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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華

18 蕭墻其四

山河流華 寄觀 7143 2020-11-27 09:12:28

  九京城內(nèi),一家不太顯眼的小客棧。

  這家客棧近日入住了幾位貴客,看起來沒什么異樣,但知情者都把這個客棧當(dāng)作武林同盟的臨時總部。

  元易半倚在窗邊,正細細觀看一幅京城輿圖,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名太山弟子稟報:“稟掌門,凌竟閣蘇閣主、神女閣文璃師太已于今日進京。另外弟子暗訪得知九嶷首座江逝昨日在京城現(xiàn)身。”

  “江逝既然來了,恒玄之也一定在這城中?!痹妆緛碓频L(fēng)輕的面容因此多了一分陰沉,“五年未見,不知他又比當(dāng)初強了幾分?!彼D了一頓,問道,“各派準備如何?”

  “本宗是元英師叔在宗內(nèi)準備,點蒼宮是邱不疑宮主,七賢派是對月子師伯,凌竟閣則是艾蕭師叔。其他各派也各有準備,一旦動亂爆發(fā),當(dāng)即可以穩(wěn)定局面。”

  元易點頭:“告訴元英師妹,茲事重大,不可掉以輕心,另外……對月子、邱不疑和艾蕭都是宗內(nèi)第二高手,固守沒什么問題,但其他六宗務(wù)必準備好?!?p>  “是,掌門。另外,同蘇閣主一同進京的還有殘劍谷谷主梧下客,是否要讓他參與進來?”弟子略有遲疑,還是報了出來。

  “大難當(dāng)前,梧下客身為七絕自愿相助,我等尚需感激不盡,有何不可?”元易點頭,“一會兒派人請?zhí)K閣主來,我有要事相商,讓文璃師太去宮內(nèi)看看阿陽和林師侄他們準備如何?!?p>  很快,街上就多了兩位衣著平凡的布衣百姓,正是元易和蘇瑤瑟。兩人一前一后行走,很快到了一處宅第之前,大門上方兩個鎏金大字“江府”。

  “元易宗主,這是何意?”蘇瑤瑟見狀,輕聲問道。

  “此處是九嶷江逝的一處宅第。有備無患,與他們商量一下如何處理眼前之事?!痹紫蛱K瑤瑟微微一笑,叩門等候,不過多時,一位童子轉(zhuǎn)出。

  “麻煩稟報你家主人,就說太山宗元易、凌竟閣蘇瑤瑟來訪?!痹撞淮訂栐?,已輕聲說道。那童子臉色霎時一變,驚恐萬狀地看看元易,又望望蘇瑤瑟。良久,方道:“兩……兩位大師請……請進?!闭f完就飛也似的跑了進去。

  不多時,元易和蘇瑤瑟已被請進了上房,江逝笑著輕斟兩杯茶,道:“我還在想著兩位什么時候會來,沒想到這么快?!彼聪蛞慌院阈?,“大哥,你猜得真準啊?!泵鎸晌幻嫔淠膩砜停乓步z毫不覺意外。蘇瑤瑟的冰山美人之稱眾人皆知,而元易與他們的關(guān)系也極為緊張。恒玄之輕咳兩聲道:“說正事吧?!?p>  “我聽小天說,他們在宮內(nèi)已得了不少消息?!苯诺?,“只是皇帝身邊的刺客還沒查出來,不過有宣王殿下等人相助,想必也只是時間問題?!?p>  蘇瑤瑟續(xù)道:“晚兒和小清現(xiàn)在已將二皇子平王殿下、三皇子宣王殿下和寧樂公主身上極樂散祛去;柔樂公主中毒甚重,只能日后從長計議;等到奸細伏誅,宮中只怕要徹底檢查一番才行?!?p>  聞言,恒玄之微微一躬身,向蘇瑤瑟抱了抱拳:“此事還要仰仗蘇閣主了。凌竟閣力挽狂瀾之恩,我等沒齒難忘?!?p>  “教主不必客氣。眼下大事是盡快找出奸細,如今他在武林、魔道、異派和邊州郡的爪牙俱斷,走投無路下,難免要試一試,拼個魚死網(wǎng)破?!碧K瑤瑟意不在此,全神貫注思索著宮中形勢。

