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女真入關(guān)
皇太極繞道蒙古直達(dá)塞內(nèi),從而避開了防守嚴(yán)密的遼東防線。一時間,京師震動,人心惶惶。身為陪都,南京自然也如臨大敵,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次事變。只有張牘并不十分擔(dān)心,因?yàn)樗?,大明還有十多年的壽命,這次遠(yuǎn)征,皇太極的目的在于劫掠物資,而非占領(lǐng)地盤。
不過,這倒是個可以利用的機(jī)會。
張牘立即行動起來,寫了一篇評論文章,稱皇太極為劫掠而來,必不會久留,若要盡快擊退他們,最好的辦法是堅(jiān)壁清野,避其鋒芒,然后包抄其后路,逼迫敵人回防。寫完后意猶未盡,又利用自己的一點(diǎn)歷史知識,再寫了一篇講述建州女真的社會構(gòu)成和八旗制度的文章,這些知識是明朝很多人都不知道的。除了這兩篇時評,他又補(bǔ)充了十篇書評和戲劇評論,這里面有五篇是玉蓮所寫,湊成了第二期的《金陵紀(jì)評》。
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yàn),第二期的出版速度快多了,到十一月中旬時第一批三千本已經(jīng)出廠,先是雇人到南京城內(nèi)各個茶樓,酒館,貢院等地售賣。接著第二批三千本發(fā)貨給外地客商,包括王德銷往北京的一千本。不出他所料,因?yàn)榻ㄌ斎肭值拇笮侣劊@一期的雜志引起了相當(dāng)多的矚目,各地紛紛售罄,需求訂單很快涌來,張牘開足馬力繼續(xù)生產(chǎn),又供應(yīng)了五千本到市場。這時,北京已經(jīng)被敵軍兵臨城下了,王德的商路中斷,只好退回所有雜志,張牘便轉(zhuǎn)賣給南京和周邊的市場。
到了十二月,皇太極開始向北撤離,但仍然擊退了多支明朝援軍,皇帝對勤王的袁崇煥大為不滿,將他下獄。這次事件本來只在朝廷邸報上報道,但很快流傳到了民間,被女真人嚇壞了的百姓們都罵袁崇煥是故意放走皇太極,以養(yǎng)寇自重。
張牘自然不相信這些傳言,只是此事相當(dāng)敏感,他也不敢妄加評論,只默默觀察著事態(tài)發(fā)展。直到正月,皇太極仍然盤踞在北直隸地界,南京城的民間輿論已對他失去了興趣,大家照舊過起了新年。張牘一家也在正月初一去棲霞寺燒香,這是位于棲霞山的一座著名寺廟,即使在后世也是南京的一大名景,張牘去游玩過多次,只是回古代后,這還是第一次去。
從山貌來看,棲霞山變化不大,只是山上紅葉見不到,反倒是滿山皆綠。張牘在前面開路,秦夫人母女一起跟著后面,三人行至半山腰覺得有些疲累了,便尋了一座涼亭休息。這時候雖是寒冬,山上草木也未見多少枯敗,陽光照到的地方,暖意相當(dāng)濃烈。
玉蓮端了一杯水給張牘,指了指遠(yuǎn)處山腳下的南京城,笑著說:“夫君,你看那南京像不像一個棋盤?”
張牘瞥過眼去,見四方城墻圍起的城市,里面縱橫交錯的道路確實(shí)跟棋盤的線格很像。
“像,我們就活在這棋盤中,像個棋子一樣?!?p> 玉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做棋子,你做棋手,我來給你做幫手吧?”
兩人正聊著,旁邊走過一個公子哥模樣的年輕男子,忽然停下腳步,盯住張牘看了半晌,然后走向前來,向張牘一拱手道:“敢問閣下可是秦家書坊的東家張公子嗎?”
