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華大學(xué)的宿舍環(huán)境不錯,四人間的寢室,每間都有獨立衛(wèi)生間和陽臺。
但不知是夏天太熱了還是方知曉不在,黃酩辭最近的興致一直高不起來,和暑假期盼大學(xué)生活的她完全是兩個模樣。
寢室同學(xué)兩個是本地的,兩個是外地的。黃酩辭原本是自來熟的性格,現(xiàn)在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卻有點飄,除了一起軍訓(xùn)吃飯平時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寢室和方知曉聊聊天看看書,一點都沒有出去交際的心思。反倒是王洛川,兩人聊天的時候聽她提起大學(xué)混得還是挺開心的。
軍訓(xùn)期間,有不少男生跟黃酩辭搭訕,都被她一一拒絕。不過短短兩個星期,不少學(xué)生都知道數(shù)學(xué)系新生中有一個冰山美女。
這和她一點都沒關(guān)系,畢竟她一貫走的是囂張路線。
寢室關(guān)系說不上不好也不上融洽,既然有了冰山人設(shè),黃酩辭干脆貫徹到底,和那三人保持著客氣疏離的關(guān)系。
這其實挺少見的,畢竟剛?cè)氪髮W(xué)的學(xué)生表面上是成年人,但內(nèi)里還是孩子的心。剛到一個全新自由的環(huán)境,最開始的便是扎堆玩樂,放飛自我。
也許是黃酩辭從小到大都在放飛自我,到了大學(xué)她竟然安靜起來。仔細想想,除了徐英嘮叨一些,她的童年要比大多數(shù)人自由,就算犯再多的錯誤父母也不曾拘束過她的行動。所以,大學(xué)生的聚會玩樂,在她眼中,莫名的有點平淡。
“酩辭,今晚我們約了藝術(shù)系的同學(xué),你也一起去吧?!?p> 秦晴和舒黎都是本地人,平日里兩人也總在一起玩,今日難得會主動邀請她。
黃酩辭笑著拒絕:“不了,你們?nèi)ネ姘桑业拇埠煾闪?,等會我還要安裝。”她每天都在跟方知曉視頻,沒有床簾還是挺不方便的。
秦晴和舒黎對視一眼,舒黎勸她:“陳晶晶都去了,我們寢室就缺你一個,你就給個面子,一起去吧?!?p> 寢室里另外一名同學(xué)的名字叫做陳晶晶,黃酩辭之前還跟方知曉感慨過這緣分,不過可能她的緣分給了上一個陳晶晶,和現(xiàn)在這個室友之間的相處也只是一般。
即便一般,黃酩辭對她的態(tài)度要比另外兩人要好一些。她想了想:“要不這樣吧,你們先去,我裝好床簾再過去,你們告訴我在哪兒就好。”
“那我們等你一起過去吧?!鼻厍缧Φ溃拔?guī)湍阋黄鹧b。”
黃酩辭把陽臺上的床簾收進來:“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有安裝說明書的?!?p> 秦晴訕訕的坐到自己的桌前開始化妝,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因為等黃酩辭安裝床簾耽誤了一些時間,等四人趕到飯店的時候,藝術(shù)系的那幾個學(xué)生早就在了,桌上的菜都齊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秦晴笑著跟對方道歉。
“沒關(guān)系,我們也剛到不久?!币粋€頭發(fā)不知道噴了多少定型水的男生笑著站起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言,是學(xué)舞蹈的,不過沒什么藝術(shù)生的氣質(zhì),平日里話比較多?!彼f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盯著黃酩辭。
黃酩辭進包間的時候就覺得不怎么舒服,她們寢室四個女生,約了對方四個男生,這算什么,相親還是聯(lián)誼。而且這個叫做許言的從她一進去目光就直勾勾的盯著她,生怕她不知道他對她有意思。
秦晴笑著說:“知道你話多,活躍場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這是舒黎,這是陳晶晶,至于這位……可是我們數(shù)學(xué)系的大美女,黃酩辭同學(xué)?!?p> 這樣的介紹讓黃酩辭更加不舒服了。
四人坐下以后,對面的男生也一一做了自我介紹。
黃酩辭的位置在陳晶晶邊上,旁邊就是許言。他殷勤的要給她倒酒,被她拒絕后二話不說就換了果汁。
