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金雁
江湖散客并不在意他們在說什么。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
幾乎是在韓央話音落下的同時，就有人像離弦的劍一樣沖了過去。
刀光劍影只在一瞬，第一個沖上去的人手持雙刀，直接莽了上去。
那是一雙彎刀，細(xì)長彎曲，尖帶回鉤，若是落在人身上，輕輕一劃拉便是皮開肉綻，那鉤子深入骨血，必能要人痛徹心扉。
韓央也在那一瞬間拔出了自己手中握著的刀。
一抹銀魚飛速游蕩，是那剎那綻放的刀光，折射著來人的眼睛，手持雙刀的人不自覺的眨了下眼睛。
就是這一眨眼，他喪失了往后的一生，刀劃過咽喉，血色灑入他的眼睛，他在朦朧中陷入長眠。
一切發(fā)生的很快，但是沒有人在意，一群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賭徒，自然不會有什么情意。
更多人前仆后繼的撲了上來。
這一次靠近韓央的是不再是一個人。
一身灰色短打的矮小男子趁著韓央剛剛跟雙刀散客交手的功夫，從側(cè)面進(jìn)入腳下滑鏟。
一人踩著前一個人的尸體，舉著劍朝韓央胸口突刺。
一人從后方偷襲站在遠(yuǎn)處使用暗器打掩護(hù)。
韓央才殺一人便陷入被圍困之局，但是他沒有半點(diǎn)慌亂。
韓央握緊了手里的刀，揚(yáng)手接下了矮小男子的劍，然后借著力劃斷了腳下滑鏟之人的腿，接著一個翻身把矮小男子甩了出去，砸飛了放暗器的人。
轉(zhuǎn)眼間，三人皆廢。
然而這不過是杯水車薪，更多人一擁而上。
轉(zhuǎn)眼幾個回合過去，終于有人劃破了韓央的左臂衣袖。
攻擊更猛烈了。
孫海站在一旁眼中閃過一絲惡意，嘴角上揚(yáng)，眉目舒展開來，他站在旁邊看戲，嘴里還忍不住說道：
“韓瘋子你沒吃飽飯嗎？你倒是用點(diǎn)力啊！你就這個水準(zhǔn)？誰給你的勇氣給我下戰(zhàn)帖??？”
花淺挑了挑眉，她避過戰(zhàn)區(qū)，挪到了孫海旁邊，好奇問道：“他給你下的戰(zhàn)帖，你卻找其他人來殺他，說出去不怕江湖人恥笑嗎？”
孫海不耐煩的回過頭道：“我什么時候找人來殺他了？你可別血口噴人啊！”
花淺頓了頓道：“你敢說人不是你請的？”
孫海嗤笑一聲道：“自是他自己的仇家來尋仇，于我何干？”
花淺笑了：“可是他們是和你一起來的?！?p> 孫海也笑了：“大街上人那么多，我們不過是走了同一條路而已?！?p> 花淺搖頭嘆道：“你有沒有想過事后?！?p> 孫海打量了花淺一番，笑道：“死后哪管身前事?！?p> 花淺驚奇道：“你覺得你會死？”
孫海道：“我當(dāng)然不這么覺得，只是總有人會死，我不讓他死，他就要我死。我覺得死的人是他，所以我不在乎?！?p> 花淺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這群人只能消耗他，不可能殺得死他?！?p> 孫海瞇了瞇眼道：“本也沒指望他們殺死他?！?p> 花淺道：“他們就心甘情愿去送死？還是這樣去死？”
一群人不顧道義的圍攻一個人，便是全被殺了，也只能道一聲活該。
孫海不屑的搖了搖頭：“道義放兩邊，利字在中間。他們的命不值錢?！?p> 花淺道：“我好像明白了你為什么這么有恃無恐了。”
她們談話間，韓央的刀，終于插進(jìn)了最后一個人的身體。
孫海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遙遙的看向了韓央。
韓央的衣衫不再整潔了，他的袖子變得破破爛爛，那是剛剛一個人灑過來的毒液腐蝕的，灑毒液的那個人被自己的毒液毒瞎了眼，被其他人踩死了。
他的左腿上有一個刀口，是他自己劃的，因?yàn)閯倓傆袀€人趁亂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用力的咬了上去，被韓央捅了好幾刀，到死也沒有松口。
那人牙上有毒。
韓央身上最重的傷就在那，其他的都只是擦傷而已，那些江湖散客很難碰到他。
他們的差距太大了。
之所以會受傷，是因?yàn)槿颂?，而那兩個人，太不要命了。
孫海笑了笑，他覺得足夠了，那群江湖散客手里的毒藥都不簡單，但是他也沒覺得可以把韓央怎么樣，消耗韓央已經(jīng)不虧。
傷到韓央，那簡直血賺。
韓央沒有在乎身上的傷，跟中毒相比，只是腿上挖了一塊肉而已，不算嚴(yán)重。
但是不算嚴(yán)重，不代表他此刻不憤怒。
韓央冷聲道：“卑鄙。”
孫海瞇了瞇眼，居然笑了起來，他沒有在意韓央的話，反而轉(zhuǎn)頭對花淺說：“打個商量，要是我死了，幫我收個尸怎么樣？”
花淺若有所思道：“你連個收尸都人都沒有？”
孫海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活著當(dāng)然有無數(shù)人想幫我收尸，我死了怕是只有人想把我鞭尸?！?p> 花淺道：“你這人倒是很清楚自己有多討人厭，那你為什么覺得我會答應(yīng)？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
孫海收起了臉上的笑，認(rèn)真的看著花淺道：“你若是答應(yīng)我，我贏了會讓你痛快點(diǎn)死。”
花淺愣了一下，笑出了聲道：“你還真的很清楚自己不是好東西??！你這么一說，誰還會幫你？”
孫海嘆息道：“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誠懇的對別人了。我年輕時以為說實(shí)話，總比謊話好。后來才知道說好聽的謊話，比實(shí)話管用一百倍?！?p> 花淺道：“我可以考慮幫你。你告訴我，就剛剛那兩個最狠的，你給他們許了什么利，可以讓他們戰(zhàn)勝對死的恐懼？”
孫海想都沒想直接告訴了花淺答案：“二兩銀子和一個包子。”
花淺表情有些古怪：“你確定？”
孫海表情也古怪了起來，他眼中帶著一絲憐憫道：“一個靠那二兩銀子欠了一百兩，一個靠那一個包子救了他女兒一條命?！?p> 花淺嘆道：“你真的很惡毒。”
孫海道：“很多人說我惡毒，很多人卻比我更惡毒?！?p> 問答結(jié)束了，花淺沒說答不答應(yīng)，孫海也沒有問。
韓央從剛剛說完那句話就沉默著，他可能也不在乎孫?；夭换卦?，他只是趁著孫海交代遺言的時候把纏在刀柄上的布扯掉了。
露出刀柄上有一顆澄金色的石頭，在它的折射下，刀身上浮現(xiàn)出金色的紋路。
這就是金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