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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兩面

第四十三章 棄暗投明

一人兩面 紫蘇璇 3141 2021-04-27 20:19:53

  慕清酒不由得擔(dān)心地看向姐姐慕無言,后者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倒下,她勉勵以手撐著地面,不讓自己完全倒下。

  身為妹妹,慕清酒終不忍見姐姐如此,遂走上前去,伸手扶著慕無言的上身,這才發(fā)現(xiàn)慕無言渾身冰涼無力,原本應(yīng)蘊含著渾厚內(nèi)力的身體,像是被掏空了的軀殼一般。

  “姐姐……怎會如此虛弱?發(fā)生何事?是因為那個鬼氣……產(chǎn)生的后遺癥嗎?”慕清酒緊擰著眉頭,目光不由得移向慕無言的心口位置。那里已被素衣遮蓋,看不清傷口究竟是否愈合。但是原本濃郁的鬼氣,慕清酒已是半點也感覺不到。

  借著慕清酒的身子,慕無言倚靠在她懷里,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唇角卻揚起一抹有些滿足的弧度,緩緩開口說道:“無妨……是我……剛剛要求爹爹,替我……廢去了我的……所有武功……”

  慕清酒大驚。慕無言與她一樣,習(xí)武只為替死去的娘親報仇。如今仇人未死,血仇未報,慕無言怎可如此輕易丟掉自己的武功?

  她大感費解?!盀槭裁??姐姐,風(fēng)憐殤那人還活著,她不死,我們不能——”

  “……九九,我已經(jīng)……不能再錯下去,我……我不能再殺人了……”慕無言無力地?fù)u了搖頭,閉上眼,眉頭緊蹙,眼角凝出一顆淚珠,“為了一個風(fēng)憐殤,你變成了月隱刺客……我踏入了灰道……我們已經(jīng)雙手沾滿了血腥……若要回頭,你尚可以拋棄‘幽青’身份一途……重新做回‘慕清酒’……可我……除了廢去我一身武功,我還能……如何做,才能……回頭……”

  慕清酒抿唇,一時無話。

  “九九……我從不后悔……我的決定。我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做……新的自己?!蹦綗o言抓著妹妹的手,輕聲說道,“你去……叫云織過來吧……”

  慕清酒微微點頭。慕白走近慕無言,俯身將倒在地上的女兒抱起,放在床上,口中道:“地上涼?!?p>  等慕無言重新躺了下來,慕清酒才離開房間,去找夏云織。

  “你如果不想活了,直接拿把刀抹脖子算了,何必來回折騰那么麻煩!”

  她剛行至夏云織房門外,夏云織那怒吼聲穿透了房門,直刺慕清酒的腦門,讓她一時之間并未選擇推開房門,亦未敲門,只為夏云織所言怔立在門口。隔了一會,她咽了口唾沫,緩緩走近房門,貼耳細(xì)聽。

  屋內(nèi),夏云織將一張?zhí)茨咀琅牧藗€粉碎,上面擺放著的茶具跟著檀木桌一同,變成了一地的狼藉。夏素雪埋頭看著那些碎片,彎腰將那些碎片逐個撿起來。

  夏素雪的態(tài)度,惹怒了夏云織。要不是因夏素雪容貌實在俊逸,又滿臉病態(tài),她真想揪著他的衣服,往他臉上給一拳。

  “有沒有聽到老娘說話,你這臭小子!”夏云織怒道。

  夏素雪將幾枚茶具碎片放在手心,緩緩站起,看向姐姐,道:“聽著的?!?p>  “那好,老娘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嗯,知道?!?p>  “既然知道,為啥還要去跟那個幽青動手?你真的是嫌你自己活太久了還是怎么的?你以為你還有幾條命夠折騰?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說你已經(jīng)半截身子入土,都不為過!”

  “幽青殺人,被我看見,我不得不管——她是江湖中的一大禍患,身為白道中人,我有義務(wù)將其鏟除——”

  “拜托,全天下就你一個是白道嗎?有人特意指派你去殺那個幽青嗎?”夏云織頓時無語,忍不住扶額嘆息,“我的笨弟弟,拜托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情況再去做事好不好?又沒人強迫你去做,你何必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去跟那個幽青動手?”

  眼見姐姐如此為自己擔(dān)心,夏素雪心生愧疚,微垂著頭,朝姐姐致歉:“……對不起,姐姐,只是——”

  “少給我‘只是’!從現(xiàn)在起,你不許再動手,不許再用寒氣,聽到?jīng)]有!”夏云織伸出食指,指著弟弟的鼻尖,厲聲命令,“給我安心等到赤焰丸出爐,安分一點,讓我少操點心!你都沒看到老娘為了你的事,白頭發(fā)都長出來好幾根了嗎?”

