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奇幻

邏各斯之主

第十二章 格里魯

邏各斯之主 落一荻 4158 2021-04-22 06:14:41

  隨著天氣一天天炎熱起來,亞里士多德在學(xué)園迎來了他的二十歲生日。但他并沒有什么慶祝生日的念頭,而是潛心閱讀著手中的書卷。當(dāng)然,一年一度的考試又要到了。

  “如何成為一個城邦的立法者呢?”亞里士多德放下了書卷,看著遠方。他想到柏拉圖的那位弟子已經(jīng)離開學(xué)園有一段時間了。那時腓力和他做了簡單的道別,因此他對馬其頓的情況也有了些許了解。

  “為什么過了這么久,我還沒有施展出任何一項技藝?”坐在他對面的赫米阿斯也放下了書,“我對修辭學(xué)和數(shù)學(xué)不感興趣,在那方面沒有天賦,也就算了。可是,我明明十分認真地學(xué)習(xí)了法律和政治,為什么照樣沒有收獲呢?”

  “我這兩年間也沒有找到另一個可以實踐的命題,所以我也無法回答你?!眮喞锸慷嗟驴嘈α艘幌拢拔蚁脒@或許只是你還沒有找到靈感?!?p>  “你說,歐弗雷烏斯的技藝是什么樣的?”赫米阿斯湊過來問道,“我至少要知道向哪方面努力吧!”

  “這個你應(yīng)該去問教授政治學(xué)的美涅德穆斯(Menedemus)導(dǎo)師?!眮喞锸慷嗟缕^頭回答他,“還有阿里斯托尼謨(Aristonymus),或者弗爾米奧(Phormio)他們?!彼f的這幾個人都是學(xué)園教授政治和法律的教師,他們或多或少都具備相應(yīng)的技藝。

  “我看他們并不如歐弗雷烏斯。”赫米阿斯鼻子哼了一聲,“他們可能擅長辯論或說服,但未必能真的在城邦中當(dāng)一個立法者。而歐弗雷烏斯在馬其頓成功地立足,這說明他的技藝不僅僅是針對某個人,還能應(yīng)用于一個城邦?!?p>  “也許他們只是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技藝。”亞里士多德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于是說道:“你今天上午去哪里了?我好久沒見到你起得如此早了。”

  “我去旁聽了公民大會。”赫米阿斯興奮起來,“雅典終于決定在這場戰(zhàn)爭中站在哪一邊了!”

  “我想是斯巴達?!眮喞锸慷嗟碌皖^接著看起了書卷,他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

  “是的?!焙彰装⑺怪刂氐劐N了一下桌子,“嘿!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雅典和斯巴達是多年的對手,為什么這一次會選擇與他們站在一邊對抗底比斯呢?”

  “因為新敵人比老對手更可怕?!眮喞锸慷嗟聸]有抬頭,只是輕聲說道,“當(dāng)初拉凱戴蒙人的聯(lián)盟入侵雅典的時候,底比斯人可是提議摧毀雅典城,就憑這一點,城邦的很多老古董就不會選擇與他們結(jié)盟?!?p>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個新霸主對雅典威脅更大?!焙彰装⑺裹c點頭,“我聽說雅典已經(jīng)決定派出海軍,在阿提卡沿岸攔截底比斯海軍的南下?!?p>  “底比斯的海軍訓(xùn)練水平遠不如雅典?!彼又f起今天聽到的消息,“而且斯巴達的阿爾克西勞將從小亞細亞回師,救援本土,抵抗底比斯人?!?p>  “這說明斯巴達人在總督叛亂中沒有得到什么好處?!眮喞锸慷嗟略u論道,“如果他們有利可圖,一定會堅持到分出勝負的那刻,這樣才能獲得利益。而現(xiàn)在,明顯他們希望及時脫身?!?p>  “為什么你一點兒也沒有表露出對這些事情的興趣呢?”赫米阿斯問道,“這可是我們身邊發(fā)生的戰(zhàn)爭,如果雅典與底比斯開戰(zhàn),我們身邊的很多人都會被召入軍隊?!?p>  “我們并不能改變什么,不是嗎?”亞里士多德看著他,“作為一個愛智者,我想只有智慧才值得我為之奮斗?!?p>  “哦,不要這樣無趣,亞里士多德?!焙彰装⑺挂妼Ψ绞冀K無動于衷,接著說道,“你猜,今天我見到誰了?伊索克拉底的學(xué)生色費索多羅!他說自己將要加入騎兵隊,參加未來的戰(zhàn)斗!”

  “哦?那位演講家?”亞里士多德略微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他如此熱衷于這場戰(zhàn)爭嗎?”