  江逝和元易也紛紛首肯,元易正要言語,忽聞門外腳步聲大作,一個碧色身影飛也似地跑了進來。四人驚而起身,只見上氣不接下氣的越皎皎急聲喊了起來:“宮中兵變……我們……”

  “慢慢說,發(fā)生什么了?”恒玄之扶住她,右手懸在她的背上用內(nèi)息給她順了順氣。越皎皎喘息數(shù)聲,道,“我們本來商議今天上午由宣王殿下向陛下說明實情,誰知今日奸人趁著早朝發(fā)動兵變,圍困了前宮,又引兵來后宮追殺幾位殿下……我們在混亂中走散了,極天鴻大人和林少俠與宣王殿下一同圍在商陽宮,程少俠三位和兩位公主殿下被困在沁蕊宮,我和少主護著平王殿下向前宮趕的時候遇上了滄浪崖殺手,少主他們被堵入承明殿,要我來搬救兵,我只好……”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阿逝,叫紅袖和應(yīng)千千去前宮解圍,咱們?nèi)ズ髮m救人?!焙阈羧黄鹕?,“我先走一步,皎皎就拜托你門下弟子照顧了?!?p>  江逝一個箭步邁了出去,喚來兩只信鴿,匆匆寫了張字條裝進信筒。元易見狀沉聲道,“江首座,勞煩你派人去城南長春巷客棧傳信,讓文璃師太和梧下客速往前宮。”

  “我明白了,二位先行吧?!苯蓬h首,奔出喚人。元易和蘇瑤瑟也不耽擱,徑直出府。不多時,江逝也迅速跟上。

  此刻,后宮一片混亂。眾多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侍衛(wèi)、宮女、太監(jiān)們在日頭初升時抽出了兵刃,對昔日同僚展開了無情的殺戮。眾人被分而圍之,都想沖去前宮護駕,卻又被困在原地,無法脫身。

  商陽宮中,趙光恬手握長劍,看向身邊的林晚與極天鴻二人,心急如焚:“少俠,現(xiàn)在叛賊作亂已有半個時辰,我們只怕不久就會被發(fā)現(xiàn),需盡快趕到建始宮救父皇?!?p>  林晚輕輕推開一條窗縫,觀察片刻后道:“想從此處到建始宮需經(jīng)過背叛賊圍困的沁蕊宮和承明殿,現(xiàn)在外面重重包圍,唯一的辦法就是聲東擊西,我和極天鴻一人在高處誘敵,另一人護公子進建始宮?!彼p眸望向極天鴻,片刻后,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去!”

  “晚丫頭,火燒眉毛了,你別和我搶?!睒O天鴻迅速按住他雙肩,林晚搖頭推開他,急道:“你受傷了自己能治嗎?讓我來!”

  極天鴻默然垂首,后退幾步,見林晚推窗欲走,他忽而搶上,右手如電般順了一枚寒髓針刺入林晚大椎穴,林晚一驚,就被點穴僵立當(dāng)場。極天鴻看向趙光恬,沉聲道:“將針拔出,她的穴道就能解開。”

  林晚又驚又怒,急火攻心,眼淚頓時決堤而出,她喉頭哽咽,說不出一句話。極天鴻緊攥著雙拳,猛地閉上眼睛,展臂緊緊擁住了她。

  “我恨死你了?!绷滞硪Ьo了牙關(guān),聲音沙啞,“你憑什么……”

  極天鴻一言不發(fā),只是雙臂的力度越來越大。片刻后,他毅然回首,一個箭步越出窗閣,手中羽箭激射,已將兩個叛賊擊倒于地。

  趙光恬長嘆一聲,拔出了寒髓針:“林少俠,極公子是怕你受傷?!?p>  林晚緊咬雙唇,一把拭去淚水,水華出鞘:“我們走!”

  沁蕊宮內(nèi),陸云生肩上被砍了一刀,右手拿不住劍,只好左掌掌力亂轟,將趙柔樂和趙寧樂護進內(nèi)殿。程冥陽和蘇清心雙劍齊下,斬斷了十幾柄長戈,用盡全力推上了大門。不過幾時,門外立刻傳來了撞門聲,門栓登時搖搖欲墜。蘇清心一邊拿劍亂刺從窗中探出頭的叛賊,一邊不住喘息,忽而,她向窗外大驚道:“極天鴻?他怎么在那里?”

