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日閣今日開了晚宴,人來人往甚是熱鬧,西門柳走進藏日閣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一點,隨后問向身旁的小丫鬟:“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姑娘,除了今日見到的五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也都回來了,王妃設宴為三位殿下接風洗塵呢。想必這會三位殿下應該都在晏上?!贝合歹谥_往里瞄了幾眼,奈何人群熙攘,她并不能看到什么。
聽了她的話,西門柳停下了腳步,轉身往來時路去了。“你去跟王妃告?zhèn)€假,就說我今日身體不適不來用晚飯了?!?p> “姑娘?”春洗驚訝的看著旁邊的小姑娘,這樣好的融入寒王家的機會,怎么能就此放棄呢?
“去告假吧?!蔽鏖T柳沒有在和她搭話。
春洗沒有跟上她的步子,幽怨地剜了一眼西門柳的背影,一跺腳走進了藏日閣。進了偏廳就見韶東湘坐在主位和三殿下交談甚歡,一旁的四殿下不時插話,把王妃逗得歡聲輕笑。她的出現引起了韶東湘的注意,屋內的人隨著韶東湘的目光一起看了過去。春洗并不著急,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若隱若現的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才附身行禮:“參見王妃,參見各位殿下。西門姑娘身體不適,晚間不能來用膳了,特命我來告知王妃?!?p> “七七身體不適?可有請郎中?”韶東湘皺著眉頭,緊張的詢問。
可偏偏這丫鬟是個不急的:“回王妃,西門姑娘并無大礙,只是收了些風寒,頭有些疼。”
“既然這樣,娘親你就不必掛懷了?!比綖_口揮退了她:“你先下去吧?!?p> “是?!贝合淳従徯卸Y,慢慢退場。身姿優(yōu)雅輕柔,恰到好處的乖巧和柔順,一舉一動皆是知禮的體現。
這北明宮幾位尊貴的人兒都在這了,剩下沒到的她也有心無力,寒王與王妃恩愛多年,依然如膠似漆,王妃一屆外族人都能坐上王妃的位置,她從小在北明宮長大,放手一搏,未嘗不可搏出一個名分。
再者。
春洗看著院中那抹清池,輕輕蕩漾的池水中月亮的光輝和暖色的燈光相交輝映,她的臉龐也倒映其中。她已經十三歲了,稚嫩的臉龐已經微微長開,慢慢褪去了孩童的稚氣,卻保有了一絲出水芙蓉的秀氣與清純。漸漸立體的五官也有了成人的模子,微微上揚的眼角帶著些嫵媚。她有攀高枝的資本,不像西門柳那個小屁孩,除了習武什么也不會,怎么可能會有殿下會心怡這樣的女孩呢?
“哼~”春洗理了理裙擺,抬起腳步繼續(xù)往回走去。
怎么想都是她更有優(yōu)勢些,真不懂王妃怎么想的,竟還想將她許給五殿下。像五殿下那樣的人就該和她這樣的美人在一起,就像話本子里那樣。
春洗故作的優(yōu)雅并沒有白費,在她離開的時候,四殿下冉皚一直隨著她退下的身影,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
“娘親,我去看看七七吧?!笨囱诀咄讼拢诫x開口申請,自己平時和著丫頭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前去探望也說的過去。
韶東湘遲疑了片刻,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冉皎的方向,后者向她回以點頭微笑。這下韶東湘有意叫冉皎過去,也不好開口,既然冉離已經提出來了,也不好拂了他的請求,便點頭應允:“你去吧?!?p> 冉離行了禮,轉身離開時還接收到了冉皎調侃的笑,板著的臉不自覺的爬上了一抹緋紅。
臨近年關,玉門關的雪卻沒有停止的意思,赤輪已經消失不見,天色已經深了起來。
西門柳獨自走了回去,卻沒有著急回到廂房,緩緩的前行,沒有目的,也沒有盡頭。朦朧的燈光和月色下,兩旁的宮墻高高的,深深的,隱于黑暗。西門柳的身影小小的,有些孤獨和無助。
一家人團聚,她這個外人去終究是不合適的。
不久之前,她也有個這樣熱鬧祥和的家,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她應該也在暖川和娘親她們準備著過年吧。
她眼睛有些發(fā)酸,抬頭去看緩緩飄落的雪花,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呼出的熱氣變成一團白煙,彌漫在空氣中,慢慢消失不見。
不見來時路,不聞去路歸。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西門柳警覺地轉身起勢,卻看到冉離熟悉的身影匆匆向她跑來,她沒來得及開口,冉離就跑過來抱住了她。冉離比她高出一些,將她整個圈在懷里。
可能是先前他跑的太快,斗篷的帽兜都掉了下去,他就這么靜靜地抱著西門柳也不理會,鵝毛的大雪在他頭頂堆了一層,好像年近半百的老人。西門柳過了最初怔住的狀態(tài)后緩緩地推了推他:“冉離哥哥?”
冉離沉浸在剛剛看到的西門柳孤獨的模樣,久久無法從其中脫身而出,這個小姑娘在大家都沒有看到的地方,是很孤獨的。
他隔著帽子摸了摸西門柳的頭,懷里人的動作停了下來。
也不知道西門柳是否明白冉離的安撫,可兩個小小的孩子,就這樣相擁在大雪中,以紛飛的雪花做景,浪漫至極。
但是浪漫是有代價的,代價是冉離第二天就感冒了,請了許久的假。除夕之前在沒來上課,直到書舍放假也沒有來。西門柳的陪練也換成了冉皎。日復一日的對練,時間很快就到了除夕,冉家的人都回到了北明宮,除夕的宴席上是難得的熱鬧。
韶東湘拉著西門柳坐在她旁邊,挨個為她介紹:“這是為師的長子冉昶,也叫暖暖,旁邊的是他的妻子申明月,他們兩個去年剛剛前一年剛剛成親,馬上就要給我添一個小孫子或者小孫女嘍?!?p> 幼時的乳名被母親拿出來當著眾人介紹,冉昶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自家媳婦在旁邊掩著袖子偷偷的笑,冉昶便湊過去又和申明月咬耳朵,將眾人晾在了一旁。
“還有這個是老二,叫冉橒......”
那邊的韶東湘還在介紹,座下的冉皚攛掇著冉離嘗嘗江南的果酒,冉離推著他的酒向三哥哥求助:“三哥你看他,我還不能飲酒呢!”
“你莫不是怕了吧?啊南果,你這樣那西門家的小姑娘是不會看上你的!”冉皚回來的這些日子,早就摸清了這小子的鬼主意,他那點心思誰看不出來啊。
冉離果然上鉤,接過了那杯果酒。
西門柳聽著韶東湘介紹又跟著她聊了些話,吃了好些東西肚子有了些撐,屋子里又洋溢著大人們的酒氣甚是難受,就跟韶東湘告別,獨自回廂房了。席面上找不到春洗,她便自己獨身回去了。
她走沒多久,冉離也離開了。
“七七!”冉離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西門柳停下了腳步等他一起。
“七七~”冉離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又掛在了西門柳身上,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脖子上,小聲喃喃:“你真好看~”
西門柳身子一顫,很不適應。
遠處的煙花綻開,明亮的光照在兩人身上。
冉離抬起頭看見西門柳尚且蘸著晶瑩清水的唇,緩緩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