  “作為一個雅典公民,這是他的義務(wù)吧?!焙彰装⑺拐f,“不過,我看他瘦小的樣子,還以為他會當(dāng)一個普通的步兵,沒想到他還是個最精銳的騎兵。”

  “騎兵需要良好的訓(xùn)練和精良的裝備,這是貧苦的市民無法承擔(dān)的。而色費索多羅顯然生活富裕。”亞里士多德想了想,說道,“而且,我看不透他的城府,也許除了演講,他還有其他的技藝?!?p>  “我也想像他一樣,上戰(zhàn)場!”赫米阿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在戰(zhàn)場上用刀劍實現(xiàn)自己的榮譽,這可比背誦法律痛快多了!”

  “嘿!赫米阿斯,如果你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松懈,等你上戰(zhàn)場的那一天說不定會掉鏈子!”說話的是阿里斯塔,他從門外走進來,帶來了新的消息:

  “色諾芬的兩個兒子來到了雅典!”

  ……

  當(dāng)他們來到學(xué)園廣場的時候,正看到兩個青年被指引著走進大廳。亞里士多德看到他們都留著短發(fā),赤裸上身,只穿著兜胯,一席紅色的披風(fēng)斜搭在肩上。走在前面的青年很高大,看起來年紀稍長,他的腰間懸掛著一柄短劍。走在他后面的青年沒有攜帶武器,但腳步扎實,看起來也接受過多年的軍事訓(xùn)練。

  柏拉圖相當(dāng)正式地迎接了他們,此時,他的神情出奇的嚴肅。當(dāng)他看到兩個青年走進大廳,便開口說道:

  “來自科林斯的孩子們,我是柏拉圖,請報上你們的名字吧。”

  “我是格里魯,這是我弟弟狄奧多羅。”在前的青年大聲說道,“請不要叫我們來自科林斯的孩子,我們已經(jīng)被授予雅典公民的身份?!?p>  “雅典的格里魯?!卑乩瓐D默念著這個名字,盡管面前的青年一天也沒有在雅典生活過。他知道這是因為城邦覺得之前對色諾芬的處置有失公允,便通過這種方式彌補過錯。

  “尊敬的柏拉圖,我?guī)砹宋腋赣H的問候?!备窭雉攨s開口了,“他祝愿您平安?!?p>  “愿諸神護佑他。”柏拉圖顯然不想談?wù)撨@位曾經(jīng)的同門,只是詢問兩個青年,“除此之外,你們到雅典來是為了什么呢?”

  “我們將為雅典效力?!备窭雉敾卮鸬?,“在未來的戰(zhàn)爭中,我們將加入雅典軍隊,抵抗底比斯的進攻?!?p>  “也許你們已有決斷,但我還是希望問問你們。”柏拉圖打量著兩人說道,“你們知道如何尋找智慧的道路嗎?”

  “如果我回答不知道,您是要讓我們跟隨您嗎?”格里魯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我聽父親講過蘇格拉底問他的那句話?!?p>  “所以,你們的答案呢?”柏拉圖并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繼續(xù)追問著。

  “這本就是父親的意思?!备窭雉敼碚f道,“我們自幼在斯巴達接受軍事訓(xùn)練,卻從未得到過對于努斯的教育。如果您不嫌棄,請讓我們進入學(xué)園學(xué)習(xí)?!?p>  “如果你完全繼承了你父親的智慧,那學(xué)園可能沒有一個人可以教導(dǎo)你?!卑乩瓐D嚴肅地說道,“但你可以留在這里,看看學(xué)園可以給你帶來些什么?!?p>  “當(dāng)然?!备窭雉斦f著直起身子,“我已經(jīng)按照父親的囑托,將他在雅典的房屋和田產(chǎn)全部變賣了。無論作為一個砥礪艱辛的戰(zhàn)士,還是追求真理的愛智者,這些財產(chǎn)都不足吝惜。因此,我愿意將它們?nèi)烤璜I給學(xué)園,作為我們在此學(xué)習(xí)的費用。”

  “學(xué)園并不收取費用?!卑乩瓐D不動聲色地說道,“將那些錢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吧?!?p>  “如您所愿?!备窭雉斀又f道,“我的父親希望為我們的祖父鑄造一尊銅像供奉在阿波羅的神廟上,這是他曾經(jīng)許下的愿望?!?p>  “正該如此。我會安排人幫助你們完成它的。”柏拉圖點了點頭,“歡迎來到學(xué)園,希望你們喜歡雅典的生活?!?p>  “對我們而言,生活并非是為了喜愛而存在?!备窭雉斀恿艘痪?,“但我們會珍惜它?!?p>  待兩人隨著仆人走出大廳,坐在一旁的阿里斯提波發(fā)出了一聲短促地笑聲:“哈!柏拉圖,我感覺到了你的緊張!”