  幾人抬頭一望,只見極天鴻正在殿頂飛奔,而眾多叛賊的目光也被他吸引而去,箭光亂飛。陸云生驚覺:“他在誘敵?那林師妹和宣王殿下……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突圍去見建始宮了!”

  “我去幫他!”程冥陽血脈賁張,當(dāng)即閃身跳了出去,眾多叛賊頓時一片嘩然。撞門聲立止。此時窗外又摔進兩人,卻是趙光懌和渾身是血的林暮。

  “我讓皎皎去搬救兵了……嘶,好疼!”林暮狼狽不堪,忍痛撕下袖子包住自己冒血不止的左腿,“這幫畜牲,狗急跳墻非選在今天跳……這箭頭拔不出來!”

  蘇清心顧不得守窗口,匆匆沖了過來:“別拔!你的腿還要不要了?讓我來!”

  另一邊,趙光懌也是血流不止,趙柔樂和趙寧樂七手八腳包好了陸云生的傷口,又撲過來看他的。一片混亂中,無人看守的窗子被人破窗而入,一個黑衣刺客一把抓起趙柔樂,橫劍抵住她的頸子:“都別動,放下武器,把門打開!”

  “豎子爾敢!”趙光懌險些氣炸肺腑,不顧傷口一躍而起。

  刺客獰笑數(shù)聲道:“平王殿下,看看外面吧,你以為你們能撐到幾時?”

  眾人望去,只見殿頂?shù)臉O天鴻和程冥陽已是獨力難支,周身浴血。程冥陽胸口正中一箭,一個不穩(wěn)摔下殿頂。極天鴻一把抄住他,雖及時救回他,后背卻閃避不得,直中兩箭。見狀,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趙寧樂被嚇破了膽,躲在哥哥身后哇哇大哭。蘇清心和陸云生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憤懣到了極點,可仍然毫無辦法,只得默默放下兵刃。

  那刺客更加得意,仰天大笑,忽聞趙柔樂冷聲道:“二哥,萬萬不能開門!”她又微微向后側(cè)首,看向刺客凜然道,“你告訴青陽祁,憑他想禍亂高麗華夏,癡人說夢!我青陽柔就算死,也絕不順了他的意!”她猛而將頸子向劍上一撞,竟欲自刎!

  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見一道白影一閃,趙柔樂已摔在那人影懷里,而刺客的右臂連帶著長劍一齊飛到了內(nèi)殿的另一端。大門轟然破開,進來的卻并非叛賊,而是踏著一地叛賊的恒玄之。

  恒玄之背著極天鴻,一劍了結(jié)了黑衣刺客,急忙看向蘇瑤瑟:“閣主可有受傷?”

  “不曾,多謝教主關(guān)心?!碧K瑤瑟將面色慘白的趙柔樂交給趙光懌,轉(zhuǎn)身抱住了撲過來的蘇清心,安慰道,“沒事沒事,師父來了……”

  恒玄之深深看了她一眼,將極天鴻放在林暮旁邊,長嘆一聲:“好小子,長這么大,沒像今天這么慘過吧?”

  “師父!我差點就要被射成刺猬了!”林暮哭笑不得,旋而急道,“皎皎呢?”

  “九嶷弟子在照顧,沒什么事。”恒玄之將兩人的傷口處理好,狠狠拍了拍兩人肩頭,微微一笑,“做的不錯?!?p>  元易此時也抱著程冥陽走了進來。蘇瑤瑟一邊處理眾人傷口,一邊道:“大隊人馬已進后宮,前宮在危急之中?!?p>  “現(xiàn)在最要緊的建始宮,陛下、宣王和林師侄都在那里,需盡快趕到?!痹仔奶鄣夭敛脸腾り栴~上冷汗,憂道。

  恒玄之也走了過來:“你留在此處調(diào)度人馬,我去建始宮一探?!?p>  蘇瑤瑟忽道:“人手調(diào)配,非你二人不可。我去。”

  “閣主,不可!”元易和恒玄之同時驚呼,蘇瑤瑟卻不理二人,先斬后奏,早沒了人影。恒玄之看向在殿外廝殺方畢的江逝,急道:“阿逝,你去幫把手?!?p>  “放心,這就走?!苯烹p劍入鞘,看向殿內(nèi),“大哥,小天就拜托……小天呢?”

