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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志狂瀾

第六十五回 般慈出論百官駁議 顯遠(yuǎn)排眾萬里救啟

五原志狂瀾 霧居西山 4970 2021-03-26 13:35:10

  上回說到白鶴山二老一少,座茶而論,直至日暮。

  三人相談甚歡,且由得他們歡,卻說佑都王宮之中,五原諸報頻傳,少不得各文武同會而論,一如他國,皆是觀望。

  時至今日,代固之戰(zhàn)落幕,啟儀之戰(zhàn)又起,前日廷上已熱鬧非常,今日般慈冠服待朝,卻鎖眉不展,身側(cè)一不惑之歲,耳高垂厚,臉方鼻豐之人低聲問曰:“自上將軍香桐約以來,已少有見王上煩憂如此,近日恕國多順?biāo)欤恢跎纤鶡┖问???p>  說話之人姓閔名奉字叔明,其實已隨般慈近九年,原為遲國納遲氏一支下仆,后般慈立國,遲國納遲氏舉族而來,以為宗廟,因恐族中人隨于般慈身側(cè),有亂政之危,遂才著閔奉隨侍般慈。

  又因般慈年歲輕,心眼明,凡事多尋乾師趙英、國卿吳芒、上將軍白卓等人,先前并無甚與閔奉相談。

  后年歲漸久,諸公皆擔(dān)重任,閔奉亦是福相之人,多年行事幾無差錯,又奮發(fā)習(xí)字讀文,般慈方與其偶言一二。

  直至今歲般慈迎娶啟珩,便多著眼幾分宮中家事,閔奉為事嚴(yán)謹(jǐn),平日少言幾句已不妨事。

  待冠服畢,般慈搖頭道:“國中無事,叔明且備早廷。”

  閔奉見般慈并無相告之意,也不追問,應(yīng)下自先出殿往大殿而去。

  喚入文武,般慈上廷,顧左右曰:“儀國大軍東進(jìn),啟軍后繼無援,連敗六戰(zhàn),已兵退啟井關(guān),諸公對此事如何看?”

  白卓曰:“啟井關(guān)之后,一片平原,儀國若克此關(guān),兵鋒將指司啟城,啟滅國只在旦夕矣?!?p>  其下一人接言曰:“聽聞東原諸國,如方、空、遲之流,懾于儀國之勢,已遣使者入溫城,獻(xiàn)國書于溫陽宮。北原索氏與儀向來交好,納遲氏國政未肅,皆無助啟之意。固國元氣大傷,仲國南北強敵,已無助啟之力,儀下啟井關(guān),不過早晚而已。”

  說話之人姓匡名睿字伯化,因般慈納賢令而來,投于上項部,彼時上項部尚為宗項部,掌恕國之政,匡睿頗擅與人交際,多為項和遣為使者。

  后宗部交至上元部,上元部中少有如匡睿者,般慈遂與趙英吳芒相商,另設(shè)謁丞一職,每部選六名見廣知多之人,成十三堂共七十八定員謁者,由謁丞掌管,只從王命,為國出使。

  謁丞之位由般慈指定,各堂之人各部可自行更替,所立之功計入各堂之族。

  后以此事詢各部,因謁丞不掌政,謁者為定員,且出使從王廷意志,遂無異議。

  初任謁丞便是匡睿,般慈聽罷,便問其曰:“東原諸國與恕如何,還請伯化告諸公?!?p>  匡睿行禮告諸公,空國先前乾師趙英出使,簽有盟書,對恕尚可,遲國與恕同約伐舊盧,有同盟之誼,代國現(xiàn)無意西面,且恕有舊盧獻(xiàn)國時,與代所簽訂之盟書,再遠(yuǎn)則無甚盟約。

  待匡睿言罷入列,般慈點頭示意知曉,吳芒曰:“哀啟孤而無援,其局已定,儀霸東原之北,代踞東原之南,方附儀,空遲仲固,恐將受儀代南北兵鋒,東原將有巨變矣”,說罷搖頭嘆一氣。

  項和曰:“仲國上將軍吳闊或能倒轉(zhuǎn)乾坤?!?p>  上云部部將云盛搖頭曰:“難,此去一觀,代軍軍紀(jì)嚴(yán)整,猛將如云,謀士滿帳,若非謀圣,啟固大軍恐不能擋也,到了還被代國釜底抽薪,戕害了謀圣,吳闊再如何能耐,焉能擋儀代兩面?”

