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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當(dāng)旗

第四十三章·罡夏皇帝

長槍當(dāng)旗 有賦 5241 2024-03-14 20:53:40

  星歷二年二月十三日清晨,天夏岐州雁門郡西嶺縣。

  岐州有兩郡,雁門和上原,其中雁門在北,上原在南,岐巍則在兩郡之間。自天夏國都安都通往岐州州治岐巍的官道,就是經(jīng)雁門郡西嶺縣進(jìn)入岐州的。

  西嶺縣縣衙里,被稱為一方“百里侯”的西嶺縣令帶著他的副手縣丞、縣尉恭敬候在堂下,隨時準(zhǔn)備回應(yīng)堂上兩位“貴人”的召見。

  大堂后面屋子里,精神不佳的天夏四皇子秦崢坐在一側(cè),匆匆趕來的郭國公熊耿坐在他對面斜下,主位空著。

  秦崢率先拱手,聲音滿懷歉意:“罡夏皇子之事,是陛下安排給本宮做的第一件事,本宮做的不夠妥當(dāng),勞煩郭國公車馬勞頓了?!?p>  年逾六十的熊耿在軟席上正坐,腰背筆直,滿頭白發(fā)藏在冠下,只露出兩邊的白發(fā)鬢角,閉目養(yǎng)神,沒有說話。

  秦崢倒也不惱,繼續(xù)道:“刺殺罡夏皇子的是江湖上的神話宗門之刺客,與我朝無關(guān),想來罡夏也說不了什么?!?p>  堂內(nèi)安靜依舊。

  身為有皇帝賜予宮殿的皇子,被大臣如此冷落,秦崢依舊沒有勃然變色,他微微轉(zhuǎn)動手上的藍(lán)寶石戒指,便要繼續(xù)開口。

  “僅僅是,不夠妥當(dāng)嗎?”兩鬢斑白的熊耿緩緩睜開眼睛,注視秦崢。

  “此事無論是否為我朝所為,只要發(fā)生在我朝土地,那便可以成為罡夏的借口,成為他們,向陛下獅子大開口的借口?!?p>  熊耿面無表情看著秦崢,冷聲道:“四皇子殿下,是否清楚這件事的后果!”

  “事已鑄成,對神話逆賊的海捕文書亦已撒下,如今還請郭國公盡力為國謀劃,”秦崢面有愧色,“本宮難辭其咎,待回安都,定會親自向父皇請罪!父皇即便收回本宮之宮殿,本宮也毫無怨言!”

  然后他拿起案上一本書,起身親自雙手呈給熊耿,誠懇道:“這是本宮月內(nèi)派人在岐州搜集到的消息,希望能在郭國公查找神話賊子一事上有些幫助,這也是本宮的綿薄之力?!?p>  看著態(tài)度如此恭敬的秦崢,熊耿蒼老的臉上不禁有些動容。其實他也知道,趙單遇刺之事,與自家這位倒霉催的四皇子沒什么關(guān)系。就像秦崢說的,這是秦植交給他秦崢辦的第一件事,本來是個在父皇面前露臉的好事,結(jié)果成了這個樣子,這種局面,秦崢自己肯定也不想見到。

  不過在趙單遇刺之后,秦崢還能克服恐懼堅持留在岐州做調(diào)查,雖然是挽救他自己在秦植眼中的形象,但這也說明了他的勇氣。而且說到底,他熊耿雖然是秦植的重臣,但人家秦崢還是秦植的親兒子呢!

  想到這些,熊耿也不好再給秦崢擺臉色,于是也起身恭敬接過:“四皇子有心了。”

  熊耿接過書本要裝樣子翻一翻,給足這位并不出彩的皇子一些面子,卻在看了第一眼后,眼中就浮現(xiàn)出愕然的神情,立刻目不轉(zhuǎn)盯地翻閱起來,還不時輕輕點頭。

  秦崢早有所料,侍立在一旁,神色愈加恭敬。

  足足看了三四頁后,熊耿才回過神來,他連忙合上書,向秦崢行禮:“老臣失態(tài)了?!?p>  “國公哪里話,”秦崢微笑輕扶熊耿,“國公初至岐州,未有片刻休息,直問正事,國公如此為國為民,實乃我朝之幸??!”

  “四皇子殿下在短短一月之內(nèi),就能收集整理出如此精妙重要的情報,實在是聰明機警,足慰圣聽?!毙芄⒖闯隽饲貚樏佳坶g的疲倦,溫聲道,“四皇子殿下為了這些情報,勞累許久了吧?”

