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同行 （青云加更）
張瑜哈哈笑了兩聲，握著馬鞭指了指周圍，說道：“這里就你我兩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豈會傳到陛下耳中去？再說了，嬌娘幫我甚多，我若不告訴你這案情，豈不是我不厚道？”
“樂氏是當年的幸存之人？”沈嬌娘突然問道。
“嗯，樂氏如今的戶籍雖然是在江南，而且是孤女，但就她證詞供述，她一家都在當年的慘案中罹難，所以她這些年接濟的都是大同村心存的孤兒。”張瑜解釋道，“硝石用來策劃什么，她沒有交待，但我們在飲馬門外的渭河南部發(fā)現(xiàn)了打量被掩埋的硝石?！?p> 飲馬門是皇帝去獵場圍獵的必經(jīng)之路。
也是平頭百姓唯一一處可以直接接觸到皇帝車輦，而不需要入宮門的地方。
“她想要在陛下下月獵場圍獵之時……行刺？”沈嬌娘蹙眉問道。
張瑜面色凝重地說道：“說不好，陛下的車輦途經(jīng)之地會有護衛(wèi)先行探路，守備森嚴，樂氏這樣其實只是徒勞，而她似乎知道這是徒勞?！?p> 在審訊時，樂氏一臉淡然，唯獨在看到姜越之時，有些些微的變臉。
“你的意思是，她要殺的是姜越之？”沈嬌娘這回倒真是有些錯愕了，“當年這事和姜越之又扯不上關(guān)系，怎么能怪到他頭上去?！?p> “她為什么要殺姜越之，這一點，她不肯說，不過眼下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仲延因她戴罪，楊培安身死，太醫(yī)署上下人人自危，這事早就不是姜越之一人的麻煩了。”張瑜說道。
沈嬌娘嗯了一聲，說：“眼下樂氏伏法，卻是將一樁陳年舊事又給拋到了皇帝面前，恰逢沈家遭難，皇后薨歿，這其中無法不令人深思?！?p> 沈家式微對誰有利？
姜越之失寵又對誰有利？
細細想去，其實不管是李蒙還是李績，亦或是那個始終在朝中持中庸之道的太子李瑁，都有著很大的嫌疑。
然而不管是誰，奪嫡之爭動輒便會流血無數(shù)，伏尸千里。
“張叔，多謝你今日冒險相告?！鄙驄赡锸指屑さ乜粗鴱堣ふf道。
張瑜抬手擺了擺，說：“我與你父親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如今我只希望他安好，希望你們安好?！?p> “謝謝張叔掛念，若我有了父親的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沈嬌娘說完，便與張瑜作別，轉(zhuǎn)身一夾馬腹，奔著官道便走了。
張瑜留在原地目送沈嬌娘身影漸行漸遠，有些感嘆地說道：“如此堅毅的孩子，當有可為?！?p> 長安往南，名為杜曲的地方是世家杜家的世居之地。
杜曲臨水靠山，易守難攻，早在先帝時候便已經(jīng)算得上自成一國，因著杜家老實本分，才沒有被先帝責難。
沈嬌娘一路緊趕慢趕，行至趕到杜曲以東的鳴筱泉時，沒想到卻是遇上了個意料之外的一個人。
鳴筱泉的右側(cè)竹林間，站著個束發(fā)的黑袍劍客。
“沈小小姐這么著急是去哪兒？”劍客靠在一顆竹子上，笑意吟吟地問道。
沈嬌娘纏著韁繩一勒，俯身看他，說道：“傅大俠為何在此？難不成是怪嬌娘把你的買賣告訴了官府的人?！?p> 來人正是長安底下黑市的掌事，平陵劍客，傅長纓。
傅長纓抬手摸了摸鼻尖，說道：“好說，沈小小姐叫去的那位張大人倒沒有對黑市做多評價，我又怎會怪罪沈小小姐。”
“那是為何而來？”沈嬌娘十分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p> “我便是十分欣賞沈小小姐這份直率?！备甸L纓哈哈大笑，他抱著劍走向沈嬌娘，繼續(xù)說道：“你要查沈安業(yè)和沈安業(yè)，卻不找我，怎么，擔心我壞事？”
沈嬌娘微微蹙眉。
她其實非常不喜歡和傅長纓打交道。
傅長纓是一個十分跳脫的人，他的長袖善舞和熱情是他在長安能坐穩(wěn)黑市掌事交椅的原因，但恰恰是這份特質(zhì)讓沈嬌娘十分不適。
她不喜歡和這樣過分熱切的人來往。
似乎是看出沈嬌娘的不太高興，傅長纓停住了腳步，又說道：“好了，不說笑了，是我已經(jīng)找到了沈安玉和沈安業(yè)兩位大人的下落，這才特意找過來的?！?p> 沈嬌娘斂眸想了想，問道：“為何要幫我？”
傅長纓收了笑容，十分嚴肅地說道：“沈越將軍當年救我一命，我只當還以恩情?！?p> “我倒不知道，你和我父親，還有這么一出淵源?！鄙驄赡锾ы此?，神色中并沒有多少信任。
“嗯，沈小小姐不信任我是正常，但我的確是想搭把手，畢竟，你手底下那幾個靠著流民來獲取消息的，是不如我的。”傅長纓倒也不計較沈嬌娘的態(tài)度，十分坦然地說道。
再說下去，只會陷入猜疑。
沈嬌娘展目望了幾眼，問道：“傅大俠的坐騎呢？若是要帶路，總不能用兩條腿跑吧？”
傅長纓嗯了一聲，兩指于嘴前一個口哨吹去，竹林間便噠噠噠跑過來一個渾身黝黑的駿馬。
他翻身上馬，一夾馬腹，便在前頭帶路了。
“沈小小姐，前頭便是杜曲，杜曲里有一個消息販子……”傅長纓邊騎馬，邊說道。
沈嬌娘齊頭并進，打斷他道：“你直接告訴我，我那兩個叔叔在哪兒便好，還有，叫我清羽就可以了，不用太過客氣?！?p> 傅長纓側(cè)眸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眼中晃著扎眼的笑意，說：“好，那個消息販子叫杜明，是他發(fā)現(xiàn)了沈安業(yè)和沈安玉的動向，并將這個消息賣給了我?！?p> 沈安業(yè)和沈安玉走的是不同的方向。
一開始沈嬌娘并不清楚二叔為什么要往西方向去，但看到和義府的賬簿之后，就明白二叔是為了賬簿去的。他將老祖宗帶離鹿兒莊之后，便將老祖宗藏了起來，自己則是一路不辭辛勞。
而三叔的行徑就更是隱蔽了。
即便是沈嬌娘想法設法買通了好幾處的消息販子，最終都只得了一個粗略的方向，再多就沒了。
“是哪兒？”沈嬌娘問道。
傅長纓回答：“沈安業(yè)在江安，而沈安玉則是在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