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退散,甘蔗田中一片血腥場面,聽到激烈槍聲后拿上武器把守在各自家中的漢人們緊張中卻又帶著激動。
這樣規(guī)模的射擊,再聽那慘叫的聲音,戰(zhàn)斗雙方的身份不言而喻。
原本想著鄭家公子不知道去甚么地方,心里沒底的雙溪口漢人此時算是安心了,等到他們聽見外面槍聲消失很長時間之后,才試探著打開了門窗,出了屋子查看。
“這是生,生番?”
“咕嚕!是了,沒錯,這一片恐怕得有幾百上千號,諸羅山社這下完蛋了!”
“好,好?。」?!我女兒的仇終于能報了!這群...”
鄭森洗了一把臉,諸羅山社的生番青壯一個沒跑,全部死在了大霧的甘蔗田里,他沒把消息放出去離開雙溪口設伏的原因,就是擔心雙溪口的漢人里可能有人勾結(jié)生番,所以才一直沒露出半點風聲。
而鮑里斯他們,則是被鄭森安排在了通往雙溪口的一處淤泥地里,連續(xù)幾天他們都泡在淤泥里,唯有晚上才能出來休息一二,這一手做得很好,給生番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自己從后面追上來,前后夾擊之下取得的戰(zhàn)果很喜人。
生番人頭八百二十三個,鄭森這邊此戰(zhàn)只傷了十幾個,一個沒死。
這是一場大捷,至少對于雙溪口乃至整個臺灣漢人來說是這樣的,當天雙溪口的漢人就奔走相告,把鄭森在雙溪口大破諸羅山社,斬首千余的消息散播到了整個臺南的漢人村社。
而雙溪口的漢人則殺雞殺豬,如同過年一般開始操辦了起來,就連地里的甘蔗也沒工夫去管了,有什么能夠比村子外那堆積起來的八百多顆諸羅山社生番的人頭還重要嗎?
當天夜里,臺南各個漢人村社的代表就緊趕慢趕的來到了雙溪口,參加了晚宴,前來的隊伍里有一支比較特殊。
“總督閣下,您的表情,可以放松一點...”
一旁的侍從謹慎的對他說道,加龍臉頰一顫,嘴角抽抽地上揚,拉起了一個比較勉強的笑容,他咬著牙對身邊的一個紅毛荷蘭人說道。
“菲利普,你不是說那些生番得到了消息,能打鄭森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損失慘重嗎?怎么現(xiàn)在是鄭森大勝,那些尸體,難道是假的嗎?”
加龍越說越生氣,然而這里已經(jīng)進入了雙溪口的地界,道路上前后不遠處也有其他的漢人,他竭力壓著自己的怒火,目光一眺,指著前方一個剛剛制作好的京觀質(zhì)問著菲利普。
菲利普是公司在臺灣的軍事長官,本應該是加龍的左膀右臂,可此刻的他盡管心里很憋屈,卻沒敢反駁。
畢竟,當初提議向諸羅山社提供鄭森情報的人里面,就有他,如今事情沒有往預期的方向走,反而變得很糟糕,這口鍋,他是怎么也甩不掉的了。
加龍看著菲利普沉默不語,心里還在痛罵,嘴上卻是悶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這是一場臺灣前所未有的盛會,除了居住在打狗,淡水一帶的漢人村社還沒接到消息以外,整個臺南的漢人村社都派了人前來。
他們臉上無不帶著濃郁的喜色,走路的姿勢也硬氣了許多,就算是見到加龍等一行荷蘭人,雖說還是讓出了道路,但是眼中已經(jīng)沒有往日的那般懼怕了。
開什么玩笑,鄭森大破生番,又在雙溪口大宴漢人,這等舉動無疑代表著鄭氏重回臺灣,與鄭氏相比,荷蘭人算什么?
到了雙溪口時,加龍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讓手下人收斂一些之后,便找到了鄭森。
“多日不見,鄭森閣下真是年少有為,此次平定生番,可是為臺灣除了一害??!哈哈!”
加龍臉上笑意非常濃郁,不過在經(jīng)過了后世互聯(lián)網(wǎng)洗禮的鄭森看來,這家伙還是嫩了點,說話都帶著一股子陰陽怪氣的味道,誰聽不出來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心理?
他嘴上掛著微微的笑意,略微點了點頭,隨后示意加龍隨便坐,完全一副主人的態(tài)勢。
“這...”加龍一怔,楞在了原地,片刻之后他才咧著嘴,擺出一副強顏歡笑的表情進入席中。
一場酒宴下來,加龍渾身不是滋味,任由他再怎么遲鈍也能發(fā)現(xiàn),這似乎和想象的完全不同了。
“鄭家,不會準備重回臺灣了吧?”
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在加龍的腦海里,就讓他驚恐萬分,如果說是以前的鄭家那還沒什么,可眼前的這個人,鄭一官的長子鄭森,他的行事風格可比鄭一官要霸道許多,頗有日本武士殺伐果斷的性格,又帶著官宦子弟的傲氣,讓人難以招架。
登島沒幾天就要把鹿皮從自己手上收回去,他是好說歹說,用盡了手段才拖延下來。
如今更是大張旗鼓的帶兵進山剿滅了臺南地區(qū)最大的一股生番,明擺著就是要殺雞儆猴,立威來了。
這樣的家伙,要怎么應付?
加龍愁眉苦臉,直到第二天準備回去的時候也沒個法子。
“公子,我看那加龍好像心虛的很,你要不趁勢對其發(fā)難,將荷蘭人的勢力全部趕出臺灣,只留熱蘭遮城一地?”
雙溪口內(nèi),何斌對鄭森提議道,他預判的很準確,諸羅山社的覆滅讓整個臺灣漢人沸騰了,昨天沒到的打狗,淡水一帶的漢人村社今天也趕到了,他們紛紛向鄭森獻上禮物,并且懇請鄭氏重新統(tǒng)治臺灣。
對此,何斌當機立斷向鄭森進言,這是最好的機會,荷蘭人新來的總督加龍能力平平,對內(nèi)還尚未整合荷蘭人在臺灣的資源,對外更不是鄭森的對手。
如今又有臺灣漢人的大力支持,可以說,荷蘭人在臺灣的命運,已經(jīng)在鄭森的手中了。
“...”
“將荷蘭人趕到熱蘭遮城,之后何老可有計劃了?”
何斌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呃,自然是依照總兵大人的策略,從福建遷移流民,開墾田地,如若能找到些落魄文人,建立文廟,傳遞書香自是更好了。
嘶...陳臥子閻麗亨兩人皆是南直隸人,那里文風斐然,想必有不少文人,公子可以請他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