  眾人回顧,盡皆瞠目,極天鴻早已蹤影全無。

  “這小混蛋,肯定去建始宮救人了!”江逝怒罵一句,急忙踏空行去。

  建始宮內(nèi),此處倒是出奇的鎮(zhèn)靜,當(dāng)今華夏皇帝圣燁帝趙宗鳴手握天子劍,立于大殿上方。侍衛(wèi)在外拼死御敵,堂中百官一片慘淡,現(xiàn)下他身邊只有宰相和太監(jiān)高公公隨侍。正等待間,先前派去往后宮的侍衛(wèi)冒險沖了進來:“啟稟陛下,叛賊圍攻目的似乎是各位殿下,皇后娘娘并無大礙,只是各位殿下現(xiàn)在均已陷入重圍。”

  趙宗鳴長嘆一聲,問道:“商陽宮呢?恬兒怎么樣了?”

  “宣王殿下……”侍衛(wèi)垂首,痛道,“商陽宮被賊人所占,殿下現(xiàn)在音訊全無?!?p>  “鐺”的一聲,趙宗鳴手中天子劍已然落地,他搖晃兩下,被高公公一把扶住,跌坐在龍椅上。

  忽而,殿外傳來一陣歡呼,只聞眾侍衛(wèi)喜道:“宣王殿下來了!宣王殿下來了!”四個侍衛(wèi)擁著兩人疾步?jīng)_進殿,為首的正是趙光恬。趙光恬幾步搶上,喜極而泣:“父皇!”

  趙宗鳴恍惚不已,見趙光恬雖衣袍染血,卻幾乎毫發(fā)無傷,不由得大喜過望:“恬兒,恬兒,當(dāng)真是你嗎?”他踉踉蹌蹌沖下大殿,父子二人劫后余生,緊緊抱在一起。一旁的林晚見狀,也長出了一口氣。她欣慰望向趙宗鳴父子,忽然,她眼角余光看見跟上來的高公公眉頭微皺,探手入袖——電光石火間,林晚的思緒已然明朗。她一陣風(fēng)似的卷了出去,輕叱一聲,水華直取高公公。

  趙宗鳴只覺臉側(cè)一陣疾風(fēng),一柄軟劍當(dāng)頭劈下,卻在離脖頸三寸處被一柄長劍生生格住。林晚一掌將高公公打退三步,厲聲呼道:“陛下快走!”

  高公公一甩軟劍,冷笑道:“多管閑事?!彼榇捷p呼,殿內(nèi)數(shù)十名侍衛(wèi)登時嘩變,一時間殿中亂做一團,眾武將搶過兵刃,挺身擋在趙宗鳴父子身前。大殿中央,眾人圍著林晚和高公公拉開了一個圈子,生怕被二人間劍鋒波及。

  林晚修習(xí)《水韻奇經(jīng)》三年有余,一身寒功出神入化,她右手使一招“關(guān)河夢斷”,劍身上的血跡受清寒內(nèi)力催動,紛紛凝成細小冰錐,漫天花雨般卷了過去。高公公冷笑連連,廣袖一揮,抄住劍鋒,反手向林晚頭頂抓落。林晚俯身避開,使一招“瀟瀟暮雨”迎上,喝道:“你是高麗滄浪崖的人?”

  高公公軟劍如風(fēng),左纏右繞,將林晚劍鋒盡數(shù)化解。他換劍至左手,右手自腰間抽出一條長鞭,朝林晚腰間纏去:“你是凌竟閣的林晚?”

  長鞭來勢洶洶,林晚身形輕退,橫劍挑上,在身前舞出一片劍鋒,乃是“漏斷人初”。她御鞭已畢,左足發(fā)力,欲從右側(cè)猱身撲上;誰知高公公狡猾非常,長鞭徑直卷起一旁一個嚇破膽的大臣,抓在身前充做肉盾。他長鞭厲害,又有人質(zhì)相護,林晚的星隴虛劍和寒髓針皆無法入其兩步之內(nèi)。她接用一招“歸雁橫秋”,劍氣磅礴橫掃,將那大臣的長胡子削去了一半,卻沒能傷到高公公分毫,立時心中一凜?!安缓?,他身上有軟甲!”見身后數(shù)名叛賊挺劍攻上,她只得運起含光逐影,在叛賊與高公公鞭風(fēng)之間艱難游走。

  高公公哈哈大笑:“林少俠,你既是下任七絕之首,又是凌竟閣未來的主人,一生榮華唾手可得,又何必來走這一趟渾水?”

