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三千宗名實錄
有過周樺董甘棠這個插曲,倒是讓林玨的心情好上不少,用了午飯,他便頂著小雪往夢覺書館走去,是的,他忘了拿傘。
正值下課,路上的學(xué)子們說說笑笑著或往公廚或往書館結(jié)伴而行。
許是考期將近,往書館去的學(xué)子很多。林玨一邊走一邊觀察起路上的學(xué)子來,這些學(xué)子大多撐著傘,與同伴用自家的官話講話,聲音倒也不小,但林玨就是聽不太懂。
又走了幾個刻時,終于來到夢覺書館的大門前。
整個夢覺書館都被低矮的紅磚墻包圍著,隱隱與學(xué)院其他區(qū)域隔開。書館大門是兩扇鐵門,門的兩側(cè)分別蹲著一只石獅子,不過現(xiàn)在兩扇門都大開著,時時有學(xué)子進出,十分熱鬧。
林玨輕輕呼了口熱氣,大步進入夢覺書館。
此時在夢覺書館柒館二樓,與林玨擦肩而過的琴柳將一卷書輕輕放在靠窗桌上,翻到昨天看到地方,然后展紙鎮(zhèn)紙?zhí)峁P蘸墨,繼續(xù)抄寫書中要義。
她神色認真,抄到重要處,會不由停下,輕咬筆頂,偏頭斜望,眼眸思索,回憶先前求問先生時,先生溫和細致的講解。而后她似明悟一般,恍然點頭,再度落筆。
這就是琴柳學(xué)習(xí)的方式,而年末的考試,將檢驗她這一年以來的學(xué)習(xí)成果。
林玨自然不知琴柳在柒館,幾個月里他常隨克萊頓在書館閑逛,知道十個書館各自收納的書籍種類,此時便徑直往收容江湖傳聞野史的捌館而去。
在諸夏,只有朝廷主持編纂的史書能被稱為正史,私人編纂的都是野史。而迄今為止,朝廷從未給江湖宗門編纂過史書,所以要了解宗門,只能看看私人編纂的野史。
在請教過捌館管理員應(yīng)該看哪些書籍后,林玨便在樓梯處的“目錄集”翻找書名,最后上到幾乎坐滿了人的三樓。他仔細翻找,片刻就在書架上取下一本厚重書籍,入手的瞬間,他微微一愣,這本書出乎意料地厚。
他四周望了望,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一處沒人的桌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點亮蠟燭,略微調(diào)整燈盞的擺放,吹去書籍封面上的灰塵,然后迫不及待地翻開這本十三年前才編撰完成的《自朝府以來天下三千宗門名實錄》(簡稱《三千宗名實錄》),于是那一個個群星璀璨、江湖翻涌、天下征伐的時代,一一呈現(xiàn)在他面前。
“何謂宗門?神歷一千零七年,夏歷元年,天地定三法。上界始不與下界通,于是凡人皆行三法。然大道晦澀,高深難進。有得天獨厚者,以超凡之姿,卻止于常人,便是不知大道修行。圣人有感,勇辟險路,數(shù)輩披荊,終成三千術(shù)。登山講道,收徒授業(yè),以三千術(shù)教導(dǎo)大道修行,此是宗門。”
這便是《三千宗名實錄》的開篇。
林玨點頭自語:“三法應(yīng)是印靈、內(nèi)武、石門,三千術(shù)就是功法的意思。那這段話是說,雖然天地間有了修煉之道,但修煉之法卻沒有,使天賦異稟之輩也無法精進,圣人便創(chuàng)造修煉功法,而后通過宗門傳授功法,教導(dǎo)世人修煉。”
在紙上寫下見解,他繼續(xù)專心看下去。
“宗門者,宛國中之國,自有宗法,久居一地,傳承百年,威過官府,皇權(quán)不下……
天下第一宗,應(yīng)為夏歷五十七年之圣域,此宗自……
本書所錄,上啟大夏乾正元年(夏歷七百三十二年,朝府初立),下至天夏泰寧五年(夏歷一千九百七十三年),累一千二百四十一年,宗門三千一百七十三者。傳承百年者,三千宗;四百年者,八十八宗;八百年者,七十七宗;千年者,八宗而已。
臨安十三年(夏歷一千九百四十三年),吾二十又一,以恩蔭補國史,奉圣上旨,參與編纂,然三十載史將成而廢,六年后,天下諸宗離散者七八、封山者二三。吾悵然良久,深以為恨,故潛心書館,廢寢忘食,將死之年,跋山涉水,以病痛之軀著此書。
自豐載五年(夏歷一千九百八十年)始,十一年(夏歷一千九百八十七年)終,凡七年。成書以后,朝野紛擾,便轉(zhuǎn)藏于夢覺書館,只待有朝一日,宗門開山。信都馬立絕筆?!?p> “信都……”林玨回憶,“似乎是申夏秦君山東的一個郡,嬤嬤經(jīng)常給我講那里的儒將雅士,那這書寫的應(yīng)該還算正派。嗯……我看看,第一篇就是千年宗門,共八者,為圣域、為九家、為圣會、為天機山、為五道門、為圣心宗、為夏太學(xué)、為泉下學(xué)宮?!?p> 他這次來只是想從其他地方找找圣會的記載,于是直接翻到圣會篇章,仔細閱讀。
