謝謝東岳帝剛才那洶涌的怒火,騎虎難下瞬間化為一箭雙雕,這就是她林嬰寧的本事!
這話說完,眾人終于忍不住的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高坐上的東岳帝臉上也是掛著還未消散的詫異,但一雙老謀深算的眼里卻是仔細(xì)的盤算起來。
琉璃突然從獵場內(nèi)跑出來,告訴他們里面的人有危險,便昏倒過去了,所以除了“救人”這個消息,他并不知道什么,又加上當(dāng)時琉璃神色緊張,一副十萬火急的樣子,他也沒多想這其中的不對勁。如今林嬰寧說出這獵場內(nèi)被人設(shè)了靈力陣,繞是他再急火攻心,也能看得清這其中一二。獵場被人提前設(shè)下靈陣,明顯是有人蓄意謀害,如果說之前范圍過大,那么現(xiàn)在就幾乎可以確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