  公尹部部首尹建曰:“也非全無抵抗之力,十年前代破遲國上平城而不敢滅其國,皆因仲國合縱四國,呈四狼逐虎之勢,可見仲國可為他國所信。若仲國能合縱抗敵,儀代亦不敢小視?!?p>  公余部部首余會曰:“空國遲國軍力不弱,然兩國齟齬已深,一時合縱或可為事,長久聯(lián)合抗敵,不可為也,不可為也!”

  白卓曰:“仲固或能聯(lián)手抗敵,空遲兩國若不能放下往日國仇,恐將為儀代所破,屆時我恕國與儀代西原三大強國接壤,此非我恕國所愿?!?p>  公墨部部將墨岱曰:“昔日南疆諸部間尚難放下仇隙,國仇家恨……”說罷撇嘴搖頭不止。

  云盛大怒道:“汝這廝莫含沙射影,去歲之事族弟云據(jù)已罰役,汝部還待如何?”

  墨岱虎背熊腰,濃眉厚須,一雙圓眼更是瞪如銅鈴喝道:“敢拐我部女子私奔,罰役一年便想了了?”

  南疆西面三部,乃上干部上云部公墨部,定西將軍上官淼按分級之制治軍,依級定食,遂軍中凡事皆爭,盡為驕兵悍將,見二人竟要爭吵,上干部部將干旻曰:“王廷之上,吵什么?”

  三將平日便爭,聽干旻說話,墨岱遂不忿喝干旻曰:“我部之事,與汝何干?”

  上官淼見此曰:“吵個什么?仔細(xì)降汝等之級,令汝等無肉可食?!?p>  三人這才作罷,上方部部首方路又接先前之言曰:“墨將軍話糙理不糙,空遲必不能全然放下舊仇,上將軍之言極為有理,若如此,我恕國又當(dāng)如何與兩大東原霸主相與?”

  隨后眾文武議論紛紛,般慈忽起身道:“諸公,且先停下,聽寡人一語?!?p>  廷上眾臣遂止言行禮,靜候般慈之語。般慈于王座垂首踱步一番,抬首展袖又坐下道:“寡人欲親率精銳救啟,諸公以為如何?”

  話若巨石落秋潭,狂風(fēng)掃夏林,廷上諸公皆忙出列大道不可。

  般慈穩(wěn)坐于上,靜視于前,手扶于案,橫眉于面,毫不動色。

  待眾人言過,般慈欲起身之時,突見閔奉于殿外行入,繞殿快步而來,閔奉行事嚴(yán)謹(jǐn),此時步下含急,必有要事,遂般慈蹙眉以待。

  只見得閔奉行至般慈身側(cè),耳語一陣,般慈聽罷似有驚色,隨后亦與閔奉耳語片刻,閔奉便又快步出殿而去。

  待隨侍出殿,般慈方曰:“如何不可,諸公可慢慢道來?!?p>  因恕廷分部治政,少有黨同伐異,遂有數(shù)部部首部將皆出列來,般慈見謁丞匡睿亦出,便先請匡睿道來。

  余者入列,匡睿舉笏板曰:“昔聞方惡遲,與空盟書借道,空國大開關(guān)隘,任方國過境,卻以盟書之上只道士卒,未言輜重為由,獨不允方國輜重過境,方國大軍糧斷,逃散大半,只得引兵退走。方遲只隔一國,出兵已是不利,今恕啟有萬里之遙,恐難用兵。”

  言罷入列,般慈又請上呂部呂榮道來,呂榮曰:“恕國方復(fù)東面祖地,耗費國力遠(yuǎn)助他國,恐有不妥。”

  般慈皆點頭示意,又請相邦元攸之見,元攸曰:“現(xiàn)國庫不豐,若只出兵邊境尚可維系,恐難支持大軍遠(yuǎn)征?!?p>  各陳利害,皆是駁議,般慈請眾人入列,又請上將軍白卓之見,白卓曰:“凡用兵者,以保國之力為重,損國之力為下,國之力損,軍疲銳失,則鄰趁其疲而起也。遂兵法云,夫戰(zhàn)者,貴勝也,貴速也,十萬之師出,日費千金,軍行萬里,輜重遠(yuǎn)輸,則百姓貧,而國損也?!?p>  上將謀戰(zhàn),亦是駁議,般慈遂請國卿吳芒之見,吳芒曰:“兵者,國之重器也,內(nèi)外之費,兵革之耗,膠漆之材,將士之奉,取于國庫,源自民也。乾師曾立三略,臣曾獻(xiàn)三策,根本者,富南疆而化眾民也。今三略未盡而違三策而行,恐于各部難交代矣?!?p>  聞罷各方之言,般慈長嘆一聲,自王位起,執(zhí)杖而下,緩行向外,顧左右之臣,皆真誠以盼,遂問曰:“諸公以為,寡人之論,乃為己私,為夫人言乎?”