半個時辰左右,他就差不多讀完了圣會篇章的內(nèi)容,怎么說呢,倒還真是夠野的,書上對圣會創(chuàng)立的描述基本就是“大家一起打怪獸、打完怪獸順手成立個圣會”的劇情,而后圣會千年變革更是語焉不詳,實在得不出更多的信息。
林玨在紙上做好筆記,最后檢查一遍,無奈一笑,折好放進袖子里,然后又翻開《三千宗名實錄》,準備看會兒再出去,權(quán)作趣味。
看書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他又是一個讀起書來就很認真的人,不知不覺已是未時末,日漸隱沒。
在岐峨山的騰岐內(nèi)院,克萊頓將洗干凈的毛筆懸掛好,望望天色,估摸差不多快到時間了。今天是林玨離開天都島的第一天,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看看,于是這位打三份工只拿一份工資的天夏騰岐內(nèi)院院長、朝府一百零八院執(zhí)行會夏陸負責(zé)人、圣會忠誠的院部五品旁事——克萊頓,準備早退了。
和看門的衛(wèi)律打好招呼,克萊頓趕在眼里只有工作的下屬進行匯報之前溜出內(nèi)院,在馬廄隨手牽一匹馬,慢悠悠往騰岐學(xué)院外院駛?cè)ァ?p> 是的,修在半山腰的騰岐內(nèi)院有一條可供一架馬車行駛的大路,這待遇讓每日往返于內(nèi)外院的打工人克萊頓感動得淚流滿面。
另一邊的書館,蠟燭光暈已經(jīng)昏黃,林玨似乎是看得眼睛有些疼,整個人也有些昏昏沉沉。
坐在角落不知天色,他打了個哈欠,起身抱著《三千宗名實錄》下樓登記。
這本書其實有一套,他看的這一本只記錄了一部分,不過也看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把這一本帶回去看完。
“好大的雪啊?!?p> 下午的雪花大了許多,剛一出門鵝毛就落了滿頭,這才想起傘落在了公廚,林玨無奈只能低頭頂著雪花快步離開,然而沒走幾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位奔跑的強壯學(xué)子。
“哎喲!”林玨痛叫一聲,被那股沖擊力撞得直接退后好幾步,噗呲一聲跌坐在旁邊雪地里,好半會兒起不來。
“同學(xué)!你還好嗎!”來者停步,紋絲未動,大嗓門震得周邊的人頻頻投來好奇目光。
自覺倒霉的林玨一手緊抱著書,一手撐在雪里無處支撐,試了幾下都沒起得來,只能苦笑著抬頭看去,一名高大學(xué)子正站在他面前摸腦袋。
“同學(xué)!你沒事吧!要看路啊!”那學(xué)子直接單手將林玨提起來,拍去他衣裳上的雪,那力氣之大,拍得他直呲牙。
“停停停!”林玨連忙掙脫,退后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漢,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那學(xué)子身高八尺三寸,一身粗布短衫完美襯托出健碩胸肌,大冬天也裸著雙臂,渾身冒著熱氣,滿頭長發(fā)只是用一根樹枝系住,堅毅的臉龐充滿正氣,雙目炯炯有神。
當(dāng)他站在身高僅有六尺七寸且身材偏瘦的林玨面前時,整個場面就顯得十分有沖擊力。
柒館二樓,聽到下面吵鬧的琴柳微皺眉,玉手擱筆,推開窗往外看去。
見到確是那位鶴立雞群的高大學(xué)子,琴柳便有些頭疼。
這高大學(xué)子名叫林雅正,和周樺一樣也是商國人,今年十七歲,出生于一普通書香世家,父祖都是郡守。不料到他這里得了印靈垂青,便自幼隨師父周游諸夏、修煉印靈。昨年他師父仙逝,林雅正遵師命,才通過騰岐學(xué)院四年級的秋季考試進到學(xué)院。
因為都常在書館看書且為人十分正派的緣故,琴柳和林雅正經(jīng)常遇到,一來二去,關(guān)系還算可以,是她在騰岐學(xué)院為數(shù)不多稱得上朋友的人。
她繼續(xù)看去,便見著林雅正面前的林玨,莫名覺得有些眼熟,細細一想,又沒有印象。
“抱歉啊,我沒看路?!绷肢k望著高出自己不止一個頭的林雅正,非常從心。
“你喜歡看史書啊!”不過林雅正沒聽到林玨的話,而是看著林玨抱著的書驚喜道,“我也喜歡看史書!誒呀呀!沒想到這學(xué)院里還有人喜歡看史書!走!上樓!咱們聊聊!”
