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緣故,林家兩兄弟的態(tài)度突然平和了許多。
他們邀請我們進屋坐坐。
爸爸讓林家的傭人帶我去別的地方,自己和林家兩兄弟交談。
傭人帶著我越來越遠離爸爸,我掙脫開她的手,藏到一面墻背后,偷偷地看著三人。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林海平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他突然站起來,揪著爸爸的領口,舉起拳頭就要打上去。
我急忙沖出去。
在他拳頭落在爸爸臉上的瞬間,我也終于聽清楚了他最后的那句話。
“為什么你把星兒帶出去,卻沒能把她帶回來!”
我急忙過去扶爸爸。
他倒在地上,像是被人刺中了內心一樣,很頹廢的樣子。
“對不起。”他低著頭,只是低聲道歉。
“讓我看看她的房間吧,求你們了?!?p> 我從來沒有見過爸爸這么脆弱的樣子。
林海峰只是坐在沙發(fā)上,冷冷地看著爸爸。
林海平的拳頭舉了又放,放了又舉。
終于,他們先認輸。林海峰站起來,淡淡道:“我?guī)闳バ莾旱姆块g?!?p> ......
爸爸在那個房間里帶了好久。
等他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睛紅紅的。
“多謝。”
回到孟家后,爸爸就一個人悶在自己的房間里。
我對這個寒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本想先去調查她,可孟氏工作繁忙,我的頭腦也并不算好,應付工作的時候時常感到吃力。
時間久了,忙于工作,就把寒星的事拋在腦后了。
直到今天。
在一個盛夏的明媚的清晨。我照常在去公司前和爸爸說早安。
二十年過去了,爸爸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可他堅持每天早起,對我說早安。
可今天,他并沒有如以往一般起床。
我心里隱約有了預感。
推開他的房門,走進去后,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穿著整齊的西裝,打好了發(fā)膠,將自己捯飭的一絲不茍,枕在那個珍貴的箱子上。
他的臉上,是柔和的笑意,和如釋重負的輕松。
他走時很體面。
他走時很安詳。
我湊過去一看,他手心里還抓著兩樣東西。
我小心翼翼地掰開爸爸緊握的雙手,那兩樣東西的真容終于露出來了。
其中一樣東西,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燦爛,純潔無暇,而我眉眼間,長得有幾分像她。
至于另一樣東西......
居然是一小盒電池。
我不懂爸爸攥著電池是什么意思,但這并不妨礙我對他與寒星的往事感到好奇。
我開始追溯我父親的一生。
小心翼翼地從爸爸的頭底拿出箱子。
時隔二十年,我終于再次打開那個塵封的木箱。
我一樣一樣的查看里面的東西。
那里面有一只皮鞋,鞋面上有一片小小的灰跡。
還有幾根破破爛爛的布條,像是被人粗暴的從衣服上扯下來一般。布條上面一片暗紅,像是沾了什么人的血跡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黑色的細長發(fā)卡。發(fā)卡似乎被人為掰開,拉成了一根長長的線。
我不明白這些東西是什么意思,但我猜測這可能是爸爸和寒星的定情信物。
我終于開始徹查林寒星。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原來,林寒星就是那個千年一遇的天才鋼琴家,音樂界到現(xiàn)在還流傳著她的傳說。
原來,林寒星就是六十年前,那部分靡全球的電影《女人花》中,方晴的扮演者。她憑這一角色,橫掃國內外所有獎項,一戲封神。至今,她的表演部分還是各大影視院校的指定教材。
原來,林寒星的藝名叫姜凝。她死之后,千萬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為她哀悼,社交網(wǎng)絡一度崩潰。
原來,她被這么多人喜歡著。
難怪,難怪爸爸會收養(yǎng)我,難怪他給我起名叫孟冬凝。
孟初冬...
姜凝...
在一起,便是孟冬凝。
?。?p> 我去探訪孟家以前的老下屬,詢問他們關于林寒星的事。
他們說,她死后,爸爸一夜白了頭,整天形如枯槁,行尸走肉。
當時,所有屬下都在擔心,害怕某天,他也隨著姜凝一起走了。
可孟初冬沒有。
他正常的活著。
他說,他答應過自己心愛的人,永遠不會自殺,一定要活得幸福。
他很幸福。
他在努力幸福。
他很快樂。
他在假裝快樂。
爸爸堅守著他的承諾,在漫長而孤寂的歲月中,獨自守著自己和姜凝的回憶,靠著回憶中的甜,來緩解余生無窮的思念,無盡的苦楚。
而現(xiàn)在,他終于解脫了。
他終于可以去到天堂,找他的心愛的姑娘。
他終于可以將經(jīng)年的思念,訴說給他的姜凝。
他終于可以與姜凝牽著手,將那未看完的日出,好好看完。
......
爸爸死后,整理他的資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早在六十年前,姜凝去世的那一年,就買好了一片墓地。
六十年來,這片墓地區(qū)的價格一漲再漲,已經(jīng)成了天價,可他從未賣過。
我知道,是因為這片墓地里,埋葬著他的愛人。
我把爸爸的墓地安排在林寒星的旁邊。
時隔六十年,兩人的距離再次無比貼近。
兩人墓碑上的照片,是令人驚訝般的相同。
二人笑意盈盈,是那么的溫柔,友善。
我看著林寒星的照片,再看看爸爸的照片。
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道:“爸爸,我和林寒星長得這么像,收養(yǎng)了我,對你而言,是幸福,還是痛苦呢?”
只為短暫的歡愉,孤獨六十年,值得嗎?
?。?p> 我沒有讓司機來接我,而是自己緩緩從墓園向家走去。
我走過鬧市區(qū),走過街邊小巷,一邊走,一邊聽著周圍路人嘮嗑的三長兩短。
“媽,聽說林氏的新接班人和孟家的接班人一樣,也是被領養(yǎng)的。”一個婦人扶著一個老太太遛彎。
“領養(yǎng)怎么了,白立不也是我領養(yǎng)的么?!崩咸藗€白眼,年齡雖大,白眼倒是不含糊。
“哎呀,媽,領養(yǎng)的孩子有出息,那都是家長教的好。你看咱家白立這么有出息,都是你教的好。”媳婦連忙拍馬屁道。
老太太滿意地翹起嘴角,“那當然,老娘當年也是叱咤娛樂圈的人,做過影后,睡過總裁,還能教不好個小孩兒?”
媳婦含笑看了眼老太太,媽又開始說胡話了。
“對了,有段時間沒看那個流浪漢了,以前他都窩在我們家樓底,現(xiàn)在好像近一年都沒看到他了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我們要不報個警?我記得...那個流浪漢好像是姓韓吧?!?p> 老太太厭惡地皺起眉,“不用管他,沒來最好,死了最好?!?p> “可是...”
“奶奶?。 眿D人還想再說什么,話就被自己親孫子打斷。
老太太瞬間掙脫她的手,向前伸著,顫顫巍巍地跑向自己的孫子。
“唉!奶奶在!”
我一直關注著那對婆媳的談話,一不留神,猛地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蔽覀z齊聲道。
他一臉歉意地笑著。
當看清他的臉的時候,我的心,在那一瞬間,漏了一拍。
“你好,我叫林輝,不好意思,剛剛沒看路撞了你?!鼻嗄暌荒樓敢?。
我看著他,笑了。
爸爸,我現(xiàn)在似乎有點理解你了。
我對他伸出手,笑著道:“你好,我叫孟冬凝,很高興認識你?!?
時九淵
我說為什么最近漲收這么多,原來是上了新書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