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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各斯之主

第二十二章 會飲

邏各斯之主 落一荻 3036 2021-01-22 03:09:25

  “啊嗚——”

  阿里斯塔打了個哈欠,側(cè)頭看向一旁正坐的亞里士多德,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認(rèn)真地聽講,而另一旁的赫米阿斯已經(jīng)把頭垂到了膝蓋上。庭院正中,伊索克拉底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

  “每一個性質(zhì)可能都有它的相反者,比如白的相反者是黑,但是相反并不同于它的否定,比如‘非白’是‘白’的否定,但‘非白’包括了除了‘白’之外的所有東西,‘知識’也是‘非白’,‘大’也是‘非白’,但只有‘黑’才能稱之為‘白’的相反者?!币了骺死姿坪醪]有注意到有些學(xué)生已經(jīng)昏昏欲睡了,他繼續(xù)講道,“使用相反者進(jìn)行論證是一種常見的辯論手法,但要注意,你們要使用的是相反者,還是單純的否定?!?p>  “好了,今天是課程就到這里了?!甭牭揭了骺死椎倪@句話,學(xué)生們?nèi)绲玫酱笊獍愕氖媪艘豢跉狻?p>  “哎,你是怎么能聽下去的?”赫米阿斯好不容易抬起了頭,看向亞里士多德,“從他講的第一個詞開始,我就困得不行了。”

  “是啊是啊,我從來沒想到過,修辭課也能這么枯燥乏味!”阿里斯塔附和道,“那些詩歌怎么可能是靠這種方法創(chuàng)作出來的!”

  “哼哼?!钡夷ξ髂峤?jīng)過他們,冷笑道,“你們才不懂論證的精妙。”他接著對著亞里士多德說道:“斯塔基拉人,老師讓我轉(zhuǎn)告你,從明天開始,每旬最后一天的晚上,你將被邀請到老師家中赴宴?!?p>  “所以,這是邀請嗎?”亞里士多德說。

  “哼?!钡夷ξ髂岵]有正面回答,“不要得意的太早,雖然不知道老師看中了你哪一點長處,但你遲早是我的手下敗將。”

  “我絲毫不敢有得意的意思?!眮喞锸慷嗟挛⑿χf。

  “哇!這是會飲的邀請吧!”阿里斯塔興奮地說道,“我早就想見識見識了!但我父親一直說我還沒有成年,不能參加這些場合?!?p>  “亞里士多德也還沒成年呢!”赫米阿斯說道,“不過,看來伊索克拉底對你真是另眼相待啊,他的學(xué)生中可沒有幾個得到這種邀請呢!”

  “可能我上課比較認(rèn)真吧。”亞里士多德苦笑,“我都不知道會飲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p>  “那還不簡單!會飲的重點不在于喝酒,而在于談話。”阿里斯塔開始了講解,“每次談話都會有一個主題,在場的人只要談?wù)搶@個主題的看法就可以了。”他對亞里士多德說,“你的知識比我們都要淵博,肯定沒有問題的!”

  三個人在討論中回到了學(xué)園,這時小雨淅瀝瀝地下起來。雅典的五月開始進(jìn)入冬季,雨水也比之前多了許多。亞里士多德回到住處,擦了擦淋濕的頭發(fā)。此時距那次震動城邦的事件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他們的學(xué)習(xí)也再次步入正軌。伊索克拉底的課程也更加復(fù)雜了起來,但亞里士多德卻從中獲得了更多的樂趣。

  “語句的基本要素就是主詞和謂詞?!眮喞锸慷嗟禄貞浿险n的內(nèi)容,“主詞是被陳述的對象,它應(yīng)該是一個存在者。所以,如果用存在(einai)的一個名詞形式來表述的話,就是實體(ousia)?!?p>  “性質(zhì)、數(shù)量、關(guān)系、位置、時間、狀態(tài)、所有、動作、承受?!眮喞锸慷嗟略谏菁埳蠒鴮懼斑@些謂詞都可以去陳述某個東西,而且它們自己不能單獨存在,一定要在它們陳述的那個東西里才能存在。”

  “這樣,我就把主詞和謂詞分成了十個‘類’。還有其他的‘類’沒有被涵蓋嗎?”他思考了一下,“暫時好像沒有了。”

  “呼——”他長出了一口氣,“語法的知識和自然的知識真是不同啊,自然研究中的分類千差萬別,不同的物種一不小心就會分錯類別?!彼叵胫赣H教給他的有關(guān)生物與醫(yī)學(xué)的知識,“比如動物可以分為兩足和四足,又可以分成有鱗和無鱗,又可以分成硬足和軟足,真是復(fù)雜啊。”

  “而語法中的分類首先要分清主詞和謂詞,也就是實體和對它的謂述?!眮喞锸慷嗟驴粗鴮懺诩埳系脑~語,“而十個類別,就可以劃分我們語言中經(jīng)常使用的所有簡單詞。”