語畢不等回話,他便一把拎起試圖辯解的林玨往柒館大步走去。
周圍捂耳朵的學(xué)子見林雅正離去,都松了口氣,紛紛放下手,看著被夾在腋下的一臉絕望的林玨,笑談了會兒,便各自離去。
柒館二樓,琴柳表情平淡,關(guān)上窗扉。
下一刻,林雅正就提著絕望到無語的林玨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現(xiàn)在二樓樓梯口。
林雅正一眼就看見了琴柳。他松開絕望掙扎的林玨,對琴柳行禮問好:“雪公主下午好?!?p> 琴柳回禮:“林公子下午好。”
林玨瞪大了眼睛,定定盯著琴柳。
白金長發(fā),眼眸湛藍,瓊鼻微翹,臉蛋白皙,氣質(zhì)清冷。狐白裘衣搭在椅背上,銀色的花邊繡金勾絲長裙托出少女楊柳細腰的輪廓,放在桌上的玉手纖細漂亮,那把劍鞘雕花的長劍靠在墻邊,似乎散發(fā)著淡淡冷氣。
這不就是他今天中午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嗎!
“這位同學(xué),對姑娘可不要直盯著看!很失禮!”林雅正“小聲”提醒。林玨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答話,迅速瞟了眼四周,只得慶幸這樓上只有他們?nèi)恕?p> 然后林雅正拉著林玨到琴柳所在的那桌坐下,拿過他手里的《三千宗名實錄》,取出隨身攜帶的毛筆,蘸墨落紙,然后遞給他。
林玨不明所以,接過一看,恍然大悟。
“在下林雅正,這位是雪公主。公子見諒,我曾與人相爭,自拍雙耳,幾近失聰,故聲大,有所打擾,還請原諒。我自幼愛讀史,至今已是遍觀夏史。來到學(xué)院,少有同好,今觀公子懷抱史書,斗膽請公子一敘,還望勿怪?!?p> 林雅正字跡工整,甚至有些秀氣,和外表不同,看來給人一種輕松感。
不過林玨還是嘴角抽了抽,心說按你這個“請”法,能有同好才是怪事。
不過他也沒有生氣,畢竟自己也的確喜歡讀史。
雪公主這個稱呼……他不由再看了一眼清冷如雪的琴柳,心想這名字是取對了。
摸了摸身上,想起來自己沒有隨身帶筆的習(xí)慣,林玨咧咧嘴,瞅見這桌筆架上的毛筆還挺好看,于是直接拿過,在琴柳不敢置信地注視中落筆:“在下林玨,煩請林公子不吝賜教?!?p> 一般來說每張書桌上都置有公用筆硯,不過琴柳因為常在緣故,放的這支筆是她自己的,林玨陰差陽錯下才誤用了。
林雅正微笑落筆:“不知林公子想論何史?”
“今淺讀宗門史,想談?wù)勥@個?!?p> 林玨字不是很好,一筆一劃,十分注意書寫。
“林公子可知第一個宗門圣域由何而來?”