  “不打緊,能夠幫到國公就好?!彪m然沒有聽見那句“老臣一定君前美言幾句”,秦崢依舊微笑著道,“今日天色已晚,國公舟車勞頓,要多加休息啊?!?p>  “哈哈,好好,多謝四皇子殿下關(guān)心,那老臣先去休息了?!毙芄⒁婚_始看秦崢有多煩,現(xiàn)在就看秦崢有多順眼,微笑著伸手作請狀。兩人各自離開房間,回到了西嶺縣為他們準(zhǔn)備好的房間。

  房間里,關(guān)上門后,秦崢長舒一口氣,靠在門扉上,轉(zhuǎn)動著手指上的藍(lán)寶石戒指,欣喜道:“這下熊耿會站到我這邊了吧?”

  片刻后,似乎聽到什么的秦崢有些不滿道:“這熊耿不愧是兩朝重臣,還真是謹(jǐn)慎啊,我都如此擺低姿態(tài)了,他居然還保持中立!”

  “不過還好,有過今天事情,想必熊耿對我會有很好的印象,有他在父皇耳邊為我說話,最起碼趙單的死,對我的影響會降到最低。”秦崢點點頭。

  然后他坐到床上,忽然輕聲道:“我就要離開岐州了,琴柳妹妹那邊怎么回事,你還沒告訴我。”

  輕輕轉(zhuǎn)動藍(lán)寶石戒指后,秦崢有些不耐:“那為什么那個林玨也會跟著琴柳妹妹不見?”

  “我不管!”秦崢臉上浮現(xiàn)陰霾,寒聲道,“琴柳妹妹只能是我的!”

  飛快轉(zhuǎn)動藍(lán)寶石戒指中,秦崢臉上逐漸難看起來,最后,他咬牙道:“那好!我聽你的,我不去騰岐學(xué)院。我只派人去!這樣總可以吧!”

  藍(lán)寶石戒指上似乎有藍(lán)光輕輕閃爍,但秦崢卻是不想再聽,直接摘下戒指丟在枕邊,拉過被子蒙頭就睡。

  ……

  星歷二年二月十六日夜,罡夏永州,仲陽。

  罡夏的建國史說來充滿了曲折和英雄色彩,向來是民間說書人最愛講的一段傳奇歷史。夏歷一千七百四十八年,罡夏武皇帝、天夏康皇帝、申夏平皇帝與朝府尊者親臨仲陽,共同簽訂盟約,同意罡夏建國,從而結(jié)束了已經(jīng)持續(xù)二十三年的罡夏建國戰(zhàn)爭。此盟約稱呼頗多,不過最為天下熟知的還是“武康平盟約”,取三位皇帝的謚號。

  在這個盟約中,立寧關(guān)以東土地是個模糊概念,而立寧關(guān)又是天夏與罡夏的必爭之地,于是戰(zhàn)爭便不可避免了。

  罡夏國力較弱,仲陽不大,皇宮也就不那么宏偉,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依舊擁有皇宮該有的一切布置。

  此時已經(jīng)入夜,皇帝寢宮燭光明亮。半百之齡的罡夏皇帝趙濟穿著金黃龍袍,坐在桌邊仔細(xì)翻看奏折。他兩鬢已有白發(fā),身形略微消瘦,眉宇間不怒自威。

  桌上擺放著一小堆奏折,雖然已經(jīng)有了倦意,但趙濟必須在審閱完這批奏折后才能休息,這是他身為皇帝最基本的職責(zé)。

  夜晚的寢宮十分安靜,就連鳥雀的鳴叫都沒有,只有外面巡邏禁軍的鎧甲碰撞聲會每隔一會兒細(xì)微響起。

  審閱奏折的趙濟微微側(cè)耳聽著。

  巡邏的禁軍是今日滿朝文武集體上奏請求他加派的,因為二皇子趙單在天夏岐州岐巍遇刺,所以大臣們在義憤填膺之余,也不免擔(dān)心起他的安危來。

  又想起那個胖乎乎的兒子了。

  趙濟笑了笑,但很快笑容收斂,他合上奏折,來到窗前,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

  看了許久后,他忽然問道:“送小單兒回家的隊伍,到哪里了?”

  趙濟十年前就已經(jīng)不近女色,身邊也沒有安排貼身太監(jiān)宮女,按理說現(xiàn)在寢宮里除了他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他的聲音也放得很輕,外面的禁軍守衛(wèi)根本聽不見,那他是在和誰說話呢?