  林晚冷哼一聲,一招“月滿潮生”迎上,強橫內(nèi)力自劍中層層涌出,將身側(cè)一圈叛賊盡數(shù)震飛,她劍尖一挑,清寒內(nèi)力如化為實質(zhì)般自劍尖延出,高公公的長鞭頓時被削為數(shù)截。林晚旋即劍身下沉,長劍左掌一齊拍入地下,寒意立刻肆虐了半個大殿,高公公還未反應(yīng)過來,刺骨寒意就順著下肢直入經(jīng)脈,寒氣攻心,他的動作頓時一滯,林晚足下發(fā)力,飛也似的沖到他面前,右膝重重撞上了他的小腹,高公公痛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繼而林晚左手星隴虛劍內(nèi)力削出,將他的軟劍遠遠擊飛。高公公亮踉蹌后退數(shù)步,正要退入叛賊的保護圈中,卻被趙光恬從后截住,一劍抵住了心口:“別動!”

  趙光恬橫劍胸前,高公公不敢輕舉妄動,停在原地。繼而他似是支撐不住,緩緩跪了下去。趙光恬順勢按住他的肩,頭頸也隨之下傾。林晚林晚抬頭望去,只見趙光恬的頸子已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高公公肩側(cè),當(dāng)即驚呼:“殿下,快退!”

  “晚了!”高公公獰笑一聲,忽而暴起,一把掐住趙光恬的頸子,繼而左手從袖中掣出一柄袖劍,抵在了趙光恬的喉頭。

  一時間殿中所有人的都停下來動作,趙宗鳴怒道:“放開我兒!如此卑鄙伎倆,算什么英雄?”

  “哦?放開他,這位林少俠恐怕登時會要了我的命。”高公公警惕望向劍尖離他頭頂不足三尺的林晚,心下也是大悸。他看向林晚琥珀雙眸,忽而笑道,“再說少俠又不是這華夏帝國的人,我們何必相互為難?”

  林晚面色毫無波瀾,依舊劍指高公公。忽然,她看到殿后隱約閃出一人,正是極天鴻。極天鴻沖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可聲張。

  極天鴻乘亂溜進建始宮,隨后就看到趙光恬受人所制,當(dāng)下隱在暗處,靜待時機。

  忽然,只聽獬豸道:“阿晚,那人身上穿有軟甲,堅不可破,只有小腹處和后肩沒有掩護,若是你和極天鴻前后夾攻,需刺這兩處?!?p>  林晚思索片刻,看向極天鴻,用眼神示意他仔細看自己。然后朗聲道:“這位公公,高麗與華夏素來交好,互為友邦,百年來交好并無絲毫嫌隙,何故出此下策?”說到“嫌隙”二字時,林晚輕輕眨了眨眼,放下長劍輕撫小腹,收劍入鞘時右手又毫無破綻地撫過后肩,極天鴻當(dāng)下了然,沖林晚豎起拇指。

  “林少俠,且聽我說一句,少俠身為……”林晚佯裝束手聽高公公言語,卻看見極天鴻輕輕作了個手勢,羽箭射出,竟直射趙宗鳴。這一下事起突然,包括林晚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只見羽箭直射趙宗鳴心口而去,高公公哈哈大笑,然而,他還未笑三聲有余,忽覺肩上劇痛,鮮血噴涌而出。

  極天鴻面無表情,右手長劍洞穿高公公后肩,左手借力打力,將他扯離光恬,林晚立即搶上,“歸雁橫秋”與“星隴虛指”齊上,正中高公公小腹。極天鴻毫不遲疑,左手短劍揮出,已挑斷了高公公的腳筋,他頓時痛呼連連,倒于地上,被侍衛(wèi)所制。再看趙宗鳴,竟絲毫箭傷也無——原來極天鴻射出的羽箭沒有箭矢。

  眾人轉(zhuǎn)驚為喜,一齊歡呼,眾侍衛(wèi)士氣大漲,不多時就將叛賊盡數(shù)制服。只聽殿外又飛奔而來一名侍衛(wèi):“稟報萬歲、宣王殿下,平王殿下帶著一批武林英雄,已將各宮之圍悉數(shù)解去!”

