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悠悠地趕往偏廳,身邊的筱姀吩咐打點著小丫鬟將飯菜送上桌,不能讓西門姑娘餓著。不過幾步路,韶東湘還是覺得走的太慢。偏廳的院子里,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站在院子里,隨著涼涼的北風(fēng)揚起了帶著暗繡的斗篷,冷風(fēng)吹起了屋檐上的殘雪,細細碎碎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小女孩打了個寒顫,抬頭去看天空,或許是在疑惑有沒有下雪。隨著她抬頭的動作,斗篷的帽子從她的腦袋上掉了下來,露出了一個札著雙丫髻的小腦袋。
潔白的發(fā)帶在空中翻飛,發(fā)帶尾部繡的兩只白鶴迎風(fēng)飄動,好似活了一般。
“七七!”韶東湘出聲喚她。
西門柳回過頭,看到是她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師傅。”
韶東湘看著她,心里暗自欣慰的同時也心疼這個執(zhí)拗的小姑娘。
明明是那么金貴的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卻偏偏能低下身份每日都辰時來請安,不顧風(fēng)雪,還不肯進到屋子里等著,非要在這大雪地中等候。
“來了多久了?”韶東湘走到她身前,握住西門柳的小手。西門柳不禁冷,稍稍在外面站一會,手腳都會凍得冰涼。這會已經(jīng)凍得有些發(fā)紫,韶東湘趕緊帶著人進了屋子。
早在來的路上筱姀已經(jīng)提前讓人上了飯菜,這會韶東湘帶著人進去就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帶著西門柳落座,韶東湘拿過餐具給她添了飯,外面就有小丫鬟來報:“小殿下來了?!?p> “他怎么來了?”韶東湘不解地問了旁邊的筱姀,后者趕緊咳了幾聲,小聲給韶東湘遞了話:“小殿下之前一直是來咱們閣吃的,只是前些日子西門姑娘勤奮,用膳的時間太早,小殿下趕不上,這才有一陣子沒來咱們這吃飯?!?p> 筱姀哭笑不得,感情這王妃大人是真的忘了誰是親生的了。
言語間,冉離已經(jīng)到了門前。
“給母親請安?!比诫x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韶東湘差人添了份碗筷,等人放好東西才喚人進來:“快進來吧?!?p> 聞言冉離推門而進,帶進一股寒冷的氣息,西門柳受了涼,掩著帕子打了個噴嚏。聲音小小的奶奶的,冉離走進飯桌,出聲關(guān)切:“這是怎么了?生病了嗎?”
西門柳乖巧地搖了搖頭。
“快住下吃飯,少烏鴉嘴。”韶東湘眼神給了他一個警告,冉離也乖乖地坐在了西門柳的對面,清楚自己娘親的脾氣秉性,招呼丫鬟添了飯,自己吃的很歡??粗媲暗奈鏖T柳,還不忘時不時給她加幾塊肉,提醒她不要只吃素菜。
韶東湘看著這小子搶了自己的活,還干的正起勁,不自覺地想起了早上梅遠道說的話,看著兩個小家伙吃得安逸,給冉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會留一下。轉(zhuǎn)而和西門柳聊起了別的事:“今天冉離的哥哥也會回來,七七有空去看看,白白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好玩的,去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今日五哥回來?”冉離驚喜地問,沒等韶東湘理他,就自顧自地接了下去:“那我就跟著一起去吧,省得她自己找不到。”
韶東湘翻了個白眼,“你給我留下,我有話跟你說?!?p> 冉離見自己插科打諢沒有成功,就此作罷收了心思乖乖吃飯了。
等西門柳走后才跟著韶東湘大眼瞪小眼的大量,韶東湘看他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一股深深的嫌棄之感撲面而來?!澳阕约宏J的貨自己都知道吧。”
冉離乖乖點頭。
“孩兒不該和司徒洛打賭夜不歸宿,也不該去禍害后花園的錦鯉,更不該在演武場滯留至深夜?!?p> 韶東湘淡然地聽著冉離闡述,一樁樁一件件,結(jié)果冉離突然就停了,韶東湘不禁誘惑:“沒了?”
冉離坦白到:“沒了?!?p> “那在宮墻上提筆作畫還署名梅先生的不是你?”
冉離迷茫地搖搖頭:“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韶東湘嘀咕了一句,但冉離這孩子從不對她說謊話,應(yīng)該不是他,下一個搗蛋鬼就是司徒洛了。但是他兇巴巴那個老爹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頓鞭子,想了想,韶東湘還是決定不要告訴司徒宇那家伙了。
“娘親?”
韶東湘思考的太專注,冉離喚了她好幾聲,才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韶東湘看向冉離,眼神從微怔到清明,在到帶上了些探究的意味。
這些變化都被冉離收入了眼底,看著母親看向自己的目光再度變樣才試探性出言:“娘親?”
“南果,你實話跟娘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七七了?”
韶東湘目光如炬,盯得冉離有些心慌。
“沒.......沒有!”見韶東湘還是不相信的目光看向自己,冉離硬著脖子打岔:“娘親怎么還拿孩兒做消遣呢!”
韶東湘有些想笑,但她還是忍住了,帶著笑意輕聲對他說:“好啦,你去吧。”
冉離飛快地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jīng)紅的不像話了,活像一只煮熟的蝦子。
韶東湘搖搖頭,“沒想到還真讓我猜中了。”
筱姀遞上茶水:“那小殿下和樓家姑娘的婚約怎么辦呢?”
“若是南果真喜歡七七,那也只能是委屈了泠泠了?!鄙貣|湘接過筱姀手里的茶水,“但是小孩子的話也算不得真,南果懂什么是喜歡吶?不過是像玩具一樣,圖個新鮮。大了也就沒了,這樣的感情,可不能拿來禍害七七。到時候拎不明白誰的對誰的錯,手心手背都是肉?!?p> “那王妃的意思是,不打算在殿下中為西門姑娘挑一位郎君了?”
“那倒也不是,若是真找了個不相干的,我又怕人家對七七不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若是我說多了,人家難免會煩,連帶著怠慢七七就不好了。還得是挑個親近些的孩子,我看白白是個穩(wěn)當(dāng)?shù)暮煤⒆?,又和七七年齡相仿,相比南果,還是他更合適些。”
過了午時,西門柳就收了東西到了書舍,她流連武場,到的有些遲了。往日這個時候都已經(jīng)開始講學(xué),可今日卻格外的安靜,并沒有往日朗朗的讀書聲。走得近些了,還能聽到有人和梅先生交談的聲音。
穿過層層屏風(fēng)墨石松竹,西門柳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梅遠道對面的那個小少年,看上去不過十歲,卻已經(jīng)褪去了些稚嫩,有了些棱角,一雙深邃的眼睛閃著含蓄的光芒,一張薄唇帶著淡色的紅。一襲白衣帶著干干凈凈的氣息,如同圣潔的雪山,卻沒有雪山那般的清冷和高不可攀。
正巧她看過去的時候,那人也忘了過來,看到西門柳的時候,淡笑著點了點頭。
梅先生也看到看到了西門柳:“今日的課臨時取消了,想來是沒來得及告訴你,快些回去吧。”
“是,先生?!蔽鏖T柳行了個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是誰?”冉皚低聲詢問旁邊的冉離。
“她是娘新收的徒弟,叫西門柳?!比诫x悄悄地回答,當(dāng)著師長說悄悄話可是大不敬。
“西門柳?!比桨}喃喃著,不自覺地感嘆了一句:“她可真好看!”
冉離頓時心中一驚,警鈴大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