  “這種劃分是對事物最廣泛的劃分,我應(yīng)該給它取個名字?!眮喞锸慷嗟孪肓讼耄瑢懙?,“范疇(categoria)?!?p>  ……

  第二天的傍晚很快到了,小雨斷斷續(xù)續(xù)地下了一天,天氣也顯得十分陰冷。亞里士多德在自己的長袍外面套上了一件皮袍子,用來阻擋初冬的寒意。

  “嘿!你穿著皮袍的樣子像個鐵匠!”赫米阿斯打趣道。

  “鐵匠還會袒露出半個胸膛呢!”亞里士多德對市集上的鐵匠鋪并不陌生,“我還得去伊索克拉底家?!?p>  “好吧,祝你學(xué)到一些知識?!焙彰装⑺拐A苏Q劬?,“我可不愿意在這種天氣下出門?!?p>  亞里士多德走出學(xué)園的大理石門廊,沿著街巷走著,他本不想帶著燈籠,因為油脂蠟燭實在太貴了。但阿里斯塔告訴他冬季的街道很滑,不少人因為摔在路旁而跌斷了腿。他覺得阿里斯塔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但還是架不住赫米阿斯,強行塞給他一盞燈籠。

  對他來說,市集旁邊伊索克拉底的家已經(jīng)輕車熟路了,不過晚上過來還是第一次。他看到大門前面站了一些人,有些是頭發(fā)稀疏的老者,有些是年輕人。

  亞里士多德走過去,看到了狄摩西尼在和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人說著什么,他們見到亞里士多德走過來,就停下了交談。

  “這位是斯塔基拉人亞里士多德?!钡夷ξ髂岵磺樵傅亟榻B著,這是城邦的禮節(jié)。

  “你好,我是雅典的色費索多羅。”那個年輕人和善地打著招呼,“我也是伊索克拉底的學(xué)生,只是最近才回到雅典?!?p>  “很榮幸見到你。”亞里士多德禮貌地應(yīng)答了一句,他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面前的這個人。

  此時,伊索克拉底走出房門,“朋友們,請進(jìn)吧,美酒和食物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眾人隨意地坐在屋中鋪好的墊子上,仆人們開始端上今日的晚餐。亞里士多德看到他們把面包、無花果、干酪和橄欖放在盤子上,擺到每個人的面前。接著,一個架子被抬進(jìn)屋子,上面擺放著抹了蜂蜜的烤魚。有人將大桶的葡萄酒倒入一個個小陶杯里——按照雅典的習(xí)慣,這些酒自然已經(jīng)被兌好了水。

  亞里士多德默默吃著盤子里的食物,同時仔細(xì)聽著周圍的長者們談?wù)摮前钭罱南?。但發(fā)現(xiàn)他們只是閑聊,并沒有提出太多有意思的話題。于是他專心的對付面前的烤魚,這是今天剛從比雷埃夫斯港買來的新鮮鯛魚,被從中間片成兩片。蜂蜜均勻地涂抹在魚肉上,另一面被滴了檸檬汁和其他香料。亞里士多德對食物并沒有太多的偏好,只是覺得這魚的口感細(xì)膩,味道清香,去掉了海鯛魚的不少腥味。

  色費索多羅坐在他的旁邊,看他一直沉默不語,便主動向他開口:“亞里士多德,這魚真不錯,我在北方可是很懷念愛琴海的美食?!?p>  “北方?”亞里士多德問道,“你是從哪個城邦回來的?”

  “本都。”色費索多羅說道。

  亞里士多德想了想,說道,“那里是波斯人的地盤吧?”

  “其實那里沒幾個波斯人?!鄙M索多羅說,“那里還是以希臘原住民為主,偶爾有波斯的使者來收稅,但他們的總督在弗里吉亞,根本管不到那里?!?p>  “原來如此?!眮喞锸慷嗟曼c頭。

  “弗里吉亞的總督在謀劃一場叛亂。”色費索多羅接著說,“我看到時局不穩(wěn),就趕緊逃了出來。”他自嘲地一笑,“不知道現(xiàn)在那里是不是已經(jīng)燃起了戰(zhàn)火?!?p>  “所以,你是一位演說家嗎?”亞里士多德問道,“我聽說伊索克拉底有很多學(xué)生擅長演講?!?p>  “你想說的是‘煽動者’,對吧?”色費索多羅笑了,“不,那里的叛亂跟我可沒什么關(guān)系,我只是個悲劇作者?!?p>  這時,位于主座的伊索克拉底擊了擊掌,說道:“讓我們欣賞一下音樂吧!”

  一個仆人帶著一男一女兩個樂師走進(jìn)來,他們一個拿著豎琴,一個拿著笛子。色費索多羅默契地不再說話,而是轉(zhuǎn)頭專心聆聽起演奏。

  亞里士多德對音樂也說不上喜愛,但他從前在馬其頓的宮廷里見過不少樂師。他聽出面前的女子的笛子吹的還不夠熟練,但是男子的豎琴彈奏很出色。伊索克拉底則和旁邊的人大聲說笑著,他們好像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音樂上。

  一曲終了,大家紛紛鼓掌表示致意,主人則將樂師打發(fā)了出去,他斜倚在坐墊上,對著在座的眾人說道:“音樂和美酒使我頭昏目眩!我想我快要睡著了,趁我們的努斯尚且清醒,讓我們來聊一聊真正與智慧相關(guān)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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