林玨一挑眉,知道林雅正是在考校他,略微思索,認真提筆:“既要談圣域由何而來,那不免要從最開始的太學(xué)談起。太學(xué),由尊王朝設(shè)立講授七學(xué)。時天下只有印靈一道,七學(xué)之奇學(xué)便是印靈之學(xué)。
尊王朝時,太學(xué)是唯一能夠傳授印靈的地方,設(shè)在國都,太學(xué)生皆為尊王朝選定之人,他們在太學(xué)學(xué)習(xí)七學(xué),為期十年,得業(yè)時人君授予印靈,參與朝政,稱百僚。
夏歷元年天地定修煉之道,上界始不與下界通,借助人君溝通上界賜予印靈的太學(xué)便不能再壟斷印靈,雖仍能傳授印靈,但只許貴族修煉,憑此力量殘酷統(tǒng)治萬民。
那么新出現(xiàn)的內(nèi)武和石門之道,還有擁有印靈的普通人,都是只有修煉之能,而無修煉之法。他們不僅不能修煉,還會被太學(xué)弟子欺辱殘害。
此時有圣人以大毅力和大智慧探索修煉之法,稱為三千術(shù),夏歷一百零一年,圣人得道,悟三千術(shù),建圣域,廣為傳授天下修煉者,不分貴賤。而后率領(lǐng)圣域推翻太學(xué)殘酷統(tǒng)治,圣域由此成為史上第一個宗門。自此以后,各類宗門層出不窮,有三千眾?!?p> 最后一筆落下,林玨長舒一口氣,把這張寫滿了的紙遞給林雅正。
林雅正接過,琴柳也在一旁默默看著。他讀完,微笑看向琴柳。
琴柳在一邊看完內(nèi)容,心里對林玨不免高看幾分,也來了興趣,當(dāng)即遞給林雅正一張干凈的紙。
林雅正笑著接過,蘸墨落筆:“林公子寫得很好啊,第一個宗門圣域建立的原因,大概就是你寫的這些了,我簡單補充一下當(dāng)年情況。
從夏歷元年尊王朝覆滅,到永星王朝建立的四百余年,是宗門發(fā)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不僅僅是出現(xiàn)了第一個宗門,也是在那時確立了宗門的雛形。時雙鎮(zhèn)軍剛剛覆滅尊王朝,旋踵敗亡,天下分裂,各鎮(zhèn)自立,以太學(xué)攻伐天下,為太學(xué)殘害普通修煉者,使天下混亂紛爭一百年,黎民死傷無算。
圣人悟三千術(shù),建圣域授弟子,有識輩紛紛效仿,天下皆是聚眾講學(xué)之聲。為覆滅太學(xué),各宗人數(shù)越盛,開始制定宗規(guī)、吸納周邊農(nóng)民為其耕種糧食制作衣物,組建軍隊,打造兵甲,如國。
雖宗門成功覆滅太學(xué),但如同國的宗門又是各朝廷所不想見到的,所以永星皇帝統(tǒng)一天下,對天下宗門發(fā)大兵,宗門皆破山。終永星一朝,天下無宗門。
直到永星王朝滅亡,宗門又才振興?!?p> 林雅正寫完最后一筆,放下毛筆,輕揉手腕。
林玨看得意猶未盡,寫道:“謝謝林兄?!?p> 林雅正微笑點頭,收下了這份感謝,繼續(xù)寫道:“宗門歷史久遠,這一時半會兒講不完,光看史書也是看不出什么,你需親自到江湖上看看,才會知道什么是宗門。日后無論你是到朝廷做官,還是江湖稱俠,經(jīng)歷多了,對于宗門就一定會有自己的看法,說不定會認為我今天說的都是胡話。”
林玨笑著點頭。
“林公子,你拿的筆?!绷盅耪P鋒一轉(zhuǎn)。
筆?林玨愣了一下,這才看起手里已經(jīng)攥出汗來的筆。
筆頂是白色的玉,頂端綴有一顆不大的隋珠,摸上去溫潤得很,珠上還雕刻著一朵他不認識的花,筆桿由乳白色不知名的木制成,不滑,僅僅是握著就能感到心靜神凝,筆斗也是白色的玉,和筆頂?shù)挠袷且环N材質(zhì),筆頭是靈獸類的毛,墨汁也是好墨,聞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筆……很好用?!绷肢k有些驚訝,他用盡了這段時間在天都島上學(xué)到的知識,也沒能認出這筆的材質(zhì),只知道這筆必然很昂貴。同時也明白了,這必不是普通放置在書館里的筆。