  “你不也是一樣嗎?”哲學(xué)家瞥了一眼身穿錦袍的老人,“他一個字也沒提起你,你是不是松了口氣?”

  “哈!色諾芬提起我做什么!反正他一直看不起我?!卑⒗锼固岵ㄗ猿暗卣f道,“我忘不了他對我的稱呼:跟在錯誤身后摸索的阿里斯提波?!?p>  “哦?所以你今天從我們的對話中摸索出了什么呢?”柏拉圖笑著看著對方。

  “他老了,柏拉圖,色諾芬他老了。”阿里斯提波故作失落地嘆了一口氣,但隨即笑了起來,“他和我們一樣,都成了老頭子,哈哈哈!”

  “我從格里魯?shù)纳砩峡吹搅怂贻p時的影子?!卑乩瓐D搖了搖頭,“也許是在斯巴達成長的緣故,他比色諾芬還要頑固?!?p>  “頑固可不是什么好詞?!卑⒗锼固岵ㄆ擦似沧?,“在遣詞造句上,你比他還差得多了?!?p>  ……

  “斯巴達人?”看到格里魯和狄奧多羅的打扮,一眾學(xué)園的學(xué)生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但格里魯似乎并沒有聽到他們的話語,徑直走上了運動場。

  他把披風(fēng)一把扯下,放在地上,在沙地上抓了兩把沙土涂抹在裸露著的胸膛上。狄奧多羅也照他的樣子做了一遍,隨即站在了他的對面。格里魯俯下身子,兩人扭打在一起,開始了角斗。

  一陣打斗過后,狄奧多羅敗下陣來。他仰面躺在沙地上,大口喘著氣。

  “廢物!起來打啊!”格里魯向沙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步伐散亂得像個醉鬼!”

  “傻瓜!過來打我??!”倒在地上的狄奧多羅嘴上依舊不讓人,他曲腿護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向左側(cè)翻滾著。

  格里魯沒有給他站起來的機會,他像捕獵的獅子一般撲向?qū)κ?。但狄奧多羅把手一揚,一把沙子直直地甩向格里魯?shù)拿娌?,正好迷住了他的眼睛。原來他早有計謀,倒地的瞬間就抓了一把沙土藏在手里。這時,他猛躍起身,朝著格里魯沖了過去。

  “嘭!”隨著一聲悶響,兩人分開。狄奧多羅捂著鼻子蹲在地上,有血從他的手指縫間滴落下來。而格里魯?shù)纳碜踊瘟藥紫?,才咬著牙說道:“我贏了?!?p>  他剛才通過聲音判斷了對方攻擊的方位,用一記頭槌頂中了對方。這時,他忍著頭暈,搖晃著身子來到場邊,用水清洗著眼睛。

  “啪啪啪——”他聽到身側(cè)有鼓掌的聲音,抬頭看時,卻見一個身穿著華服的青年走了過來。他沒有理睬對方,把一盆水澆在頭上。

  “真是好身手!”那個華服的貴族青年如雷鳴般地喊道,“我是阿塔諾的赫米阿斯?!?p>  “雅典的格里魯?!备窭雉斂粗鴮Ψ?,“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來到運動場,當(dāng)然是比武!”赫米阿斯說著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又將佩刀解下來放在地上。他拍了拍雙手,對著格里魯說道,“讓我們來打一場!”

  第一場比試以赫米阿斯的失敗告終,他被格里魯一個勾腿絆倒在地。但他并不服氣,還要求再比一場。這一次,赫米阿斯成功擊中了格里魯?shù)谋橇海窭雉斠粨艄慈尯彰装⑺沟难廴炝瞬省?p>  “還要比嗎!”格里魯被激起了斗志,他簡單擦了擦鼻血,對著赫米阿斯大聲喊道。

  “論搏擊技巧我不如你!”赫米阿斯老實承認著,“但要是比刀,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拔出劍來,我們比兵器吧!”

  格里魯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不,我比武時不用武器?!?p>  “我聽說斯巴達人從五歲時就開始用白刃搏斗?!焙彰装⑺固翎叺溃霸摬粫銢]接受過武器的訓(xùn)練吧?!?p>  “這把劍是我殺死第一個敵人的戰(zhàn)利品。”格里魯將自己的短劍托在手上,“那時我十一歲。從那之后,這把劍拔出來,就必然會染上鮮血?!彼粗彰装⑺棺兊贸林氐谋砬?,說道,“阿塔諾的赫米阿斯,如果你不想受傷,那么就不要耽誤我的訓(xùn)練?!?p>  “好樣的,朋友!”赫米阿斯放下了佩刀,“跟我來吧,我有一壇好酒,讓我們一醉方休!”

  “請離開吧。我不喝酒。”格里魯彎下腰又抓起一把沙土抹在身上,“我們的訓(xùn)練,不到日落是不會停止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