“酩辭,聽說你是新城人,剛巧,我是嘉城的。”
新城西邊接壤嘉城,尤其是茅山那邊,穿過村子往前走就屬于嘉城了。
黃酩辭聞到許言身上濃濃的香水味時就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對兩人是鄰城的一點都沒有興趣。
“是嗎,那是挺巧的,都是中國人?!?p> 陳晶晶在旁邊聽著差點笑出來,低著頭咬一塊骨頭止笑。
果然和別人說的難以接觸,不過這樣的女生追到手了才有成就感。許言斗志滿滿一點都不受打擊,臉上還控制著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確實如此。對了,酩辭,你的耳釘挺酷的?!?p> 黃酩辭本能的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左耳,臉上神色淡淡的:“我不喜歡耳釘。”
不喜歡耳釘,那為什么還要戴?不過許言還是禮貌的問:“那你喜歡耳環(huán)嗎?這個星期周六銀河商城十周年慶,所有商品一律九折,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惫烙嫇?dān)心被拒絕,他后面的話不是對著黃酩辭一個人說的,而是對著所有人。
秦晴和舒黎立刻應(yīng)下了,旁邊幾個男生也一起符合。
陳晶晶沒有應(yīng),銀河商城的東西都是各種大牌子,就算九折她也只有看看的份。
黃酩辭抬眼在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有點沒心情應(yīng)付這種場面,有時間她還不如回去跟方知曉視頻呢。
“我不喜歡耳釘,也不喜歡耳環(huán)。不過這個是我男朋友送的,所以我才戴著?!彼旖枪雌鹨粋€淺淺的弧度,“周六我就不去了,銀河商城的東西對我而言太貴了,只逛不買太浪費時間了?!?p> 整個包間瞬間靜止,許言沒想到黃酩辭有男朋友,疑惑的看向秦晴。舒黎急忙哈哈笑著打圓場,一頓飯吃的極為尷尬。
等黃酩辭起身離開的時候,許言盯著她面前的果汁,眼神陰暗。
他倒的果汁,她一口都沒喝。
晚上黃酩辭沒回寢室,一個人宿舍樓下的湖邊坐著,戴著耳機跟方知曉語音。
“怎么了,情緒不高?”
“沒事?!秉S酩辭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亮光,“知曉,我想你了。”
方知曉那邊的聲音原本有些嘈雜,過了一會突然安靜了。他走出寢室,戴著耳機坐到外面的樓梯上:“小辭,我也想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了?!?p> “有點,估計是我在大學(xué)里還沒交到朋友吧。要是洛川在,我就不會這么想你了?!?p> “小白眼狼,怎么,寢室關(guān)系不好?”
“一般。知曉,大學(xué)里有人跟你表白嗎?”
方知曉心中警鈴大作,瞬間警惕:“有一兩個,不過我拒絕的很干脆?!?p> “才一兩個啊?!秉S酩辭聲音不咸不淡,“那我行情比你好多了?!彼皇窍矚g抱怨的人,只是剛剛離開了家鄉(xiāng)偶爾會有點小情緒,現(xiàn)在聽到方知曉的聲音后略略說了兩句情緒散去后便連事情也懶得說了。
方知曉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多問,陪著她聊天。
如果有共同的目標,異地戀也不是一件特別難熬的事。甚至每一次見面,都是充滿驚喜的時刻,驚艷了平淡的歲月。
黃酩辭花了一個學(xué)期適應(yīng)了這段戀情,不過大學(xué)才過了八分之一,家里卻發(fā)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黃繼奇夫妻兩人所在的貿(mào)易公司要在海外設(shè)立一個分部,黃繼奇接管海外市場的業(yè)務(wù)已有三年了,公司有心讓他去海外做分部的總經(jīng)理,開拓海外市場。徐英在公司行政部上班,上面考慮到夫妻兩人的情況,允許他帶妻子一起過去。
從時間上來說,這是一件好事,黃酩辭和方知曉都上大學(xué)了,他們?nèi)ズM獠壳捌谌陼r間,三年后可以再做決定是留在那邊還是回來晉升。無論是事業(yè)家庭孩子,現(xiàn)在都是一個好時刻。
所以說是商量,最后的決定應(yīng)該是去的。
黃酩有些不舍:“那爸爸媽媽,你們有假期嗎,過年會回來嗎?”