  諸公未語,般慈又道:“夫人得聞儀攻于啟,再無請見,寡人至玉慈宮,夫人亦從未提及儀代之事,寡人常懷不忍,卻未敢因私廢公,不愿反不如夫人也?!?p>  言罷又顧,左右多有愧色,般慈又行,直至將近殿門,身沐朝陽,拄杖挺立,昂首肅然曰:“寡人上承玉樞,下至南疆,立國十載,雖有乾師國卿之略策,上將軍之謀,然能立國且至今者,皆十三部同心之功,寡人未敢忘也。寡人初至,攜英游于南疆,問項曄于安祠,封項和于稷壇,所見者,諸民向化,所知者,眾部求變,所欲者,引南疆榮。啟領(lǐng)風(fēng)采數(shù)百載,天下諸城莫及司啟城之雄,天下文學(xué)莫出啟學(xué)宮之繁,天下萬民莫如啟國境之安,此非為南疆之范乎?現(xiàn)其國有傾覆之險,其民有倒懸之危,有志之士,焉有不心懷惋惜者乎?天下文壇之首,為霸旗易幟,南疆尚在蓄勢,便再不能見文繁學(xué)盛之景,此乃南疆所愿之見乎?儀代將主東原,南疆只可于兩國及西原間,困守于山河縱橫,此乃南疆所欲之勢乎?固守己地,圈地自封,待大勢已成,史只錄一筆南疆漸開化,此乃南疆所求之路乎?此寡人不能知也,然東原皆稱,南疆乃化外之地,恕民為偏狹蠻民,若遲之輩,有利則來取恕城池,求他利則決然舍棄,竟視南疆如雞肋,棄之如敝履,此實非寡人所欲也?!?p>  說罷執(zhí)杖回首,再看諸公,諸公靜默片刻,無人愿語,終是項和出列道:“王上之見,非常人能及,然廷上諸公皆負(fù)全族之望,自然為族多思慮幾分?!?p>  十?dāng)?shù)年前,南疆尚在化外之時,段和便獨身赴南疆,九年教化,后于稷壇易姓為項,又擔(dān)近九年相邦,于南疆威望甚重,此時之言亦為有理,般慈也不好多言,長嘆一聲便欲回座。

  正當(dāng)時,忽聞殿外一聲長笑,便見一劍眉星目,臉方頷正,正氣凜然之人,攜一少年行至門口。

  聞來人長笑,墨岱大怒,正欲呵斥,身側(cè)干旻拉一把道:“汝這夯貨,且看來人腰間?!?p>  墨岱正欲要罵,又不禁瞥了眼來人腰間,吸一氣道:“嚯,這人腰間怎恁多玉佩?”

  此惑并未久留,便聞謁丞匡睿問曰:“先生可是監(jiān)理天下之易公?”

  來人朗笑行禮道:“昭不敢妄居如此美名,不過世人看得起,方如此名昭而已。”

  匡睿再一禮曰:“易公為天下生民請命,自然當(dāng)?shù)帽O(jiān)理天下之名,不知易公來南疆所為何事?”

  易公展袖入殿,又長笑曰:“王上,似乎貴國謁丞不甚待見于吾,不知王上之意如何?”

  先前般慈一直未語,靜觀二人,現(xiàn)易公相喚,遂快步行來,拜一大禮曰:“易公于私大恩于寡人,于公易公為天下生民奔波,寡人自然歡迎之至。”

  隨即命閔奉即刻取玉佩,刻字恕及易字,請易公為外相,可監(jiān)理南疆而書于上。

  未想竟只片刻,閔奉便送入玉佩,易昭坦然受之,般慈又賜坐于王座之側(cè),易昭仍坦然就坐,隨來少年侍立于后。

  廷上諸公方才駁議,因易公到此,暫且停下,現(xiàn)易公就座,其下諸公諸將左右顧盼,般慈見此,便問易公何來,易公曰:“吾來此,只為送一位小公子來,離小公子,快見見汝國之重臣國柱?!?p>  原來身后之人正是離理,離理從易公之言,與恕王及廷中重臣見禮,般慈便問離理可有所求,離理曰:“回王上,小子此來,非有所求,乃欲獻(xiàn)言。”

