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看群魔亂舞,料群魔看我亦如是
余生坐在后排的角落里,他不清楚趙師的話代表著什么意義,但不妨礙他從眾人的驚呼聲中判斷這應(yīng)該是件了不得的事兒。
從前些天的相處來看,坐在這里的各宗弟子無不是心思沉靜之人,不會輕易流露喜惡,哪怕此刻仍能看出他們是在極力克制,但依然忍不住驚呼出聲音。
得幸于一直以來的習(xí)慣,余生喜歡坐在角落,其實在第一天只有他一人來此的時候就坐在了角落里,而眾人的間隔又比較大,所以此刻能將他們的表現(xiàn)盡收眼底。
這表現(xiàn)大概可以分為三類,溢于言表、鎮(zhèn)定而期待和略有驚喜。
趙百辰是第三類人,余生覺得大概是因為他出身皇室,對傳承不甚在意?
但還有一人的表現(xiàn)讓余生有些不理解,是李乾宇。
他在這兩日一直在刻意接近自己,所以余生把他視為重點觀察目標(biāo),他看到對于趙師的話李乾宇先是嘴角向下微扯,然后迅速融入到第二類人里。
李乾宇此刻的表情很自然,但余生很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這是什么意思?向下撇嘴,不屑嗎?
余生壓下了心里的疑惑,因為今日授課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趙師又慢悠悠走遠(yuǎn)了。
眾人先執(zhí)禮,后三兩成群向府外走去。
余生走的有點慢,像在想事情,但其實是在等人,他覺得李乾宇會來找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找來的竟是趙百辰。
閑聊了幾句后,趙百辰切入正題。
“我一直對劍侍先生很仰慕,聽聞其人今晨到了廣安縣,不知可有幸前去拜訪?”趙百辰的一番話親切自然,清亮的聲音和真摯的面龐也讓人如沐春風(fēng)。
至少余生覺得這人表面看起來的確有些皇族子弟模樣,但其實他也沒見過其他皇家之人。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會將你的意愿轉(zhuǎn)達(dá),但芝林先生今晨剛到,也不知會居住在哪里,可能會在確定了落身之處后再答復(fù)你?!?p> 趙百辰聽到余生同意轉(zhuǎn)達(dá)意愿似乎很開心,連連說道:“這本是就應(yīng)有之義,無妨無妨?!比缓笥趾陀嗌牧藥拙?,便轉(zhuǎn)身和不遠(yuǎn)處等著他的幾人一并離去了。
趙百辰不知道余生對昨晚的事兒了解多少,但在他心里,余生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卒子,想見劍侍是真,但也不妨礙和余生演演戲。
趙百辰剛離開之后,余生向四周掃了一眼,李乾宇早就不見人影了。
這讓他有些失望,對于需要警惕的人,他認(rèn)為還是多接觸一下,了解清楚比較好,當(dāng)然前提是一定能保障自身的安全。
回李府的路上需要經(jīng)過一片集市,余生挑著人群不用貼著身擁擠,又相對熱鬧的地方走著。
各種吆喝聲不絕于耳,各類食物的香氣誘人心弦,余生看著眼前這些刻意逢迎、賣力扮演著自身角色的小人物,他們張牙舞爪的樣子慢慢在他眼中變成了亂舞的群魔,讓人厭惡。
他厭惡的不是眼前這些人,世人冷暖自知,他沒有資格、也不會花閑功夫去厭惡別人。
他討厭的是自己!
余生偶爾會覺得自己少了些人情味,雖然這源于他對自我的保護(hù)而產(chǎn)生的刻意疏離,但他偶爾也會懷念記憶里放聲大笑的日子,所以才有了對馮安的戲耍和調(diào)笑,那是他生活中不多的調(diào)味劑。
思考間他看到前方有個人蹲跪在地上,身前的地板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賣身還父債。
竟真有這樣的事兒!余生有些驚訝,但他覺得這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少年跪錯了地方,沒錢的人自顧不暇,有錢人誰自己來集市?。?p> 他走到少年身邊,扔下了幾枚銅板,然后在連連道謝聲中又走遠(yuǎn)了。
在有閑錢的時候他偶爾會做這樣的事兒,不管地上的故事是真是假,左右不過是場買賣,買的是心中的人性,或被丟在地面的尊嚴(yán)。
余生游離在人群中,看著別人的喧嘩,或許是這兩日念著修行的緣故,眼中竟有些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
賣肉的屠夫大刀闊斧,舉重若輕般將半扇豬肉剝皮剔骨,一把尖刀尋隙而入,三兩下便將手下的材料大卸八塊。
這便是游刃有余?或許這也算是一種法?還是一種術(shù)?
