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只是放松,因為趙行秋守在旁邊,沒人會受傷。
余生很對此很清楚,其他人自然也都清楚,所以他們準備全力施為,給余生個好看。
第一個動的是白家的白從,他蓄力前沖,一雙鐵拳直擊向余生面門。
作為澹州最大的家族,白家一族便是一宗,其族內傳承真法為百煉戰(zhàn)經,修的是無雙體魄,講求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
他這一拳揮出伴隨著獵獵勁風和激蕩的元氣,前沖之勢竟是比顧婉兒直刺的第一劍還要再強三分。
這是小術‘直沖’,其中真意取自白家的真術‘沖拳’。
上一輪面對這樣無匹的聲勢時,余生退了一步,但此刻他不能退,因為身后的另一人也在同一時間動了。
那是來自聚魔山的周萱,此刻正手持一根精鐵所制的竹節(jié)鞭點向余生背后要害。
此間世界沒有正派反派之說,巨魔山上也不是什么惡貫滿盈的魔頭,山中之人修的真法為無羈決,他們行事由心,不論善惡。
九節(jié)鞭是硬鞭的一種,此刻在周萱使來隱有破空之聲,鞭頂端寒芒點點,使得周萱的動作再增快了兩分。
聚魔山真術,乘風。
有人說真正的速度是看不到的,就像風起云涌,日落月升。
這一式真術,追求的便是最純粹的速度,速度快了,還會沒有傷害嗎?
白從和周萱事前全無溝通,但此刻二人合擊,配合默契,第一時間便封了余生的前后退路,倒也無愧為各宗核心弟子。
可在余生看來,白從的直拳全無意象中彗星撞擊地面的氣勢,周萱的乘風則差的更遠,半絲風的氣息都無。
所以他分出體內所剩元氣的半數,聚集在右臂,然后握指成拳,對著白從伸過來的拳頭直直迎上去。
但手臂還沒伸直,兩拳還未碰撞,余生卻中途松拳成掌,以劍為軸右移了一步,如此一來便是將背心留給白從,直面著周萱點來的九節(jié)鞭。
他的右手亦在順勢橫掃,看起來竟好像全然不顧身后的拳頭,要用肉掌和周萱的硬鞭碰撞。
事實自然不是這樣。
白從的拳聲勢不夠,余生便向他展示了彗星落下時的聲勢。
周萱的乘風沒有韻味,空留了速度,那便送她一陣風,把她的方向引偏,偏離了目標的速度,只會越差越遠。
在白從眼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五歲那天學習家族傳承的時候,自己站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正向天上燃燒著落下的流星伸出稚嫩的拳頭,無力又恐懼。
這便是余生尚未全力施為的一拳,可僅如此便也達到了他的極限,因為他的元氣太少,肉身太弱,揮不出完整的一拳。
但白從這邊已經結束了,當一個拳者沒了一往無前的信念,直拳不直,便后力不濟,自然再揮不出這一拳。
所以余生順勢松拳橫掃,手臂和長袖轉動間帶動起了一陣風,這是乘風,是微弱了無數倍的乘風。
但如果它的目的僅是帶偏周萱的方向,此刻倒也足夠了。
余生一直在做的,都是以‘勢’壓人,這也是他先說‘只斗法術’的原因。
因為元氣便是修行者的力量,當相斗兩方的元氣總量差的太多,以力破法、以力破勢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而余生切磋之前便對他們做了元氣上的限制。
動手亦未超過三息,白從和周萱兩人便盡露頹勢,直到站到場中,他們才感受到剛才的顧婉兒和簡子薪在面對著怎樣的怪物。
這般可怕的判斷力和對元氣的掌控力,以及斗戰(zhàn)之時敏銳的戰(zhàn)斗本能,這便是劍宗弟子的實力嗎?
趙行秋也有些驚訝,因為他很清楚,半月之前,余生真的就只是個完全不懂修行的普通人。
他隨李躍鷹征戰(zhàn)一生,不知見過多少天資卓越的少年,但光論進境的速度,如余生這般風馳電掣的,一個也無!
……
場上,白從和周萱已退回原處,勝負未分,切磋還要繼續(xù)。
余生右手再次放在劍柄上,他在凝神等待著眾人的下一步動作。
下一刻,場上七人同時出招,竟是要以雷霆萬鈞的壓制一舉將余生擊敗,他們不打算再給余生任何機會。
啟靈宗,尋神法,真術‘靈光’!
