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而偉大

　　部落外圍盛開著叢叢木槿花。

　　鮮艷的花，昭示著花開正茂。

　　錦繡緣華，良緣難得。

　　進了部落，大家一片熱鬧，歡迎他們?nèi)谕馊?，也在為祭龍神做準備?p>　　路過谷場時，一個小女孩被關(guān)在籠子里。

　　孤零零的，只有太陽暴曬下的影子作陪！

　　落寞、無助、呆滯！

　　女孩軟綿綿的趴在籠子里，聽到有人路過，努力的抬著頭，瞪著無辜的大眼看著人，奄奄一息。

　　榆罔和方冷漠的路過，雷偷偷掃視了一眼。

　　“娘親，她怎么被關(guān)在籠子里？”公孫悄悄指著籠子，小聲道，“是不是做錯了事，被關(guān)進了籠子，可不可以放出來……”

　　“我可以帶她，她也會懂事的！”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憐憫，但是有同情心。

　　寶兒一臉憐憫，拉著公孫，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能說：“不要用手指指人家，不禮貌。”

　　“我能不能一會兒找她玩？”公孫對籠子里的女孩好奇。

　　“不能，她病了！會傳染！”榆罔老頭聞訊扭頭，開口拒絕道。

　　“來吧，去家里坐坐！”老頭引路。

　　“時值豐收祭，等明天豐收祭過完，送走了龍神，你們就可以帶著孩子走了！”老頭把他們引到一個房子里，末了吐出一句話，帶著壯年方走了。

　　這是算軟禁了？

　　“叨擾了叨擾了！”典表面客氣道，牛車也被扣了，希望不是矛石相見。

　　留下青年男子雷，半看守性質(zhì)的待在一旁。

　　一家人干坐著，覺得這個部落透出一種古怪。

　　“你要是想去找她玩，就去吧！”看守的雷看著四下無人，沉聲對著公孫說道。

　　“她的病不傳染！要傳染，我們早死了！”

　　或許，在她死前能給她帶來一絲歡樂，那也足夠了！

　　公孫瞪大眼，從娘親懷里跳出來。在娘親點頭首肯后，拿著桌上的一葫蘆水跑了出去。

　　“那是我大哥的孩子，請你們來，是我在背后暗暗慫恿！我看到你打聽路了！”

　　雷看著跑走的公孫，四處看了看外邊沒有人，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典。

　　“我希望夜里你能把她帶走，求你們救救她！”

　　雷一臉祈求道，但是也沒有抱希望。

　　誰會無緣無故的幫你，而且可能得罪一個部落。

　　雷是傾訴，是發(fā)泄，是溺水人拉著最后一根稻草。

　　典沒有說話，他還沒有摸清楚情況。

　　“她真的是祭品？”寶兒好奇問道，大荒還有人祭？

　　“嗯！”雷傷感的點點頭。

　　“時年春，她開始咳嗽，慢慢的，部落開始更多人咳嗽，有人咳血，接著有人死了，謠傳是她傳染的?！?p>　　寶兒突然坐立不安，想把公孫叫回來，她也是看著女孩可憐，才沒有阻止公孫。

　　“然后把她關(guān)在籠子里，不準別人靠近，之后依然有人咳嗽?！?p>　　“并不是她！”雷突然激動說道，嚇了寶兒一跳?！八赖哪莻€人，是老人，到年紀了。”

　　“后來沒有人再死，雖有咳嗽，很多人咳著后來慢慢好了！”

　　“但是，部落要進行祭祀，每年都進行豐收祭，部落人提出要拿她當祭品！”

　　“你們之前也是拿孩子……”寶兒稍微心安，沒有說完，這是什么狗屁部落。

　　“不是，以前用的是牲口祭祀，是我大哥，我大哥要把孩子獻出來，他也認為部落的人死是孩子造成的，但他其實是妄想用孩子毒死龍神！

　　他要滅龍神，毀掉信仰！”

　　“但是怎么可能毒死，他是妄想，咳嗽毒不死神龍，就這樣，部落人反而堅信認為是龍神庇護，他們才好的，所以他們要大肆祭祀龍神，你們的到來，剛好趕上?！?p>　　“毒死？你們的龍神……是什么？”典不確定問道，有的是圖騰，有的是信仰，有的是一類動物，有的是死物。而他說毒死，說明是活物，典突然想到了那條巨蟒。

　　“那也算不上我們的信仰！”

　　“我們部落方雷氏來自遙遠的方山雷澤，先人游獵到這，定居在此，龍神是我們的圖騰。

　　那是一尊雷澤巨獸，護佑一方，不過誰也沒見過，這都是祖?zhèn)?。直到來了這里，部落南邊有個湖，從我太爺爺小時候開始，冒出來一個真正的龍神。”

　　“湖里的那個，活到了現(xiàn)在，依然還在，部落人都堅信它成了神，不然不可能活這么久，部落人經(jīng)常去湖邊孝敬龍神，打到獵物也是龍神先吃……”

　　“從你太爺爺時期活到現(xiàn)在……”典驚嘆道，這活的多久，怪不得。

　　“對！”

