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誰也不能代表世人
趙百辰收了笑容,看向余生的目光有些危險,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這一次是更加放肆的嘲笑。
“跳梁小丑,只能逞口舌之利嗎?”趙百辰認(rèn)為余生是在做窮途末路時的意氣之爭。
十五年以來,世間沒人認(rèn)為徐上章還活著,因為很少有劍者會拋下隨身的配劍,更何況這個拋劍的人是徐上章。
他的劍斷了,人自然是死了。
而且十五年前劍宗可沒少被圍攻,徐上章若是活著,又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創(chuàng)建的宗派陷入水深火熱?
徐上章若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真的還活著,那他趙百辰這七年在澹州的謀劃又有什么意義?
他做一切事的前提只有一條,那就是世間已經(jīng)沒有徐上章了。
否則,萬事皆休!
但余生知道,徐上章還活著,這是那個愁苦臉的劍侍宋芝林與他說的,從自己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來看,不是假話。
但他不能指望徐上章會來這兒救他,或者說除了自己,他從來不指望任何人。
揣測別人的想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相比之下更危險的事兒就是相信了自己的揣測。
所以余生知道,此時此刻,還是得靠自己。
但他要盡量穩(wěn)住趙百辰,不提趙百辰身后的問道境將領(lǐng),單單只是這個十六歲,已經(jīng)踏入明心境的皇子,自己就遠(yuǎn)不是對手。
因為余生見到過馮安氣機運轉(zhuǎn)的樣子,不是那個被余生一個石子打斷了劍術(shù)練習(xí)的馮安,而是那個寫意地運轉(zhuǎn)劍法,隨意揮動著余生提都提不起來的劍,威風(fēng)凜凜的馮安。
余生覺得自己不是馮安的對手,想來趙百辰總不會比馮安差吧。
“那為什么是在現(xiàn)在動手了?”余生回想起來趙百辰方才的魂不守舍,覺得應(yīng)該是有什么變故發(fā)生,才讓他做下了動手的決定。
“確實是倉促間的決定,但其實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早幾天也沒什么關(guān)系?!壁w百辰看起來是一副鎮(zhèn)定的樣子,實則內(nèi)心仍舊有些忐忑,這也很正常,應(yīng)該很少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平靜吧。
所以他很愿意和余生多聊兩句,借此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平復(fù)一下不穩(wěn)的心境。
“剛剛岸良來傳話,說是舅父察覺到李躍鷹的修行似乎出了什么問題,他已經(jīng)靠近李府確認(rèn)過了,老東西氣機震蕩,真法不穩(wěn),隱有崩潰的跡象,這是做不得假的,自然就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哼,我敬他有些德行,也還算為我梁國鞠躬盡瘁,本不想難為他,誰知這老狗偏要和我作對,要與你們劍宗攪合在一起,找死!”
余生察覺到趙百辰說的一直是‘我們’,他指的是口中的‘舅父’和‘岸良’嗎?或者說還有其他的人?
余生沒問,他覺得這個問題一問出口,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剛剛說很少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平靜,但很幸運,余生就屬于少數(shù)人,他一直在利用著趙百辰想要傾訴的心理探聽著信息,也是在降低他的警惕性尋找著機會。
余生的左袖中有一把匕首,小腿上綁著一根銀絲,就連他的發(fā)簪都是最鋒利的那一種,可能這些都沒什么用,但總還是要掙扎一下。
“李公若是死了,對皇子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兒吧?!庇嘣俅螁柕?。
“這倒是,百姓愛著他,父皇喜歡他,的確是個麻煩”,趙百辰皺皺眉,似是有些苦惱,但轉(zhuǎn)瞬間就變了表情,哂笑著看著余生說道:“但世人多愚昧,隨便找個由頭,老死病死怎么都行,迷迷糊糊就過去了?!?p> “或者我大氣慈悲,就說他是死于十五年前救人時留下的暗疾,那些愚民還不是哭的感激涕零!”
“他們才不會去細(xì)細(xì)探究,這些自私的人,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依舊是該干什么干什么!至于父皇,哈哈,他喜歡的人吶,多著呢!”