照陽山,大日真經,真術‘大日煌煌’!
七俠殿,俠典,真術‘不平氣’!
仙源殿,玄天決,真術‘炁貫河山’!
靈念宮,凝念典,真術‘一念通天’!
連帶著剛剛動過手的白從和周萱,七人從七個方向同時攻向余生,他們帶著必殺的氣勢,勢要將這個劍宗的出世弟子擊敗。
只有在斗爭中,真實的心念才會顯露,作為各宗的核心弟子,他們容不下來自劍宗的余生!
憑什么?
自他們出生以來,世間已無用劍之人,所以他們沒見過劍宗昔日的風光,自然不會允許它搶了自己宗派如今的風光!
而這一切,便從擊敗余生開始。
說是必殺的氣勢,但有趙行秋在,畢竟不會真死,可這局面,似乎是個死局。
眼見著眾人的攻擊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余生卻輕輕閉上了眼睛,這不是放棄掙扎,也不是勝券在握。
眼前的這種局面在他向場下之人叫囂之前便在他腦海中浮現過,這不僅是他無奈之下的選擇,也是他深思熟慮后給自己的機會。
因為他覺得,自己大概清楚了那些意象世界到底在向他傾訴著些什么。
是不甘,是榮耀,是曾輝煌的過去,也是多有期待的未來!
它們不想就這么淹沒在時間的長河里,所以它們,在掙扎!
但那只是徒勞,一切已過去的都將存在于后人的記憶里,而當后人也死去,便再也沒誰記得它們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徹底抹去存在,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就在這些懵懂的意志仍在苦苦堅持的時候,余生出現了。
他所經歷的每一個世界都在他的記憶里,有了記憶便有了意念,而對余生來說,意念,便是意象!
他將那些意象從破碎的邊緣拉起,然后又用自己的方式,將之呈現在世界面前。
那每一聲呢喃,是祈求,是感謝,是傳授,亦是歡笑!
從那片明月照大江的意象世界開始,所有的意象開始震動,然后碰撞,由此將震動放大,再進行下一輪更強烈的碰撞。
這是他們的吶喊,也是他們對余生的助力。
余生此刻沉浸在那片純白的精神世界中,他終于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意象的歡快和期待,以及他們一致的祈愿!
存在下去,長久地存在下去!
“好!”
余生笑了笑,然后輕聲應承了它們。
這次的笑容是發(fā)自內心,這聲好也絕不是敷衍,這是對善意的回饋,也是對心愿的共鳴。
求存,一直也是余生努力的方向!
隨著他這一聲應承,精神空間中僅剩的三分之一元氣塵埃開始匯聚,形成了一個意韻深遠的‘好’字,仿佛在見證著少年的誓言。
外部世界中,一股磅礴的元氣忽然匯聚,以余生為中心,形成一股覆蓋了小半個操練場的元氣龍卷。
它自然而然地將七人未灌注太多元氣的術式打破,然后割裂開七人身前的地面,把余生護在中心。
眾人被漩渦帶動起的土石逼退,他們一臉震驚地看著龍卷中心恍若無事的余生,見他仿佛風輕云淡,連衣發(fā)都不曾飄起分毫。
發(fā)生了什么?他們看不懂,但趙行秋看得懂,不遠處的李府中感受到這股元氣的李躍鷹和宋芝林也看得懂。
真術!
這是真術誕生時的異象!
雖然此刻的意象仍不及問道境凝練真術時意象的萬一,說明只不過是一道最基礎的真術雛形。
但余生也只是個尚未凝練真法,甚至才剛剛修行不過半月的明心境修者,他憑什么能凝練出這樣一道真術雛形?
李躍鷹皺眉,宋芝林沉思,趙行秋更是有些呆滯,他才剛踏入問道境幾日,自己的真術雛形尚沒有影子,怎會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場中七人修行還短,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但也意識到了自己和余生之間鴻溝般的差距,待元氣慢慢散盡,他們卻更顯頹然落寞。
場中的余生滿滿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清亮寧靜,嘴角還掛著未散掉的微笑,他的右手搭在劍柄上,而他的腳,始終在以劍為軸的一步之內。
切磋至今,也只走了兩步而已!
正經人誰熬夜
md啊,自己寫完看看感覺回味無窮,舒服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