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是不是要把我活活氣死才肯罷休?你就不能學(xué)學(xué)你大姐?少給我惹點事兒,讓我多活兩天!”
趙母馮春花氣急敗壞,雙手叉腰,箍在手上的藤條恨不得狠狠抽下去,甩了甩終究沒下得去手,渾身顫抖著,任唾沫兒星子亂飛。
“你打吧,你打吧,你快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沒臉活了?!?p> 趙勝男剛才還瑟縮地蜷縮在地面上,臉貼著母親大腿,瘦小干巴的身體使勁往前湊著,一雙小眼滿是愧疚仰望著母親。
但母親的咄咄逼人實在讓她再也受不住,瞬間卸下所有不安與愧疚,眼神里爬滿輕蔑。
她嗤笑一聲,呵!又是這一套!
幸而趙母并未注意,不然估計得跳腳。
“這樣的話你都說的出來,你丫還真活膩歪了……”
趙母陡然神情一變,雙手拍著大腿,任身體漸漸沉下去,最后索性扔掉藤條,眼淚撲簌簌掉下來,一屁股癱軟在那。
“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呀,養(yǎng)出你這個小孽畜,平日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這次又搞這么一出,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說著就是一頓哭天抹淚的嚎啕大哭,失去了剛才的架勢,倒結(jié)結(jié)實實一副農(nóng)家婦女作派。
“對,我是孽畜,在你眼里我就是家里那個不爭氣的,啥好事兒都輪不到我頭上,還整天給家里添麻煩,我走還不行嗎?”
母親的聲淚俱下并沒有讓趙勝男有所動容,反而讓她更煩,她下意識捂住雙耳,從地上呼嚕爬起來,抬起手抹了下還未干澀的眼淚,悻悻地孃嗆拉開推拉門。
然而還沒跨出去,被手疾眼快的趙勝馨一把拉了回來,任趙勝男死死往外掙脫著,趙勝馨并沒有松開的意思,倆人一個趔趄。
“哎呦!”趙勝馨被重重壓在地上,只覺得頭嗡嗡作響。
“你讓她走,別拉她!”趙母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后,雙手叉腰,胸脯有節(jié)奏一鼓一鼓地起伏,橫眉倒豎,臉色鐵青。
“砰!”一陣關(guān)門聲趙勝男掙脫了姐姐,還是奪門而逃。
其實剛才趙勝馨拉她時,她也想就坡下驢,找個臺階下來,畢竟她也折騰累了,不知是餓的還是哭累了,頓覺腦袋嗡嗡作響。
她手輕拂下腦袋,晃了晃頭,終究還是迫于母親的淫威,頂著一頭小黃毛一跌一撞孃嗆跑出去了。
“你還愣著干什么,去把她找回來!”趙母剛說了狠話就后悔了,慍怒地看向趙勝馨。
“那你剛才……”趙勝馨沒敢說下去,欲言又止把后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轉(zhuǎn)身低垂著眼牟剛要跨出門,便迎面撞上剛進家門的父親。
“怎么了?”趙爸爸看著一臉委屈的趙勝馨,眼眶微微泛紅,臉上似有抽動,心疼地問著。
“沒,沒什么,就是……”
還沒等趙勝馨說什么,趙母聲音再次響起:
“你快去呀,她這么跑出去,指不定會出什么事兒呢,她身上也沒什么錢,到時候跑遠(yuǎn)了可如何是好?!”