余生有些氣憤,這本不是他的性格,但此刻他竟為那個萬蘊河旁拯救十億百姓的人感到不公,那般璀璨的光景不該被遺忘,所以他有些沖動,說了句在這場交談中唯一有些頂撞的話。
“沒誰能代表世人,你更不行!”
話說出口余生就有些后悔,這可能讓他下一秒就倒在血泊中。
但他還是低估了趙百辰的丑惡,聽了余生的話,趙百辰竟也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但我從來不想代表代表他們,我是要掌控他們!”
然后趙百辰話鋒一轉(zhuǎn),向余生說道:“你也算有些天賦,與劍宗同死豈不可惜,不如離了那累卵投靠我,或能有些成就。”
余生聽了心里不屑:你前日要殺我,剛剛要殺我,我又豈止你明日不會殺我?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但此刻,他一直等待的機會好像來了。
旁邊僵立的趙行秋突然周身氣機涌動,以至須發(fā)飛起,長袖鼓蕩,他的身周傳來銀瓶炸裂的聲音,似是打破了禁錮。
小院外也傳來了兵戈碰撞的響動,好像有人正朝院中打殺過來。
整個趙府自然不會只有院中這四人,周圍早就被趙百辰的兵士層層環(huán)圍住,院外的人一時之間很難進(jìn)來。
恢復(fù)了行動力的趙行秋二話沒說,第一時間朝趙百辰?jīng)_去,行動迅猛,拳風(fēng)獵獵,哪還有半分老邁的樣子!
趙百辰反應(yīng)不及,但他身后的將領(lǐng)是來得及的。
齊岸良屈膝前躍,須臾間便來到了趙百辰身前,他一手平肩向趙行秋頸部橫掃,另一手前伸徑直掏向趙行秋心窩。
眼見齊岸良橫欄,趙行秋前沖的身形未停,但左手上抬,想抓住襲向頸部的手掌手腕,右手四指并攏,掌心向上前伸,似是要托起抓向心口的一式爪擊。
齊岸良看到趙行秋的動作隱隱不屑,但也沒有絲毫大意,反而全力運轉(zhuǎn)起真法,剛剛行動間閃耀在他周身的淡淡熒光完全收斂,然后化成青色的火焰,再度更猛烈地爆發(fā)出來。
看起來他修的是極剛猛的真法,開合間磅礴大氣,但又極度刁鉆,招招攻向要害,意圖取趙行秋性命。
趙行秋對齊岸良的應(yīng)對毫不在意,身形半絲也沒停頓,但他的動作卻有所變化。
只見趙行秋右手的五指漸漸合攏向掌心,又撤回抓向齊岸良手腕的左手,將其向右手合攏。
他的左腳踏向左前方,然后將合攏在一起的雙手抬到頭上方,再猛地向下錘去。
可兩者間尚有些距離,趙行秋的攻擊很顯然打不到齊岸良身上,而且兩者的元氣凝聚程度亦有很大差別,這一錘怕是連齊岸良的護(hù)身元氣都打不破,
但趙行秋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似是存了一分破釜沉舟的架勢,愣是要和齊岸良拼出個魚死網(wǎng)破。
可惜目前看起來只是以卵擊石,以趙行秋行走境巔峰的元氣水平,連真法都不曾領(lǐng)悟,怎么可能破得了問道境的齊岸良的防護(hù)?
但他依然沒有絲毫膽怯,本就是在絕境中拼出的一絲生機,縱使粉身碎骨也不能退后半步!
齊岸良依舊是全力以對,他不會給趙行秋任何機會。
眼見趙行秋的炮錘就要凌空砸在齊岸良身上,形勢再次發(fā)生了變化。
趙行秋身上的元氣在剎那間發(fā)生了劇烈波動,凝聚程度也在極短時間里提升了數(shù)個層級。
同時他形似炮錘的雙手中空,好像在握著什么東西,但仔細(xì)看去卻什么也沒有。
不!
只是剛剛沒有!
下一瞬,他的雙手間出現(xiàn)了一把刀。
窄身直刃,那是一把彪悍的環(huán)首刀。
此刻,這把環(huán)首刀正重重斬在齊岸良的盔甲上!
正經(jīng)人誰熬夜
單機!單機!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