林雅正寫道:“這筆是雪公主家里的,應(yīng)是夏朝遺物,想來至少也有八百年歷史。這種材質(zhì)的木,應(yīng)是鐵木樹一種。這墨汁也不是凡品,是根據(jù)雪公主喜好做的,里面有新伊布坦國花冰凝花的清香?!?p> 對面的琴柳眼睜睜看著林玨伸手去摸自己咬過的筆頂,耳根子都要紅了。
林玨不傻,他知道林雅正這是在告訴他,這筆很貴,別弄壞了。
于是他連忙把筆遞還給琴柳,不好意思道:“抱歉,雪公主,擅自了用你的毛筆?!?p> 琴柳微微吸氣,強忍住砍人沖動,漂亮臉蛋上沒有表情,接筆答道:“無防,筆本就用來書寫。”
林玨不好意思地一笑,看看天色,起身道:“林兄,多謝講解,今日我就先告退了?!?p> 林雅正微笑把書遞還,行禮。
林玨回禮,然后又對著琴柳行禮:“雪公主,多有叨擾,再會。”
琴柳頷首回禮。
然后林玨就抱著書開開心心離了柒館,腦袋里想著有的沒的,準備去靜林。
騰岐學(xué)院的靜林在東南角,占地近五十畝,略成矩形,其林中央是一橢圓形小湖泊,湖底有塊一寸長的千載北國玉冰,所以其湖常年寒冷,永不結(jié)冰,雖然今年冬有磅礴大雪,其湖也未結(jié)冰。
林玨一開始聽說這湖泊就非常想去了,但克萊頓一直以“湖邊寒冷,平常多有人修行,不能打擾”為理由,一直未允。這次趁克萊頓不在,興致勃勃的他便直接往靜林去了。
此時柒館內(nèi),琴柳蹙眉盯著掛在筆架上的這只自己最喜歡的毛筆,臉上平靜,實則內(nèi)心已經(jīng)糾結(jié)到了極點。
特別是見到她咬過、林玨摸過的筆頂,她就感覺很惱火。再聯(lián)想到林玨……她就更惱火了。
“無禮之徒,實在輕佻?!鼻倭酒鸷每吹拿迹p咬嘴唇,語氣惡狠狠的,林玨先前在她心里建立的博學(xué)形象瞬間崩塌。
桌旁的林雅正沒聽清楚,見她輕咬嘴唇盯著那只珍貴毛筆,以為是在欣賞,便微微一笑,合上書,提筆落字:“今不早了,愚兄先行告退?!比缓蟀鸭埻平o她。
琴柳回過神來,低頭見了內(nèi)容,抬頭看林雅正在向她行禮,便起身回禮。
她忽然微微提高音調(diào),問道:“林兄長,我有一個問題。”
林雅正微笑看向她,微微側(cè)耳,示意琴柳問。
“為什么林玨要寫字呢?他不是可以說話嗎?”琴柳實在想不明白,林雅正怕聲音太大所以寫字,那你林玨什么事沒有為什么要寫字??!你聲音大一點林雅正就聽得見??!
“哈哈!”本來還不覺得,可琴柳這樣一說,林雅正也感到有些好笑,哈哈一笑,搖頭離去。
琴柳神色復(fù)雜,看著掛著的毛筆,小手捏成小拳頭又松開,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決定收入袖中。
然后她將靠放在墻邊的劍系在腰間,放回書,整理好寫過筆記的紙,將之折好,準備帶回晚上溫習(xí),然后披起狐白裘,下樓出館。她準備先去吃晚飯,再去靜林,去進行今天最后的功課——印靈修煉。
畢竟是印靈者,理論課是很重要,修煉也同樣很重要。最終理論作為修行的支撐,修行作為大道的基礎(chǔ),融合于實踐,這樣方能登頂大道。
?。~解釋:
《自朝府以來天下三千宗名實錄》:作者—馬立,民族—夏,籍貫—申夏泰州信都郡,世稱馬信都,官職—申夏史官。
本文中所用之單位,即:一尺約二十三點一厘米,其中十寸為一尺,十尺為一丈,十丈為一引。
一畝大者四百六十一平方米、小者一百九十二平方米。
一步約六尺即一百三十八點六厘米。
三千宗門時期:即夏歷元年至夏歷四百一十七年永星始皇大一統(tǒng),也稱一教八派時期、藩鎮(zhèn)時期,此時期是宗門的蓬勃發(fā)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