  “好!好!”趙宗鳴哈哈大笑,林晚與極天鴻也相視一笑,悄悄退開。趙光恬正想回頭謝謝二人,忽見高公公奮力抬手,忙大呼道:“林少俠,快躲開!”他話音未落,一把雪白的飛刀已直朝林晚射去!

  事起突然,仿佛萬籟無聲,林晚猝然回首,卻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極天鴻直撲而上,緊緊護住林晚,兩人失去重心,一起跌倒在地。林晚見極天鴻俊美的面容因鉆心疼痛而扭曲,神情痛苦,本就有斑斑血跡的白衣再度被肩頭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鮮血流淌,一直滴到林晚的肩上。那把本來射向林晚后心的飛刀,徑直插入了極天鴻左肩。林晚只覺極天鴻熾熱的身軀緊緊靠著自己,肩上汩汩流出的鮮血也染紅了她的衣衫。茫然中,只聽趙宗鳴大呼:“快來人!御醫(yī),御醫(yī)在哪里?”

  忽然一道清冷的聲音響徹大殿:“讓開!”只見蘇瑤瑟搶入大殿,一眼就望見了雙雙倒地的林晚與極天鴻,當(dāng)下驚呼一聲,之后江逝也趕入殿中,兩人一同呆立當(dāng)場,江逝大呼一聲:“小天!”直搶而上,他急忙同林晚一起扶起極天鴻,極天鴻極度虛弱,咳出數(shù)口鮮紅的血沫;他望向江逝,又看向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林晚,微微一笑:“放心,我……死不了,丫頭,哭什么?”猛然,他又咳出一口鮮血,竟是昏了過去,

  蘇瑤瑟驚道:“刀上有毒!”她一個箭步?jīng)_上,迅捷點了他傷口旁的三處大穴,又盡數(shù)封住他周身大穴,方才小心翼翼拔出飛刀,只見刀上還隱隱有一層紅色。蘇瑤瑟沉聲道:“是焰神蠱毒,很快就會發(fā)作,必須立刻驅(qū)毒。”

  “蘇閣主,怎么做?”江逝連忙問道。

  “江首座,你去應(yīng)谷主那里要一些釋歡谷的一笑釋悲散?!碧K瑤瑟迅速吩咐,“再勞煩恒教主前來幫把手?!?p>  很快,極天鴻就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一張軟榻上,蘇瑤瑟與恒玄之分坐兩側(cè),各握極天鴻的左右手,向任督二脈源源不斷輸入內(nèi)力,林晚則手持銀針,逐次解開極天鴻被封穴道。很快,極天鴻肩上傷口就再度涌出鮮血,蘇瑤瑟取了一碗化有太玄天心丸的溫水,仔細給已經(jīng)毫無意識的他喂了下去,江逝又依照指示將一笑釋悲散涂于傷口之上;很快,毒血就被止住了。

  “這樣一來,蠱毒應(yīng)該不會發(fā)作?!碧K瑤瑟道,“但想根除焰神蠱毒,需在今后七天內(nèi),每日將他置于冰室內(nèi),以清寒內(nèi)力驅(qū)除蠱種?!彼聪蛞慌源舸艨粗鴺O天鴻的林晚,“晚兒,這事交給你吧?!?p>  “是,師父。”林晚點頭,看向一旁趙光恬,“公子,宮中應(yīng)該有冰庫吧?”

  “有,我去準備一下?!壁w光恬點頭,踏步出房。

  蘇瑤瑟深深看了林晚一眼,悄悄起身,恒玄之與江逝會意,三人一同退了出去。室內(nèi),只剩下林晚與沉睡的極天鴻。

  壓抑的死寂持續(xù)了許久,終而,再也抑制不住的哽咽聲撕心裂肺的響了起來。晶瑩的淚珠,一滴滴跌落在極天鴻的臉上。

  一雙冰涼的手緊緊握住修長的十指。這一次,兩雙手之間,沒有絲毫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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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guān)高麗和南越的叛亂不會持續(xù)很久,畢竟幕后大boss之前也劇透過他意不在此(工具人,工具魂)...權(quán)力爭奪和兩國交戰(zhàn)重頭戲要到南云三國才會完全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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