余生停駐在原地想了想,覺得都不是,屠夫?qū)懸獾膭幼鞒淦淞恐荒芊Q之為一種法門,或者技術(shù),尚未得門而入,亦不曾技近乎道。
讓人眼前一亮的便是一個巧字,不過這也只是余生目前的看法,他覺得如果能夠醉心此道精研下去,說不定世間真的會多出來一部真法,但那時候屠的還會是豬嗎?
余生不知道自己會修習(xí)什么法,但他沒急,一來急也沒用,二來他覺得八兩,或者說徐上章應(yīng)該會有安排。
剛走進(jìn)李府大門,身后的兩個兢兢業(yè)業(yè)的看守便不見了蹤影,余生沒管他們,向自己的廂房走去,但還沒走到一半就轉(zhuǎn)了身,去了操練場。
果然,馮安還在那兒揮劍,赤著上身,滿頭大汗,這份勤奮總是讓余生汗顏。
但事實上說起來馮安的勤奮還是受余生的影響,不過不是言傳身教,而是余生對馮安說過,“你呀,要笨鳥先飛。”
不是什么好話,但馮安覺得很有道理。
“呆子,你在練啥?”余生的問話打斷了馮安的練習(xí),‘呆子’則是他從小對馮安一貫的稱呼,多少有些惡意,但也僅限于調(diào)侃。
“練劍啊?!瘪T安吃力地抬了抬手中的劍回答道,語氣有些無奈,言外之意好像在說你個傻余生,這都看不出來嗎?
對此余生多少也有些無奈,但沒辦法,習(xí)慣了。
“什么劍啊?”余生自己的話音剛落,趕忙又解釋了幾句,不然真他擔(dān)心馮安給他報個劍名,“我是說,練的是什么劍法,或者什么劍術(shù)?”
馮安還沒回答,余生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又問到:“可是不能對我說?”
“不不不”,馮安此刻已經(jīng)累的癱坐在了地上,但還是挺起胳膊連連擺著手回道:“劍侍長老說過,我知道的、會的都可以告訴你,我就是有點累,不太想說話?!?p> 聽完他的話,余生已經(jīng)開始在身周尋摸石頭了。
“余生,是真術(shù),法不需要這么練”,馮安下意思縮了縮脖子,一雙純凈黝黑的大眼睛都瞇了起來,趕緊回答了余生的問題,“是劍侍長老傳授我的,他說這是劍首的一道真術(shù)‘一劍’”。
“可你剛剛可不止揮了一劍,而且真術(shù)不是只有行走境才能凝練嗎?”余生聽了馮安的話有些奇怪地問道。
“‘一劍’的思想是任你波云詭譎我只出一劍破之,又不是只有一招,劍侍長老說要練成需要很多因素,其中最重要的三點是無敵的心態(tài)、精準(zhǔn)的目光和一把好劍,但我太笨了,到現(xiàn)在也沒學(xué)會”。
“另外行走境大能的真術(shù)是最契合他們自己的獨自凝練所得,后人修習(xí)的是他們留下來的傳承,只不過在我們手里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真術(shù)了,只是小術(shù),連寶術(shù)都算不上?!?p> 馮安趕忙一口氣回答完了余生的問題,因為他看到剛剛余生已經(jīng)撿起來了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石塊兒。
“寶術(shù)之上才是真術(shù)?”余生不舍地放下石頭,馮安回答地挺好,可惜這次不能打了。
“是的,行走境和問道境凝練的術(shù)也都是小術(shù)或者寶術(shù)?!?p> 見馮安已經(jīng)可以發(fā)散性地回答問題,余生點了點頭,感嘆果然壓力才能使人進(jìn)步。
“來,教教我?!?p> “可是余生,我現(xiàn)在真的累的連屁都不想放了。”
余生二話沒說,撿起剛剛放好在腳邊的石頭就丟了過去,沒給馮安一絲后悔的機(jī)會!
正經(jīng)人誰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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