  書桌上忽然有男聲響起:“快到安州了?!?p>  “這事還要壓多久?朝里的大臣,負(fù)責(zé)商討盟約的使臣,還有小單兒的母親,都在從各個方面打探朕的意見。”

  “壓到舉國上下都知道了,壓到二皇子殿下的隊伍,到立寧關(guān)附近的時候?!?p>  “還是要這么做嗎?”微微沉默后,趙濟輕聲問,聲音有些不忍。

  男聲低笑:“微臣記得陛下是位說一不二的英雄豪杰,怎么如今大事將成,反倒猶豫起來?”

  “朕總感覺,這件事上,朕做錯了?!壁w濟眼中劃過一絲茫然。

  “用一個兒子,換取數(shù)百上千里的土地、幾十萬戶百姓、數(shù)之不盡的財富,還有那,陛下您渴望了一輩子的,統(tǒng)一天罡再造大夏的夢想。”男聲充滿蠱惑,“難道,這還不值得嗎?”

  “一個兒子,可換不到這么多東西?!壁w濟沒有轉(zhuǎn)頭,他仰望漫天繁星,輕聲道,“失去這個兒子,罡夏真正得到的,是數(shù)百萬憤怒的百姓,十萬個憤怒的父親,十萬個憤怒的母親,十萬個憤怒的兒子。”

  “還有這世上最無法反駁的道義。為兒子復(fù)仇的憤怒的父親母親的道義,為和平前往敵國而身死的皇子復(fù)仇的憤怒的百姓的道義。道義啊,道義啊,只要有了道義,那就舉世無敵?!?p>  “陛下,”男聲忽然謙卑下來,恭敬道,“微臣為陛下奉上了無敵的道義,那么陛下將為臣等帶來什么呢?”

  微微沉默,趙濟深吸一口氣,張開依舊有力的雙手,黃袍擺蕩,仰望群星,眼中爆射出光芒:“朕將為汝等,帶來一個統(tǒng)一的天罡夏國!完成先祖十六帝三百年未竟的宏愿!然后朕的繼承者,將效仿我祖大夏太祖皇帝!南征東伐,再造大夏!”

  “遵旨,我的陛下?!蹦凶虞p輕微笑。

  ……

  某處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地方,三道看不清表情身材的人影站在光幕前,光幕里是對著群星張開雙臂的罡夏皇帝趙濟。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趙濟,呵呵?!庇腥溯p笑著嘲諷。

  “肆,趙濟可不是老虎,是龍啊,是體內(nèi)流淌著大夏皇族血脈的真龍!”有男子用激情昂揚的語調(diào)高聲強調(diào),“真龍食子!多么壯觀!”

  “原來你好這一口?!弊钕乳_口被稱為肆的男子不免鄙夷。

  “那你呢?”激情男子語氣不屑,“我記得,你可是最喜歡玩弄人心,難道你不比我變態(tài)?”

  “那叫藝術(shù)!藝術(shù)!”那人冷笑著回答。

  “好了。”忽然有平淡的女子聲音響起,兩人齊齊噓聲。

  “陸、肆,不管你們有什么愛好,都請不要忘記,我們的目的。”

  “是?!奔で槟凶雨懳⑿χ蚺有卸Y。

  “哼!”肆哼了一聲,抱胸扭頭。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做?”陸圍繞著女子微笑著問。

  “找到叁,”女子語氣平靜,“然后殺了他。”

  “遵命,我的大人。”陸優(yōu)雅地向女子行禮。

  “嗯……這我沒意見。”肆撓撓頭,笑容森然。

  “這次會面可以結(jié)束了,希望下一次來到這里時,我們會有更多的同伴醒來?!迸愚D(zhuǎn)身離開,身形逐漸消失。

  “哼!”肆冷哼一聲,唰的一下消失了。

  “再會,我的大人,貳?!标懱兆戆阃舆h(yuǎn)去,身形逐漸消失。

  ……

  星歷二年二月十七日晨,星陸某處宅邸。

  春天已到,花圃里群芳怒放,萬紫千紅,花香撲鼻。

  看著自己侍弄了一年的花骨朵都綻放出了美麗的花朵,在花叢中被群花映襯得更加英俊的教主嘴角噙著笑意,身上的青綠花紋長袍輕輕搖擺。

  弦長陶醉地瞇著眼睛,坐在樹下的石桌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氣質(zhì)出塵的教主,烏黑的大眼睛里滿是少女的仰慕。