  般慈見少年歲輕身薄,卻有堅定之勢,頗為奇,便問離理欲獻(xiàn)何言,離理曰:“四處皆傳,儀進(jìn)兵攻啟,東原北原諸族諸國皆無出兵相救之意,小子欲請王上出兵救啟?!?p>  廷中眾臣大為驚異,方才正論此事,此時便有易公攜一少年至此,所言與般慈幾無二致,安能不惹人相疑?遂眾臣目光不免多了幾分不信。

  王座一側(cè)之易公,行走諸國,焉能不知眾臣之意?遂告于廷上,離理乃公離氏大圍村人,一路同竇顯離彰至佑都,又因離涉之薦上白鶴山,鶴居仙人顏尚縱鶴方引其至此。

  般慈遂問離涉可有此事,離涉告眾臣,確乃如此,眾臣方才釋疑。元攸便問:“恕啟萬里之遙,出兵耗費甚巨,離家小公子,汝可知?”

  離理曰:“既如此,遣精銳之師,不必大軍遠(yuǎn)征,可能不致動搖國本?”

  呂榮曰:“即便精銳之師,又當(dāng)多少軍馬方可解啟危局?又由何道進(jìn)軍?途經(jīng)各國又如何肯任由我恕國精銳堂皇而過?離家小公子,可有思量?”

  白卓曰:“軍行萬里,糧草輜重于途所耗將為數(shù)倍,領(lǐng)軍遠(yuǎn)征,兵乏卒困,待至啟境,又余幾分士氣?離家小公子,這般諸事,可有想到?”

  吳芒曰:“現(xiàn)恕國根基淺薄,于內(nèi)遠(yuǎn)未國富民豐,于外不足穩(wěn)定邊境,離小公子,此時不顧國之困境而遠(yuǎn)救他國,豈非舍本逐末?”

  諸部部首多有此意,問之甚急,也不等離理答復(fù),實乃借問離理實諫般慈也。離理只得待廷上言論止,方行禮四方曰:“廷上皆大才高賢,小子見識淺薄,不能復(fù)諸公之問,還請諒解一二。小子幼時便聽族中人談及啟學(xué)宮,常有人言若能至啟學(xué)宮治學(xué),一生無憾。我等升斗之民不知天下大勢,只知啟國乃我等心中向往,如夜中明月,若一日明月不在,小子心中,恐再無何信念可言。若王上出兵救啟,小子愿為先鋒,為明月博生機而獻(xiàn)力,他日南疆諸族亦必定以此為傲?!?p>  言辭中并無引經(jīng)據(jù)典,亦無華詞麗藻,卻皆乃赤誠之言,眾臣為其感染,一時靜默。

  又過片刻,離涉方言:“老夫能知族侄之心,然公離氏非老夫之公離氏,南疆更非公離氏之南疆,老夫雖欲與族侄同往,亦不能替公離氏應(yīng)汝之求?!?p>  廷上又復(fù)靜默,易公長笑而起曰:“諸公,昭至白鶴山,與離小公子相談,亦為其觸動,然一人之愿不能左右國之所向,遂昭請恕地游俠,于南疆廣詢民意,得知南疆諸族,群情激昂,皆愿向南疆所望之月,伸以援助之手。昭游天下二十載,未見如此民風(fēng),昭感南疆心向文學(xué)之愿,亦略獻(xiàn)微薄之力,請王上同諸公隨昭出殿一觀?!?p>  隨后易公起身同般慈往殿外,只見殿外數(shù)車書簡,眾人忙下殿一觀,書簡中名字無算,無名手印密布,昭告眾人,此處書簡,皆乃愿救啟者所書之名,所留之印,眾人大為震動。

  見此處如山書簡,般慈滿目含光,展袖謂眾人曰:“諸公!諸將!南疆為世人卑視,語作偏蠻化外,而啟乃文學(xué)圣地,寡人欲親救啟以告天下,南疆并非不可教禮,反心向文學(xué)禮儀,他日史書之上,亦將有南疆所繪意志,流傳千秋,為南疆之傲!即便不能得歸,亦不悔為南疆正名!可有愿隨寡人者?”

  文武齊聚論天下,恕王沐輝言救啟。百諫千說皆駁議,赤子攜來民所期。未知恕國王廷最終可會不顧常理,毅然救啟,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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