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了你,怎么對得起我今天死去的兄弟們?!”朱嚴的目光轉瞬間變得狠辣無比,“你倒是給我一個不能殺你的理由!”
沈微此刻心跳如擂鼓,卻強自鎮(zhèn)定,從容不迫的說道:
“若不是有我做擋箭牌,你們根本不可能從米行全身而退。
也許你認為逃出來了,我就沒有用了。但你也應該猜到,官兵們正在全城搜捕你們,一旦找到這里,憑你們這些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撐。
但如果我活著,你還可以拿我當做籌碼,得到轉圜的余地!”
沈微的這番話,句句戳到了點子上,讓朱嚴猙獰的面目更是覆蓋了一層霜。
其實,這些話若是個成年人所說,并不會讓人如此震驚和惶恐。
可這偏偏是一個小孩子,邏輯清晰,思維縝密,分析利弊頭頭是道。
朱嚴的背脊驚出一身冷汗,不禁暗忖:
人們都說白蓮教徒是妖徒,可他卻覺得,這小女孩才是妖!
要是讓這孩子長大了,那還了得?!她恐怕有翻云覆雨、改易江山的本事!
朱嚴握住刀柄的手在發(fā)抖,并不都是惶恐,更多的也是憤怒。
憤怒這孩子說到了點子上,他哪怕再恨,也不能殺了她。
“豈有此理!”朱嚴的動作像風一般迅速,剎那間鮮血順著刀鋒帶起的風勢,濺了出來。
沈微悶哼一聲,捂著往外滲血的胳膊,面色慘白。
朱嚴把刀“哐啷”一聲扔在地上,聲音可怖:“就算我不殺了你,也要讓你嘗點教訓!”
“來人!把她關進地下大牢里!”
立即有人上來拖著沈微朝東走去,只留下一地斑駁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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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只是在地下通道里,設置的簡陋大牢。
三面漆黑的厚墻,沒有一絲光亮,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洞口嵌著一扇銹跡斑斑的大鐵門。
伴隨著鐵門拉動而發(fā)出的沉悶鈍響,沈微被人直接扔進了里面。
她受傷的那只胳膊不慎落地,觸碰到滿是泥漿的地面時,疼得仿佛是在傷口撒鹽。
沈微咬緊牙關,忍著渾身的疼痛,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打量了一眼四周,像是走進了千年古洞,幽暗模糊,仿佛處在一個混沌的世界里。
只有鐵門對面的墻壁上,一束松明木燃燒的火把,探進來微弱的光線。
繞是神人在世,此刻也無計可施。只能等變數(shù)到來,或許還有機會……
可沈微生平最不想依靠的,就是根本不確定是否會發(fā)生的變數(shù)。
所有的一切,還是掌握在手心里,才會讓人安心。
思及此,沈微胸腔內(nèi)充滿一種愴然的悲戚,在一處干草堆上坐下,沉默的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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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官兵們搜查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倒先有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消息,傳到朱嚴的耳朵里。
“什么?北壇主彭信帶人回來了?!”朱嚴一臉詫異的看著稟報的手下,“你確定消息是真?不會又是官府故技重施吧?”
經(jīng)此一事,手下們也人心惶惶,變得謹慎。
“這,這還不能確定?!笔窒轮е嵛岬恼f道,“不過……想來應該是真的……”
“呵?!敝靽览浜咭宦?,“那可不一定!是不是真的,我去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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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縣隱蔽的街巷內(nèi),一群身著血衣的男人們,踉踉蹌蹌的走來。
彭信來到禾縣的一路上,被巡邏的暗影們追殺數(shù)次,以至于原本跟隨的十幾人,死的死,傷的傷,如今只剩下五六個了。
彭信的胸口挨了一刀,此刻只是簡單的包扎著,咳嗽的時候傷口裂開,殷暈出一道血痕。
“壇主您放心,我們進城的時候,就在約定的地點留下暗號。相信城里的教徒,馬上就會來接我們了!”身邊人自己也有氣無力,但還是試圖攙扶著彭信。
彭信的臉色蒼白如紙,輕輕的一點頭,已經(jīng)耗費了全部的力氣。
他們在這里坐下休息了一會兒,眼見著到了約定的時辰,可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xiàn)。
難道沒有人發(fā)現(xiàn)暗號?亦或是城里的白蓮教徒遇到了什么不測?!
彭信越想越不安,看了眼剩下的同樣虛弱的教徒,他唇瓣干裂,張了張嘴,好半晌才發(fā)出聲音:“不如……”
他本意是想帶大家先找個地方落腳,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動靜。
“曈光剪云破山川。”朱嚴帶著諸多教徒靠近,但因為大家經(jīng)歷了上次的事情,所以個個嚴陣以待,報出暗號。
彭信這邊立即有人回應:“月影照霜覆江河?!?p> 暗號完全正確。
朱嚴的手下大喜,對他說道:“護教大人!是北壇主他們!”
然而朱嚴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愉悅,他眼神緊緊盯著不遠處的七八個人,最終目光緊緊縮在一個身形瘦長的男子身上。
北壇主,彭信,應該就是這個人了。
果真如傳言所說,年僅十四就能堪當大任,受重傷還能逃回來,確實是個十分優(yōu)秀的領袖。
只可惜……
怪就怪在彭信擋了楊翼副壇主的路,他朱嚴一直以來聽從楊副壇主的命令,怎么會容許這個毛頭小子出來指揮?!
朱嚴的目光由深沉轉為陰厲,隱隱有殺意浮現(xiàn)。
在身邊教徒激動的情緒下,朱嚴眉毛一橫,粗聲粗氣的呵斥:“什么北壇主?!他們定是官兵假裝的!”
手下驚疑不定:“可,可他們明明對上了暗號……而且,看他們受這么重的傷,應該不會……”
“怎么不會?!”朱嚴厲聲打斷,“暗號可能是提前得知,受傷也可以假扮,我們已經(jīng)上了一次當,難不成還要上第二次嗎!”
察覺護教大人明顯動了怒,手下們張了張嘴,沒敢再說什么。
朱嚴卻動了殺意:“不用多說,直接把他們幾個殺了!”
“他們肯定是官兵假扮,你們放心殺便是!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原本猶豫的教徒們,聽到朱嚴這番恩威并施的話,如同吃了一劑定心丸,瞬間沖了上去。
彭信幾人看到教徒,心想經(jīng)過了一番驚心動魄的旅途,他們終于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