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白宗弟子?好一個琉白宗弟子!哼,那你說說,這件事你怎么解釋!”
臺階下方,一位身著灰袍手執(zhí)拂塵的長老站起身,語氣慷慨激昂,就連左手臂膀間的雪白拂塵,都細(xì)細(xì)地隨他的語氣兒顫動著。
憶笙看向四周,一雙眼睛緩緩對上所有人的目光,有不屑的,懷疑的,漠然的,厭惡的.....:
“今日修真界所有人在此,憶笙便在此再澄清一次?!?p> “紀(jì)師姐死時,我正在碧丹峰,師兄都可為我作證,而那位煉星閣弟子死時,我在藏云峰,懷止師兄可為我作證。”
“若人真是我殺的,那敢問諸位,我一個修為不到金丹期的修士,怎么會撕開一位長老親手布置的空翠峰的護(hù)山法陣?又為何不確認(rèn)思雁冰的死亡再離開?!”
擲地有聲的話語,像是撞在了這光可鑒人的玉質(zhì)地板上,高高的水晶狀的穹頂原本通透明晰,此刻卻像是籠罩在所有人頭頂上的陰云似的,沉重的令人難以呼吸。
“哼!這如何能信!”
左邊角落中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校服,眼眶通紅的年輕人站起身,他正是幾天前被殺那位煉星閣弟子師兄。
“你的四位師兄,懷止少宗,說到底也都是琉白宗的人罷了,而你作為琉白宗新一代天才人物,保你可不就是相當(dāng)于保琉白宗嗎?”
“說不定,他們也是知道,卻是有心替你遮掩?。 ?p> 若說是殺人誅心,那么現(xiàn)在這話確實也更那把剁肉的刀差不多了,憶笙用力攥緊拳頭,緊緊閉了閉眼。
惡心,負(fù)疚,厭惡。
這些情緒排山倒海般襲來,憶笙奮力咬住了牙,才忍住沒讓淚水盈出眼眶,那是珍貴的眼淚,就該為所珍視之人而流。
坐在坐首的張長老嘆口氣,事件果然到了如此地步,他正準(zhǔn)備站起身,卻被身旁的紀(jì)長老搶先一步。
這些時日,紀(jì)長老嚴(yán)肅刻板的臉上又消瘦不少,發(fā)間陡然升起了幾縷白發(fā),眼窩深陷,眼白中盡是血絲。
他佇立于臺階上,眼眸卻仍然是銳利而充滿危險的,他逼視著獨身一人站在殿中的白衣女子,抬手便揮出道靈力,直接將憶笙困于原地,渾厚的聲音響徹大殿內(nèi)外:
“老實交代,你身為妖族探子,混入我道門究竟有什么目的!”
這一句話,不得不說,確實將琉白宗給摘了出來,卻將憶笙推入了更深層次的深淵。
所以她現(xiàn)在又成了妖族探子?
憶笙只覺得好笑,她冷笑出聲,睜開眼,抬頭直直地懟了回去:
“長老說我是妖族,可是有何確鑿證據(jù)?或者是僅憑著那位證人語焉不詳?shù)膬删湓?,就能定我死罪??p>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狡辯?!”
紀(jì)長老飛袖一揚,便一把掀飛了面前的茶盞,那劇烈的瓷杯碎裂聲在大殿中回蕩開,那尖利的,邊緣泛著透明的碎瓷好像也刺入憶笙心間。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那日非兒對你的身份起了疑,你是因為怕身份暴露,所以布置刺客使你同伙來截殺對不對!”
“說!你那同伴是誰?是否也潛伏在我道門之內(nèi)?”
簡直笑話!