張牘向他打量了一眼,此人穿著不俗,戴著書生綸巾,長相斯文,大概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公子。
“在下正是?!?p> 公子哥大喜道:“去年圓海先生請諸位朋友看戲,小生也在其列,見過張公子。”
張牘哪里還記得,只好向他施禮道:“當(dāng)日與公子匆匆見過,只是不知公子名號?!?p> “小生姓吳,名堂,表字長明,原是蘇州人士,幼時隨父親遷至南京?!?p> “哦,長明兄,在下張牘,表字書玉?!?p> 兩人介紹完畢,吳堂這時從袖中掏出一本書來,正是張牘印的第二期《金陵紀(jì)評》。
“張兄的這本書,小生看過后,實(shí)在傾佩不已,今日有緣相見,正欲向兄臺請教一二?!?p> 張牘聽他意思,還得耽擱不少時間,不由得向玉蓮?fù)度o奈的眼神。玉蓮立刻起身向吳堂施了個萬福,說道:“吳公子請稍坐!妾身還要陪母親去燒香,失陪了!”待吳堂還了禮,玉蓮便帶著母親往寺廟走去。
吳堂翻開雜志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面文字問道:“張兄在此文里講了建虜?shù)牟簧偈虑?,我看得很有興趣,故而去查閱了我家藏書,對兄臺列舉的建虜此次來犯的原因,我以為還有一項(xiàng)未能提及。正好與兄臺探討一番?!?p> 張牘頗有些意外,這位看起來紈绔的公子哥還真有點(diǎn)較真的精神,便回道:“吳兄請說。”
“兄臺說建虜乃是以漁獵為生,農(nóng)耕次之,但我翻查前些年我大明邊將去往建州的見聞實(shí)錄,認(rèn)為農(nóng)耕已是他們的主要生計(jì),而漁獵之獲,則用來與我大明貿(mào)易換取鐵器和糧食。但這幾年年年干旱,氣候又冷,不管是我大明還是遼東,田產(chǎn)都大為減少,故而建虜也有逼于無奈來中原擄掠糧食的需要?!?p> “哦?!吳兄這個見識在下的確沒有想過,那么吳兄以為該如何平息遼東戰(zhàn)事呢?”
“兩手做法,一手自然是重兵把關(guān),使其不敢越雷池一步,另一手,也要重開邊市,甚至允許內(nèi)地商人去跟建州貿(mào)易。這一方面是阻嚇?biāo)麄?,另一方面則是給他們一條出路,能拿本地物產(chǎn)換得糧食,如此讓他們知道與其付出巨大代價來搶掠,還不如通過邊市獲得物資?!?p> “我聽說朝廷禁止貿(mào)易是為防鐵器流入建州。”
吳堂輕蔑地笑了笑,似是對朝廷的政策很是不屑,“這都是那些遠(yuǎn)坐京城,無知無識的顢頇庸臣給出的建議。女真早就開了鐵礦,自己便能煉鐵制造兵器了,哪里還需要買我大明的?”
張牘又仔細(xì)打量了眼前這位侃侃而談的公子哥,他表情堅(jiān)定而誠懇,看來對自己的見解很有信心,不禁從心里對他敬意陡升。
“吳兄的一席話,的確讓我深受啟發(fā)。我正在籌備下一期的《金陵紀(jì)評》,吳兄要是不嫌棄,請把剛才所言編寫成文,交給我來刻印?!?p> 吳堂很高興,向張牘拱手道:“那真是小生的榮幸了?!?p> 拜別了吳堂,張牘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趕往棲霞寺,這時候寺廟里游客已經(jīng)非常多了,到處都聞得到香燭的氣味。玉蓮和夫人燒了香正在后山休息,張牘費(fèi)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她們。
“拜了什么佛?”張牘向玉蓮問道。
玉蓮臉紅地笑笑,沒有答話,秦夫人接話道:“拜了送子觀音,祈望來年得個小子。”
張牘頓覺語塞,只好默默坐在一邊假裝看風(fēng)景,偷眼瞧向玉蓮,見她也在悄悄瞥他,似乎有取笑之意。
玉蓮其實(shí)也跟張牘商量過這事,但張牘覺得兩人年紀(jì)還太小,少說要再等三年,成年后再生比較好。他當(dāng)然一方面是顧惜妻子身體,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guān)過一遭,另一方面,他實(shí)在還沒有信心能改變歷史的走向,如果災(zāi)難注定要來,這個孩子出生豈不是受大罪?
所以,他每次親熱都有意在最后收尾時退出來,玉蓮對此雖有些不滿,但知道夫君是愛護(hù)她的意思,也不好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