趙母雖說恨鐵不成鋼,但依舊惦記著消失在視線中的趙勝男,腦中片斷般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面,心又跟著提了起來。
“爸,你剛才看到勝男沒有,她剛跑出去沒多會兒?!壁w勝馨滿臉期盼望向爸爸。
“沒有啊,到底怎么了?”趙勝馨來不及解釋,推起靠在墻上的自行車,快速跑了出去。
“你倒是說句話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哭有個屁用?”趙爸爸雙手叉腰,溫和的笑容不見了,滿臉的焦躁。
“趙勝男這個不成器的,算了,先找人,回來再說?!壁w母一下子恢復(fù)理智。
趙爸爸那只還沒跨進門的腳迅速退了出來,騎上摩托車蹭地一溜煙不見了,獨剩滿臉悔恨的趙母。
不行,這個小兔崽子這么悻悻離去我不能坐以待斃,想到這她陡然起身。
只聽“哐當(dāng)”一聲,邊上的暖瓶被趙母一腳碰翻在地,碎的稀里嘩啦,水淌了一地。
她也顧不得收拾,抓緊拿了件外套奪門而出,恰巧與顫顫巍巍進來的鄭大娘撞了個滿懷。
“哎呦,你這急火火地要出門??!你看看你,走路不看路,這么大年紀(jì)了還冒冒失失的!”隔壁鄰居鄭大娘下意識往后退了步。
“我這不比小年輕了,再碰出個好歹來?!编嵈竽镓嗔艘谎凼置δ_亂的馮春花,挎著手中的筐子又緊了緊。
“唉…我這不是急著出門嘛!”馮春花臉瞥向一邊,不敢直視鄭大娘,她自己隱約感覺到眼皮沉的很,現(xiàn)在的她可不想被人問東問西。
畢竟農(nóng)村就那么大個圈子,誰家還沒有個事兒啊,這鄭大娘雖說不壞,但平日里沒啥事兒總愛家長里短的八卦,她這一不小心再禿嚕了嘴,估計她家就成為眾矢之地。
“你這是咋了,家里遇到啥事兒了,眼睛都紅了?!壁w大娘一臉狐疑望向馮春花。
“嗨,別提了,剛才切洋蔥辣到眼睛了。”說著她用手又婆娑了下眼睛,故作鎮(zhèn)定。
“不湊巧,我這要出去一趟,沒功夫跟你說了,有啥事兒趕明兒再說啊!”
說著馮春花兩手一伸,拽著兩個門把手合上門,又用五星鎖鎖上這就急匆匆走了。
只剩鄭大娘木納地杵在那,滿臉的疑惑:這是怎么了,平日挺穩(wěn)當(dāng)一人兒今天這是吃錯了什么藥,即便強裝鎮(zhèn)定也掩飾不住氣急敗壞的樣子。
“娘,我沒找到趙勝男,她平日交好的同學(xué)也都說沒見著她,要不我再去別處找找,我剛才碰到我爸了,他騎摩托車去鎮(zhèn)上了,看看沿路能不能碰到勝男?!?p> 趙勝馨臉紅撲撲的,一手拂在腰間,一手推著自行車,氣喘吁吁的,整個人兒眼看要蹲下去。
“那可咋整?唉,要是剛才不說狠話指不定……”馮春花有些懊悔,看來閨女這次是結(jié)結(jié)實實離家出走了,她穿的難么單薄,這么冷的天哪能受得住??!
千不該萬不該,還是我這做娘的沒教育好孩子,她眉頭緊蹙,恨得跺了下腳,慌亂地縷了下頭發(fā),來回踱步。
“娘,我就不跟你多說了,我再去隔壁鄰村看看。”趙勝馨來不及歇息,調(diào)轉(zhuǎn)自行車頭,又是一陣狂奔。
家里亂作一團,而此時的趙勝男早在公共汽車上睡著了。
“哎呦!”一個趔趄她差點兒倒下去,一車人低聲抱怨著:
“這路早說要修,這都一年了,還沒見個人影兒來,這坑坑洼洼地……”
“誰說不是,晚上一不注意就栽個跟頭,尤其家里有老人的,晚上出門真得好好看著點兒。”
隨著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車?yán)餆狒[起來,而此時的趙勝男揉揉朦朧的睡眼頓感神清氣爽。
“買票買票了??!”票務(wù)員背著斜挎包,拿著票務(wù)夾從前邊來到后排。
“我,我沒錢……”一個低沉地聲音沒有底氣小聲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