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離開

　　沈嬌娘神色有些哀戚，她抬眸看著沈清芳好一會兒，才說道：“芳姐，若陛下要我們拿出司馬昱叛亂的證據(jù)，你當(dāng)如何？”

　　這一句話令沈清芳啞口無言。

　　無端的指認(rèn)只會讓皇帝覺得沈家包藏禍心，而不會讓皇帝輕易相信。畢竟，司馬昱眼下已經(jīng)拿了虎符出兵了。雖然時有敗績，但司馬昱在西北是實(shí)實(shí)在在收復(fù)了好幾個州郡的。

　　而且，沈澤勵的夢絕不能傳出去。

　　他的夢太過離奇，先不說會引起哪些邪論，單說兩個夢里始終不變的沈家的下場，就不得不讓沈嬌娘慎之又慎。如果夢是真正會發(fā)生的事，如果暗處當(dāng)真有人要害沈家，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她的每一步都須得謹(jǐn)慎，否則便是抽到覆轍。

　　片刻之后，沈嬌娘問出了一個比較關(guān)心的問題：“登基的是誰？”

　　沈澤勵回答：“李蒙……”

　　他說著，蹙眉停頓了一下，補(bǔ)充道：“和李褙?！?p>　　“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被廢黜了？！”沈嬌娘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地說道：“澤勵哥哥夢里，第一次登基的是李蒙？”

　　“嗯。”沈澤勵點(diǎn)了點(diǎn)。

　　沈清芳呀了一聲，問道：“太子怎么會被廢黜？”

　　“太子殿下早在陛下龍馭賓天之前就被廢黜了，廢制與立制是一道發(fā)出來的。彼時，太子殿下及其部下想要逼宮，隨后被慶王攔截，于望仙門前伏誅?！鄙驖蓜顕@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兩場夢里，太子殿下的下場比沈家好不到哪兒去?！?p>　　沈嬌娘蹙眉唔了一聲，說：“若是李蒙登基，其母族瑯琊王氏勢必坐大，屆時，便會覺得沈家礙眼。所以李蒙才要借你的手，一步步削弱沈家，最終除掉沈家?！?p>　　“李褙登基呢？為什么也是對付沈家？”沈清芳問道。

　　而且，為什么是李褙？

　　六皇子李褙憑什么可以得登大寶？

　　他生母只是區(qū)區(qū)一個賢儀，而且林賢儀背景平平，根本沒有能力去幫自己的兒子角逐，李褙何德何能突破重圍，坐上九五至尊之位？

　　沈嬌娘垂眸分析道：“而李褙登基……他母族不顯，在朝廷里也沒有什么派系勢力，根基如此不穩(wěn)的情況下，就算上來，也只怕是個傀儡?！?p>　　“他背后有牽線之人？”沈清芳撫掌說道。

　　沈澤勵回想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據(jù)傳，六皇子李褙能登基，是慶王和華妃博弈的結(jié)果。都說慶王心系家國，無心大寶，但卻不想看著外戚坐大，于是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扶六皇子上位?！?p>　　“他不想？”沈嬌娘聞言冷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

　　李績窮其一生，便是要找出自己母后死亡的真相，那個位置對他而言只會是助力，而不是阻力，他沒有道理會無心大寶。

　　是什么使得李績沒辦法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沈嬌娘不由地將思緒轉(zhuǎn)到了姜越之身上，李績沒辦法把皇位留給自己，會不會是因?yàn)榻街畯闹凶鞴＃?p>　　這個念頭一起，沈嬌娘的思路便直接串聯(lián)起來了。

　　姜越之可以說是皇帝最親近的人，他若是有心在皇帝的在制書中修改什么，并不難，尤其是在皇帝龍馭賓天之后。

　　而一個沒有根基，沒有背景的帝王當(dāng)然好過一個母族勢力龐大，個人手段強(qiáng)橫的帝王。扶持李褙上位對姜越之來說，利遠(yuǎn)遠(yuǎn)大于弊，而且，還能借此來獲得李褙的信任，稱為新帝的親近之人。

　　“不，也許不是李績扶他上位?！鄙驄赡镟?。

　　在沈澤勵的夢里，是李績點(diǎn)沈嬌娘入宮。

　　能借此免除沈嬌娘的流放之罰，李績勢必是犧牲頗多，那么他要沈嬌娘入宮是為什么？是不是因?yàn)槔羁兊倪@一舉動，才使得姜越之對沈嬌娘有著莫大的仇恨？

　　這些沈嬌娘都無從得知。

　　她的猜測只是她的猜測。

　　“好了，明日我會找二叔他們，陛下已經(jīng)派人去鹿兒莊了，我必須要比陛下的人馬更快一步見到二叔和三叔才行?！鄙驄赡锶嗔巳囝~角，有些疲憊地說道。

　　沈清芳擔(dān)心地湊過去摸了摸沈嬌娘的額頭，觸手冰冷，她眼中不由地流露出點(diǎn)點(diǎn)疼惜，低聲說道：“我陪你一起吧，嬌娘，你信我，我不會給你拖后腿的?！?p>　　沈嬌娘搖了搖頭，說：“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你若是離京，勢必會引得陛下猜忌。”

　　如今皇帝之所以沒有大張旗鼓地追回沈安業(yè)和沈安玉，恰恰是因?yàn)樯蚯宸己蜕蚯鍤g留在了長安，這是等于是交給皇帝的把柄。

　　有她們兩個在，皇帝便知道沈安業(yè)和沈安玉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才會放心讓沈嬌娘不急不慢地探查。

　　“不如我陪著嬌娘去?！鄙驖蓜钫f道。

　　“好了，你們安心留在長安，我輕車簡行，反而會更快一些?！鄙驄赡镛D(zhuǎn)眸去看沈澤勵，勸道。

　　如此一來，便算是說定了。

　　到午時，沈嬌娘匆匆用了些膳食之后，便一個包袱一柄劍，直接出了長安城。

　　接過這城門剛出百來丈，后頭張瑜就騎馬追過來了。

　　“嬌娘，怎么突然出京了？”張瑜氣喘吁吁地勒馬停在沈嬌娘身后，問道。

　　沈嬌娘翻手卷著馬韁繩，側(cè)頭對張瑜說道：“張叔怎么來了？信都收到了嗎？”

　　張瑜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你給我的那個黑市門路，讓我們找到了買進(jìn)楊培安硝石的買家，這案子便算是結(jié)了。”

　　“是誰？”沈嬌娘有些好奇地問道。

　　“仲延的妻子，樂氏?！睆堣ふf道：“再結(jié)合你的信，和那幾封證詞與證物，樂氏再想要狡辯，也脫不了干系?！?p>　　“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然是又回到了樂氏身上?！鄙驄赡镉行@訝，樂氏看上去十分溫柔，平日里也是樂善好施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然一面囤積硝石，一面插手后宮事務(wù)。

　　張瑜嗯了一聲，說：“她和當(dāng)年的大同村應(yīng)該是有些關(guān)系，但這事陛下不愿意聲張，是以，這案子到最后應(yīng)該會草草收場?！?p>　　沈嬌娘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倒也合理，不過這事張叔你說給我聽，怕是會被陛下斥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