一旁的爺爺奶奶坐在藤椅上,臉上表情說不上多高興,靜靜的等著兒子的決定。
如果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家里的老人了。黃繼奇年輕的時候就在城里打拼,成家立業(yè)后在家的時間也不多,除了給父母點錢之外這么多年來他是愧對父母的。徐英的母親還有一個兒子守在身邊,但他這么一走三年……就算老人身體康健,這頭上的白發(fā)也一年比一年多了啊。
家里的氣氛有點沉重,黃酩辭看看父母又看看爺爺奶奶,絞著手指有些無措。
“爸,媽?!秉S繼奇說,“公司這次是看重我的能力,只要我在海外做出成績等回來就……”
“你要去就去,不用跟我說這些,我們聽不懂。”黃爺爺生硬的打斷兒子的話,“反正小辭聽話,現(xiàn)在她長大了,你們也沒什么后顧之憂了。想去就去吧,我和你媽這么多年在鄉(xiāng)下生活的好好的,不用你特意回來照顧。”
黃繼奇所有的話都被噎住了,徐英更是坐著一聲不吭。
黃酩辭坐立不安,但現(xiàn)在顯然不是她開口的時候。
平心而論,她也不想爸爸媽媽出國。本來周末假期還能回家放松一下,如果他們出國了,她還回家干嘛,一個人對著那么大的房子想想的凄慘。但爸爸追求自己的事業(yè),媽媽也愿意支持他,這段時間都在很認真的學(xué)英語,她說不想讓他們?nèi)ヒ参疵馓运搅恕?p> 同時,她也總算找到了自己這么多年學(xué)不好英語的源頭,遺傳使然。
黃酩辭輕手輕腳從屋里出來,一到外面便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方知曉。
不一會兒,馬路上跑來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青年,一到黃酩辭身邊就皺著眉給她拉上了外套拉鏈。
“感覺我爸和我爺爺要吵架一樣,我都不敢在里面呆了。”黃酩辭扁扁嘴,“一想到我爸媽都要出國,我都有點想哭?!?p> 方知曉抓著她有些涼的雙手,對這件事情也無可奈何。
“以后寒暑假我們多回茅山,陪陪爺爺奶奶。”
“嗯。”黃酩辭悶悶不樂的應(yīng)了一聲,“我爸媽這樣其實挺好的,他們一直都想做點自己的事情。我就只是覺得,好像從高考結(jié)束開始,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p> 方知曉摸摸她的腦袋:“成長本來就是這樣的。”
他不過是比她早一步經(jīng)歷過一些失望離別和傷心,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也無可替代。但無論怎么樣,只要他在她的身邊,他就會盡力讓她的成長更輕松快樂一些。
大學(xué)四年后,黃酩辭留在江華讀研,方知曉來到了江海,在這個全國金融中心找了一家金融公司上班。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方潤要他回去管理公司被拒絕了,父子兩個大吵了一架。
這種家務(wù)事太難形容了,一種是“狗熊掰棒子”的感覺,一種又是“虧欠過多用錢彌補”的狗血家庭劇。黃酩辭已經(jīng)不會像以前一樣通過片面的去看一個人,但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明白方潤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一方面,他能把親生兒子扔在別人家除了給錢不聞不問,另一方面,他能接回當(dāng)初被設(shè)計而生下的女兒卻依舊不聞不問。而到了現(xiàn)在,他又露出要把公司交給方知曉的意圖。如果說他對方知曉有父子之情的話,這幾年他身邊也沒少女人,不過藏的比較隱蔽而已。
“一個極端自私的人吧!”
方知曉現(xiàn)在已經(jīng)絲毫都不在乎自己的親生父親了,他現(xiàn)在守著心愛的女生已經(jīng)很滿足了。工作不錯,起碼工資養(yǎng)兩個人沒什么問題,雖然黃酩辭并不需要他養(yǎng)。
寒假回新城的時候,兩人去參加了喬岳和陳晶晶的婚禮。
王洛川也留校讀研了,天天琢磨著怎么造飛機,黃酩辭一開始覺得以后送她禮物不用過腦子了,結(jié)果等到真的去展覽館看了飛機模型以后。
十年送一次,不然絕交。
王洛川還是短發(fā),沒有精明也沒有干練,和高中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黃酩辭穿著米色的流蘇毛衣,長發(fā)柔柔的披在肩膀上,看上去溫婉賢淑了不少。
兩人平日里也會見面,從來沒有什么陌生感。喬岳的婚禮,她倆不是陳晶晶的伴娘,不過是隨個分子湊個熱鬧而已。
陳霖也來了,現(xiàn)在的他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不過一說話就露出了原型。
四人也不需要特意招待,找了個地方坐下聊天。
“大學(xué)里晶晶和喬岳分過兩次手,你知道嗎?”
陳霖一說話,就被王洛川一個栗子敲了過去,在人家婚禮上聊這種八卦,專門來砸場子的啊。他摸摸鼻子,反應(yīng)過來這么說確實不合適,但八卦的本質(zhì)改不了。
“其實真要說,還是方哥有眼光,瞅瞅小辭現(xiàn)在多漂亮啊,別說等三年,要我說,等六年都值。”
這下,打他的換成了黃酩辭和方知曉。
“嘴真賤,不會說話給我閉上。沒人想跟你聯(lián)絡(luò)同學(xué)情?!秉S酩辭瞪他。
王洛川在一旁哈哈大笑,等不笑了拉著黃酩辭問:“哎,說來我也挺好奇的,你和方知曉這談了也有六年了,你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等你研究生畢業(yè)?”
方知曉看了過來,黃酩辭笑道:“我沒想過,什么時候都行,看我那天心情好就賞他個恩賜。”
“酩姐果然是酩姐?!?p> “哎,這幾年我就光顧著撒錢了,我要是你,一定早早結(jié)婚把份子錢拿到手再說。你越往后拖收回的就越少?!蓖趼宕ㄏ胫街獣猿兄Z的飛機模型,昧著良心忽悠黃酩辭早點結(jié)婚。
“新郎新娘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向后面。
黃酩辭沒有轉(zhuǎn)頭,看向方知曉,眼神一如當(dāng)初,然后,微微笑了。
方知曉緊緊握著她的手,突然湊過去在她的臉頰輕輕一吻。
“小辭,我們結(jié)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