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浮將指尖這粒瓜子放下,又換了一粒捏著。
來回往復,她自己也不知道搓著這一小把瓜子仁,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片刻后,她條件反射地抓了兩粒塞進嘴里。
咔嘣~
齒間溢出熟悉的果仁清香,可能炒的時候火候大了些,還帶著一點點焦。
她覺得自己白天的反應有點不太理性,許是傷得太重腦子發(fā)了渾。
這會兒整個人完全沉浸在黑夜中,反倒平靜下來。
殺了韓平安又有什么用?
殺了他韓家除了絕后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損失。
而絕后這個事,在大易完全不叫事。
韓冀有弟弟,過繼個兒子給他,或者等韓平安死了,再討個小妾生一窩,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實在不行,等現(xiàn)任王妃季卉蓉死了,他再找個老婆,把兒子一生,那東夾河的大水該發(fā)還得發(fā),霍城的百姓該死還得死。
師父生死未明的仇約等于沒報。
姜深大概也是這么想,才用五絕陣鎮(zhèn)殺韓平安。
因為在五絕陣的威壓下,韓冀再娶也生不出兒子,過繼給他的子嗣也活不長。
是條邪路,但確實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然而這條路被自己橫插一杠,東夾河現(xiàn)下又泛濫成災,她沒有那個能力,再把韓平安摁進陣眼里宰了。
李小浮又抓了兩粒瓜子塞進嘴里,還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韓冀如果不重視這個兒子,費這么大勁搞那個逆水陣做什么?
一邊是為了兒子喪心病狂大搞邪術,一邊又放任兒子離家出走不管不問。
這里面的邏輯有點不通,可越是邏輯不通的地方,越存在著不為人知的深刻邏輯。
李小浮沉思片刻,驀地把眼睜開,啞啞地喚了一聲,“韓平安?!?p> 斜對面的床上,一道人影忽地彈坐起來,甚至有一點緊張和激動,“我在?!?p> 李小浮攢了攢力氣,說:“我不想死,你愿不愿意救救我。”
“愿意!”這話幾乎脫口而出,韓平安根本不需要思考。
“那…你帶我回王府。王府的大夫和藥,總比這里好?!?p> 李小浮說完,微微轉了臉,目光投向韓平安。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個人說話的語氣和微動作能分辨出他當下的喜怒。
韓平安似乎沒有什么猶豫,直接開口說道:“我昨夜也是這么想的??煞酱蠓蛘f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能趕路,而且傷口又崩開了,要過兩日后看情況再定?!?p> 他其實在李小浮剛醒的時候,就想跟她提回王府治病的事,只是沒料到姜義秋突然闖進來,他沒把話說完。
李小浮微微有些吃驚,“你不是不愿回去么?”
為什么答應自己的時候連個猶豫都沒有?
韓平安這次停了許久才道:“只要能救你,去哪兒都行。只是回到王府我怕…”
李小浮瞇著眼看他,“怕什么?”
“怕我護不了你…”韓平安說到最后幾個字,聲音小小的有點悶。
李小浮心里翻了個白眼,誰還指望你了?
“不怕?!彼徚司彛^一次發(fā)現(xiàn)說話還挺耗氣力。
對面人一動不動,似乎專注地等她的下文。
終于,她又攢了口氣,說道:“別忘了我可是個算命的,這世上沒有東西是我算不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