  “哇,教主好帥呀,”霧長羨慕地望著得到了弦長仰慕注視的教主,感嘆道,“要是我能有教主一般帥氣就好了?!?p>  “教主不僅僅是帥,”弦長白了一眼霧長,哼哼道,“教主身上這股氣質(zhì),才是最帥的?!?p>  “那我也可以有這種氣質(zhì)嗎?”得知和外表沒太大關(guān)系,霧長立刻開心望向弦長,眼里亮晶晶的。

  弦長撇撇嘴,表示不想再和霧長說話。

  這時,教主手里握著一枚千里信來到兩人身邊,在石桌前坐下。

  “徐淡鑰回信了?!苯讨魑⑿Γひ羰譁睾?,聽來很舒服。

  “還知道給家里報平安啊,要不是探子回報罡夏皇子死了,我都要以為他們計劃失敗了?!毕议L一手撐著線條柔和的下巴,似是滿不在乎,“他們情況怎么樣?”

  “車夫重創(chuàng)昏迷,月壹五人全都戰(zhàn)死,圣會李青煌在后追趕,事極危急,淡鑰只能護著車夫命脈,南走署州退入商國,月壹等人尸首皆無法掩埋,”教主嘆道,“沿路大部據(jù)點皆遭毒手,損失很大啊?!?p>  “李青煌有這么兇?”弦長微微皺眉,“而且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岐巍?”

  “這就要說到第二件事了。”教主接著道,“淡鑰在路上總結(jié)情報,已經(jīng)確定,天夏在朝野內(nèi)外掀起了對圣會的打擊行動,效果顯著?!?p>  “所以,李青煌到岐巍,是為了掩護圣會探子離開天夏?”弦長眼睛亮了起來。

  “嗯。再結(jié)合李青煌對淡鑰的追擊,不難推敲,圣會來的不僅僅是李青煌一人?!苯讨餍Φ溃笆谙年懙牟贾?,天夏是聯(lián)系東西方的重中之重,如今潛藏多年的棋子被天夏朝廷一網(wǎng)打盡,圣會想必也很著急,不來幾位主事的大官,恐怕是很難撤走那些漏網(wǎng)之魚的?!?p>  “那也就是說,教主上次預(yù)見到的岐巍有事,應(yīng)該是圣會出事!”想到一個本該對圣會造成毀滅打擊的機會在眼前溜走,弦長不免有些泄氣,嘆道,“要是我們能夠趁機對圣會展開圍攻,想來收獲會更大?!?p>  “現(xiàn)在的結(jié)果也很好了。”教主微笑著伸出手溫柔地輕拍弦長的小腦袋,安慰道,“這次計劃成功,我們也收獲了千尊國的友誼呀?!?p>  “哼哼,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得到了教主的安慰,弦長像小貓一樣滿意得瞇眼輕哼,然后提起精神,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教主。

  “嗯……”教主也一手撐著腦袋,望著搖晃的樹葉縫隙里溫柔的日光,想了想,忽然“呀”地一聲,然后微笑著望向一臉期待的弦長。

  “接下來呢,我們就……”教主眼里含笑地看著眼里亮晶晶的弦長。

  弦長認(rèn)真地望著教主,烏黑的大眼睛倒映出教主的笑容。

  “我們什么都不做。”教主笑道。

  “什么都不做?”弦長眨眨眼,有些疑惑。

  “對,什么都不做。”教主耐心道,“岐巍那邊,我們的小姑娘已經(jīng)長大了,我們只需要看著,會有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她的裙下;千尊的友誼,我們只需要等待就好,他們會在需要時尋找我們;寒燚呢,已被圣會得到了,左花枝正在跟進(jìn);圣會方面,淡鑰正帶著李青煌滿世界玩呢,而且就以圣會在天夏的遭遇來看,圣會內(nèi)部恐怕已經(jīng)非常不穩(wěn)了,我想,這就是寒燚帶給他們的東西吧。”

  教主微笑:“我們呀,只需要看著一切慢慢發(fā)生,然后在合適的時機,”教主做了個前進(jìn)的手勢,“以最好的姿勢切入,就好啦?!?p>  “這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嗎?”弦長恍然大悟。

  教主正要點頭,就聽見霧長不開心地嚷嚷起來:“憑什么我們小雀要在后面,我們小雀可是很厲害的,應(yīng)該在前面呀。”

  站在霧長腦袋上的黃色小雀宛若看智障一般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男孩,忽然就很想嘆氣。

  弦長對霧長的傻乎乎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只見她面無表情地指向霧長,霧長便立刻小心地捂住嘴巴,眼神猶豫地看著弦長,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xù)為小雀發(fā)聲。

  教主笑笑,看著面前的少年少女,眼里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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