那殿中那背影纖弱的白衣姑娘,獨身一人站著,迎著所有人敵視的目光,就好像與全世界對抗,卻盡力挺著了背脊,臉色是藏不住的蒼白。
她說道:
“憶笙從上山起時至今日,已有五年有余,”
她本是雙鳳眼,眼尾略略上挑,本就似云似霧地多暈了些許瑰麗的粉色,此刻卻連著整個眼眶都泛著紅,眼瞳黑而亮,直直地瞪著跳腳的紀(jì)長老。
“自從拜入柏至長老門下,便牢記師命,順承天道,懲奸除惡,從未曾違背。”
“五年前這位師姐因著師尊收握為徒的緣故,當(dāng)場挑釁,向我提出比試?!?p> 憶笙眼角瞟過旁邊那位傳聞中因為幸運而僥幸死里逃生的師姐,神色更加漠然冰冷:
“不料正逢我那日筑基,經(jīng)脈初成,修為大漲,結(jié)局便頃刻間翻轉(zhuǎn),從此便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更是幾次三番謀害?!?p> “對了,那日我也在臺下見到了紀(jì)師姐,她與思冰燕早就相識,自從那以后,紀(jì)師姐視我如鯁在喉,在前數(shù)日的比試之上,我終于知曉了原因。”
她抬起頭,盯著面前那位紀(jì)長老:
“您的女兒她呢,一心戀慕著宗內(nèi)一位師兄,又見師妹我經(jīng)常與這位師兄來往,便心生嫉妒。”
“那日要不是我率先將她扔下臺,她就要乘機借著鑒妖鏡的禁錮作用,來置我于死地?!?p> “到最后,若是我死了,也只是句疑似妖魔,錯殺了,即便我為碧丹峰弟子,可死了就是死了,琉白宗在仙靈大會中最有希望奪魁的便是她,要想奪得魁首,便無論如何,都要靠著她,求著她,都不會受到任何牽連?!?p> “又況且,我?guī)煾赣衷陂]關(guān)呢?”
“是啊,等師父出來,憶笙的骨頭也化成了灰,這真是再好不過的買賣了,是嗎,紀(jì)長老?”
此言一出,滿堂皆沉寂。
這番話更是有理有據(jù),且不得不說,看那日比試場上那個架勢,紀(jì)之非確實是最狠辣最具有攻擊性的那個。
太上的紀(jì)長老原本得意的表情凝滯了下,顯然他根本沒有想到,這種騎虎難下的架勢之下,憶笙竟還有種詭辯到最后。
反應(yīng)不及之間,言語上難免有了錯漏:
“胡說八道!我女兒那是認(rèn)真刻苦,乖巧聽話,她決不會......”
連他自己都沒聽出來,這番話倒更像是強辨,聽在別人耳中到底又有了幾分思量。
還想裝著嚴(yán)肅臉反駁?憶笙內(nèi)心嗤笑一聲:
“看來紀(jì)長老是自問十分了解紀(jì)師姐呢,那恕弟子我提個小問題了?!?p> “試問,我剛剛話中的那位師兄,您女兒心悅的那位師兄,您知道說的是誰嗎?”
一時間,紀(jì)長老臉上閃過凝滯,也竟被問住了。
很顯然,沉默告知了答案,他不知道,那是當(dāng)然的,女兒家的心思,一位嚴(yán)肅古板的老父親又怎么會曉得。
這便是可乘之機。
“連我這個見過幾面的人都知道,紀(jì)長老,看來您還是對女兒不太了解呢,還是不要空口白牙說瞎話了?!?p>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兩人之間徘徊,那種意味不明,耐人尋味的眼神兒直將旁邊看好戲的思冰雁刺得雙頰通紅,指尖不由自主的顫動。
真是個機靈姑娘!
懷止眼中閃過笑意,這番話,完美避開所有不利因素,轉(zhuǎn)化為對己方有利,聰明。
沒有比這番辯白更有力的了,恰好也正是時機。
“此次懷止正好可以替師妹作證?!?p> 懷止站起,面向眾位長老,拱手施禮,
“自從第一次暗殺過后,料想事情不會如此簡單,我琉白宗長老便商議,就將這位師妹送至藏云峰,這幾日一直由我親自監(jiān)管?!?p> 他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舉起右手,寬大素白的衣袖跟著他動作垂落至手肘想:
“我,懷止,琉白宗少宗,可以對天道心魔起誓,憶笙師妹從未有踏出藏云峰半步。”
“這......”
他們不僅面面相覷,一時間也猶疑了起來,對著天道和心魔起誓,如此重誓,根本不會有假。
“我,憶笙也可對天道心魔,也可對我修道一途發(fā)誓。”
此時大殿中央,又傳來“噗通”地膝蓋砸落聲,白裙姑娘跪于地,與懷止相似舉起右手,目光清澄而透徹:
“若我真的買兇殺人,與妖族合謀,使人殺害紀(jì)之非師姐與煉星閣弟子,便叫我受天之刑,身死消道,用以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