　　“祭祀也延續(xù)了很多很多年，直到今年，要拿她祭祀，我不想她死，她還是個孩子！”雷突然抱頭痛哭，崩潰道。

　　都怪他哥！

　　“沒有生病前，她穿梭在部落外的木槿花叢，像蝴蝶一樣漂亮，像勤勞的小蜜蜂，可是現(xiàn)在只能待在籠子里，等待死亡?！?p>　　蔫敗的木槿花！

　　雷仿佛回憶，絮絮叨叨道。

　　谷場上，公孫小心翼翼的接近小女孩。

　　伸出了葫蘆，透過牢籠一個較大的縫隙，葫蘆嘴尖湊到她嘴邊，她已經(jīng)虛弱的咳嗽都不會了，仿佛曬干的花朵，費力的吸允起來。

　　“我們能怎么幫你？”寶兒擦擦濕潤的眼睛，內(nèi)心軟弱，母性泛濫。

　　“我希望你們晚上能偷偷帶走她，明天就是真正的祭龍神了……”

　　“帶走了她，你們會不會拿其他小孩子替代……”典一直懷疑，他們把自己軟禁，就是想拿公孫替代他們的孩子，但是后來的反應，又不太像！

　　“我不知道，以前沒有，我也不清楚。”雷含混其辭。

　　“你大哥想的毒死龍神……”典覺得可以……

　　他大哥是個妙人，不過為了下一年不祭祀龍神，竟然想出了損人不利己的招。

　　“那是不可能的！節(jié)只是咳嗽，但并沒有……”

　　那個籠子里的女孩叫節(jié)，是他的侄女！

　　“我覺得你大哥是對的，祭祀年年有，一旦開了這個先河，除非把龍神殺死……”

　　典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人心是可怕的！

　　“你也這樣認為？一個咳嗽的小孩能毒死龍神？”

　　“不。我的意思是，毒死龍神，并不是她！”

　　“怎么說？”

　　“你們的龍神我沒見過，但是按照你的說法，時常孝敬龍神，年年又祭祀它！”

　　“你們不是祭祀龍神，而是養(yǎng)了一個可怕的野獸在你們眼皮底下?！?p>　　“這恐怕才是它不走的原因，食物充足，不用費力捕捉。”

　　野獸有自己的領(lǐng)地，捕食范圍。

　　但是附近有了一個大部落，勢必附近會沒有足夠的野物去滿足它，野獸應該會遷徙。但是典聽到飼養(yǎng)、祭祀龍神，他要是龍神，它也不走，這里有傻子貢獻食物，傻子才走。

　　“這么說，還是我們的錯了！”

　　“那你說的……”雷不甘心問道。

　　“毒死龍神，那個女孩就不用被祭祀了，我可以幫你，但是一旦暴露，你可是罪人……”典反問道，他也不想惹禍上身，他是外人，但他真的想逃，舍棄了牛車，這些人留不住他和寶兒。

　　滅了龍神，這等于磨滅了一群人的信仰，被磨滅信仰的人，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沒有人能保證……

　　“雖死無怨，這些事我來做，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

　　“也別這么擔心，隱秘一點，也不見得！”典也不怕，自認為，能全身而退。

　　“你教我，與你無關(guān)！”雷保證道。

　　“這樣，來的路上，你見到路邊的地瓜子沒有，就是路邊野草上長的手指長，連莢一樣的植物，把里邊的豆子撥出來，帶二三十顆回來！”典指點道。

　　“好！”

　　“不過你們別出門，怕引起別人注意，有人來問我哪里去了！”雷怕暴露。

　　“問起來，就說我撒尿去了！”

　　“你還有這一手呢？怎么沒聽你說過！”寶兒覺得自己男人藏了很多東西啊?！澳菛|西有什么用？”

　　“以前有羊口吐白沫死了，刨開它的胃，里邊就是沒消化完的地瓜子！爹曾經(jīng)拿這些喂過兔子，沒幾粒就死了！”典說的都是寶兒沒來前的生活。

　　“怪不得有年問你，你說這東西不好吃！你也不早說，萬一公孫誤食了呢！”寶兒沒問典為什么要幫他，或許是幫她。

　　……

　　這里的部落靜悄悄！

　　想來大家是去湖邊準備什么了吧！

　　雷一會兒揣著一把地瓜子回來了！

　　手里捂出了汗，不止二三十顆，地瓜子里邊的豆子小，一把有四五十顆。

　　這玩意兒地邊都是，但是從來沒人吃。

　　“等晚上吧，”典覺得晚上最好，隱秘！

　　“行，還需要什么？我去準備！現(xiàn)在人少！”雷雷厲風行。

　　“你們平常孝敬龍神的是什么！”

　　“錦雞，鮮肉，兔子！什么都有！”

　　“龍神最愛吃什么？”

　　“錦雞！”

　　“有錦雞嗎？”

　　“有，要幾只！”

　　“你們的龍神多大？”

　　“算上尾巴，至少比成年人的一倍還長！”雷只是估摸道。

　　“兩只吧！”典怕不保險道。

　　“行，我晚上給你帶過來！”

　　是夜！

　　部落安靜下來！

　　殘月上梢頭，一片靜謐，雷提著兩只被細草捆了尖嘴和翅膀的錦雞，來到了湖邊！

　　在湖邊，雷看到月光下，龍神發(fā)光的眼睛。

　　看到了已經(jīng)搭建好的祭壇，祭祀用的木臺，一直延伸到了湖里。

　　雷拍坐在祭壇上，用錦雞打著水面，龍神游過來，甲片劃過湖面，平靜的湖面在月光下盛開漣漪。

　　晚上的它，對周圍一切活的東西都很興奮。

　　雷把錦雞扔過去，龍神一甩尾巴，兇猛越出水面，巨口把撲騰的錦雞接連吞下，它已經(jīng)被投喂習慣了。

　　看到龍神依然不滿足的盯著自己，豎瞳陰寒而殘忍，雷才悄悄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