  她一邊說,一邊將自己手指伸進(jìn)一頭濃黑茂密的麻花辮中,手指用力拉扯發(fā)絲,將一頭黑發(fā)弄得亂七八糟,好讓夏素雪能清楚看到掩藏在青絲之下的幾縷白色。

  原本夏素雪以為夏云織不過嘴上說說,嚇唬他罷了。然那幾縷白色撞進(jìn)他視線時,他才后知后覺自己委實不懂事,讓姐姐實在操了太多的心。

  那幾根白發(fā)反復(fù)撩撥著夏素雪的心弦,讓他心中涌上酸楚感。他朝夏云織走近兩步,卻又不敢靠太近,他右手稍稍顫抖著,想要抬起來抓著姐姐的手,又怕凍壞了她。幾經(jīng)思量,他終于還是收回了手。

  “姐姐,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夏素雪的聲音中,竟少有的帶著一些哽咽。夏云織第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看著弟弟自責(zé)的樣子,夏云織內(nèi)心怒火漸消,弟弟那細(xì)小的動作也收入她眼底。她不由得露出笑,走近他,伸手抓著他冰涼的手,笑道:“哎呀,要跟姐姐撒嬌的話,姐姐不會拒絕的啦!”

  夏素雪羞紅了臉,抽回了手,臉別過一邊,道:“……我并不是——”

  “行了,不說廢話了,今天的火玉丸你還沒吃,趕緊吃了吧?!毕脑瓶椧贿呎f,一邊從百寶袋中,取出新制的一瓶火玉丸,遞給夏素雪。夏素雪伸手接過,倒出一粒,將其咽了下去。

  屋外,聽完姐弟二人的對話,慕清酒卻是內(nèi)心猶如翻江倒海,難以平靜。她知道夏素雪身體狀況不好,卻不想竟會糟糕至如此地步。她為夏素雪的身體而感覺心中刺痛,一股強烈的愿望不住地從她心底深處,猶如噴泉一般涌出。

  她要幫助夏素雪驅(qū)散寒氣。

  她鎮(zhèn)定了心神,伸手敲門。待得屋內(nèi)傳來夏云織的一句“進(jìn)來”,慕清酒才輕輕推開門,屋外的日光灑進(jìn)有些昏暗的房間,驅(qū)散了房內(nèi)的黑暗。

  慕清酒雙手互握于身前,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目光定在夏云織身上,道:“云織姐姐,你現(xiàn)在可否有空?能陪清酒一起去看看姐姐的情況嗎?”

  夏云織一挑眉,道:“當(dāng)然可以——怎么,老白——呃,你爹他不管了嗎?”

  “嗯……因為一會……清酒有事想單獨和爹爹說,所以就只能麻煩一下云織姐姐了。”慕清酒微低著頭,聲音細(xì)微。若夏云織沒看錯,這二小姐神情看上去,有幾分嬌羞。

  她心中雖有好奇,但友人的狀況是她一直關(guān)心的事,她當(dāng)即答應(yīng)了慕清酒的請求。離開前,她轉(zhuǎn)過身,再三叮囑夏素雪:“阿雪,吃了藥就去睡一會,聽到?jīng)]?”

  夏素雪點頭道:“嗯,我知道。”

  夏云織跟著慕清酒到了慕無言休息的房間,等夏云織進(jìn)了屋,慕清酒便拉扯著父親慕白的袖子,小聲說道:“爹爹,酒兒有事……想單獨和爹爹聊,爹爹……能跟酒兒出來一下嗎,別打擾到姐姐休息了?!?p>  慕白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慕無言,并未多言,便跟著小女兒離開了房間。

  離開前,他還能清楚聽到夏云織大咧咧的聲音:“哎呀,無言,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臉色難看成這個樣,跟個死人一樣——”

  慕清酒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和父親一同在南府后院閑庭信步。慕白看著女兒,帶著淺淡的笑容,問道:“酒兒,你已經(jīng)很久未曾和爹爹說過悄悄話了。”

  慕清酒臉頰微紅,兩手抬起又放下多次,最終小心捏著慕白的衣袖,進(jìn)而輕輕挽著父親的手臂,眉眼間羞赧之色愈加地濃。

  見女兒如此,慕白不由得一笑:“怎么?”

  “爹爹……酒兒不小了,該考慮自己日后的歸宿了?!蹦角寰茖⒕p紅的臉蛋埋頭藏著,說出的話卻是直截了當(dāng),讓慕白頗為意外。

  他不由得面露喜色,抬起手輕拍女兒挽著自己的一雙小手,低聲問道:“依酒兒意思,已有人選?讓為父猜猜,嗯……是拓兒嗎?”

  慕清酒搖了搖頭,抬頭看向慕白。她緊抿著嘴唇,心中依存著的那個名字始終羞于出口。待她終于下定決心將之說出,松開雙唇后,雙唇卻呈現(xiàn)灼人的朱色,為她本就明麗的容貌更添五分迷人。

  “嗯……是、是……寒云公子……酒兒想……想嫁給公子……”

  對于慕清酒的回答,慕白倒并不如何意外。他神色逐漸變得溫柔,輕聲問道:“……看來,是和素雪日久生情了?”

  慕清酒別過臉,因嬌羞而不好意思與父親四目相對,唇角的笑意卻難以掩藏。“公子……他和別人不一樣,除了娘親,他是對我最好的人?!?p>  “即便他身體已被寒氣侵蝕破敗至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也要嫁給他嗎?”慕白說著,聽不出他此時的情緒。

  慕清酒卻是一驚,不由得松開了挽著父親手臂的手。她愕然看著慕白,有些驚奇地問道:“爹爹……您知道公子的寒氣,并非是他修習(xí)冰寒之術(shù)所致?”

  慕白略一點頭,道:“自然知道。他初患此病時,云織第一個找上的便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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