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師

　　朝陽慢慢地從山間爬了上來，溫暖的陽光射向大地，藍天白云之下，又是美好的一天。

　　黎山院圓形廣場上，那兩道高大石碑的影子被拉得極長。此時，一群黎山院弟子正靜靜地盤坐在那座較高的石碑下，他們閉著雙眼，用心感受著石碑的變化。這群人之中，有的上山一兩年，有的已經(jīng)呆了幾十年了，悟不得道便拜不得師，所以他們至今還是輩分最低的弟子。

　　可他們不知的是，今日一個剛剛上山還沒有一個時辰的人就要成為他們的師叔了。

　　朝暮殿內(nèi)，杜景聽到墨百里所說的話皺起了眉頭。

　　“為什么？我與你們明明不熟？”杜景直白地問出了心中所想。

　　“自是覺得你天賦極高，惜才而已?！蹦倮锵攵紱]想，一番話脫口而出，仿佛知道杜景要有此一問，事先早已在心中編排好了似的。

　　“我的天分真的有這么好嗎？”杜景質(zhì)疑問道。

　　“以后你便知曉了?！蹦倮镂㈤]著眼，似是有些不耐煩了?！鞍輲煱?！”

　　杜景察覺到了老人的不高興，只好在香案之前的柔軟坐墊上對著雕像行了叩首大禮。禮成之后，一旁的墨百里竟開心地笑出了聲，白衣老者雖沒有那么夸張，但也是難掩心中喜悅。

　　杜景看著兩個老頭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總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看不到的陷阱之中，因為乾國人尊師重道，杜景也不能免，所以他覺得此刻已逃不掉了。

　　喜悅來得快去得也快，兩個老者很快恢復了往日里那古板的臉色。墨百里自香案上拿下那個紅木盒子交到了杜景的手里，“這是你師傅留下的物件，以后便交由你保管了?！?p>　　杜景打開盒子，一支紫紅色的竹笛正靜靜地躺在里面，不知已歷經(jīng)了多少歲月。他浸淫古玩玉器一道許久，一眼便看出了這支竹笛的不凡之處。

　　然而這支竹笛卻有一個與其外表極為不符的名字-凡塵，這名字自然是墨百里告知杜景的，可是說完名字，墨百里還在后面添了一句話，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似乎誰都想不到，一百多年后這支竹笛還會重出世間！”

　　“對了，后山紫竹林里有個院子，那便當作你的住所吧。今天你先在山上逛逛，從明日起，我和師弟再輪流教你。沒什么事，你便跟著門口的弟子去吧?！蹦倮锏吐曊f道，嗓音之中透著一股疲憊的感覺，似乎容不得杜景多問。

　　朱紅色的殿門一開一合，古樸的大殿內(nèi)就只剩下了墨百里和宗植師兄弟兩人。

　　墨百里輕輕吐出一口氣，好像卸下了一副重重壓在肩頭的擔子，那微微彎下的背也在一瞬間挺直了起來。

　　“計劃終于如約開始了，為什么我卻高興不起來呢？”宗植不解地問道，臉上還露出一絲惋惜的神情。

　　“為了黎山院，為了乾國，我們必須這樣做。此事切不可走漏一點風聲，若是南州那群人知道了此事，必定會給計劃帶來重重阻礙。這么多年過去，我也不知南州那個人現(xiàn)在實力如何了。”墨百里頓了頓，那雙因年老而逐漸渾濁的眼睛望向南方，忽地精光乍現(xiàn)，“也許，南行那一天快要來臨了！”

　　陽光透過竹林，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微弱的光點。漸入晚秋，蒼翠的竹葉也經(jīng)不起時間的侵蝕，開始有些微微泛黃了。杜景跟在青衫弟子身后，踏著石徑上厚厚的一層落葉，向著他以后的安身之所走去。

　　沿著蜿蜒曲折的狹窄石徑行了一段時間，路的盡頭便是墨百里所說的小院。杜景十分郁悶，他有點想不明白是誰要將住所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墨百里要將他安頓在這里。

　　不似來時的石徑上那般落葉滿地，小院的門前卻是十分干凈，顯然已經(jīng)有人打掃過了。推開院門，一間竹屋便出現(xiàn)在眼前。這竹屋不大，但看上去卻十分美觀。通往竹屋的小路兩側，幾十株木芙蓉長得極為茂盛，粉紅色的花朵紛紛越過矮籬笆伸展到了小路上。

　　登上樓梯，推開房門，一陣幽香撲面而來，淡淡的，很好聞。杜景進屋左右打量了一下，從殘留的梳妝臺來看，這以前好像是一個女子的閨房。屋中擺設極其簡單，但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左邊放床的地方是臥房，中間圓桌的地方是客廳，而右邊的書桌書柜所在則是書房了。

　　院中清雅，屋中整潔，杜景還算滿意，剛才對于房間偏僻的不滿也減淡了幾分。

　　行至書桌處，窗邊掛著的一幅畫引起了杜景的注意。畫中有一清麗女子身著淡黃色襦裙置身于花叢之中莞爾輕笑，好似九天之上下凡而來的仙女。杜景不由得呆住了，心中感慨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又想到這位女子應該就是這間竹屋原來的主人吧。

　　支起窗戶，院中的花香連帶著清新的空氣一下子涌了進來。杜景站在窗邊，看向遠處的竹林還有更遠處的青山，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自然，然而這自然落到杜景眼中似乎都顯得格外的不自然了，他雖然有闖蕩江湖的心愿，但一想到如今身在其中，就感覺好似幻夢一場。

　　正如杜景感覺眼前的不真實，程素現(xiàn)在也有這種想法。

　　那年輕弟子將他帶到了后山的客房中，告誡他不要亂走動，但程素哪是那般聽話之人，見到那弟子離開之后便偷偷溜了出來。正四處轉著，忽然看到一小院門口跪著一個人。懷揣著好奇心，程素悄悄地踮著腳尖走了過去。但任他腳步再輕，這黎山院后山弟子哪有境界低微的人呢，于是他很快被發(fā)現(xiàn)了。四目相對之時，卻是那跪著的弟子先紅著臉轉回了頭。

　　“這不是掌柜的嗎？”

　　這名弟子正是昨夜他們見到的掌柜。程素不知道這個和他父親差不多年紀的人為什么要跪在這，心中所想便問了出來：“掌柜的，你怎么了？”

　　許憶安此時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本來他所在的院子是黎山院后山極其幽靜的一角，平時除了師傅和師弟們，鮮有外人來此，所以他們每次受罰都不擔心別人看見。但是現(xiàn)在，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認識他，許憶安頓時臉紅得都快呆不住了。為了保住自己作為黎山院第三號人物的臉面，他只能裝傻說道：“你是誰?。空l是掌柜的？我們見過嗎？”

　　“掌柜的，我們昨晚才見過，我可在你的客?；俗阕闳賰桑@就不記得我了。”程素輕咦一聲說道，似乎很不明白為什么許憶安要裝作不認識他。

　　一招不行，就再來一招：“大膽小兒，此乃黎山院重地，限你一盞茶的時間趕緊離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許憶安心想，我都這樣說了，不信你還不離開。

　　誰知道程素不但沒走，反而在臺階上坐了下來，似是要與許憶安好好理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