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佳重視健康是因為她的父親十年前因為癌癥去世了。媽媽原本身體就不好,三年后也去世了。父母用生命告訴她,任何以健康為代價的事,都不值得去做!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的本錢。
在艾佳的眼里他的父親是一個命苦的人。五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爺爺又娶了一位妻子。后奶奶生了一雙兒女之后,又因為跟爺爺感情不合離婚了。爺爺又娶了第三任妻子。所以艾佳的父親,一直是個沒娘的孩子。小時候受過很多苦。父親為人寬厚喜歡讀書,有廣泛的愛好,還很風趣。爺爺晚年的時候得了腦血栓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癱瘓在床上需要人照顧。后奶奶先爺爺五年去世了??墒菭敔敳煌庹冶D氛疹櫵?。孝順的父親就只好提前退休回家照顧他。父親本來是干部職稱,可是他為了照顧爺爺提前退休,那就必須按工人職稱才行,那父親也認了。父親貼身侍候爺爺五年,爺爺在艾佳婚后的第二個月,也去世了。父親因為按著工人提前退休,所以退休工資少得可憐。爺爺去世后,父親就出外打工了,在打工的過程當中他也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不會照顧自己。艾佳覺得這與他小的時候就沒有受到母親的照顧,沒有人告訴他如何愛惜自己的身體有關系。
父親首先感覺像是感冒了,就自己吃了些感冒藥,可是不見好,然后到醫(yī)院去檢查。沒檢查出來,還是按照感冒治療,又扎點滴又吃口服藥,但是還是不見效。父親是個特別能忍耐的人。由于全家人都缺乏醫(yī)療知識,身邊也沒有人是醫(yī)護人員,而且父親還很抗拒到醫(yī)院去。他覺得醫(yī)院就是一個燒錢的地方。所以病情一拖再拖。過了一段時間,大家開始發(fā)覺父親臉色有點兒黃。父親自己也覺得難受很久了。再后來那臉就特別的黃,大家都懷疑他的肝臟出了問題,所以到醫(yī)院去檢查肝臟,化驗過程當中,發(fā)現是膽管出了問題。臉色越來越黃的原因是膽管那個位置已經堵上了,所以他的膽汁就不能正常的排出去,開始全身吸收膽汁,臉露在外面,外人能看見,其實父親身上也很黃!某些時候人太能忍受不是一件好事!當診斷結果出來說是膽管癌的時候。艾強首先是不認可。他找艾佳商量過后,就領著父親到更權威的省城醫(yī)院做再次檢查。結果確診,確實是患了膽管癌。在父親一直不來看病的這個過程當中,他的膽被每天分泌的膽汁憋大了,比正常人要大很多。他急需手術。再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當年艾佳和弟弟都很年輕,也從來沒有經歷過為親人做手術這種事。手術之前,主刀大夫把他們兩個請到大夫的辦公室,手術前要和家屬溝通交代一些事情。這是必須要走的程序。大夫給他們讀了那個手術前需要簽字的“生死協(xié)議”。那里的內容都是艾佳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什么麻醉怎么怎么就會死,后面還有好多什么什么就會死,就是每一條都跟生死有關。艾佳邊聽邊流眼淚,就和主刀的大夫說:“那我們風險共擔吧!”結果大夫一聽這句話,當時就翻臉了。立即站起來說,這個手術他不能做。還是艾佳的弟弟見多識廣,在桌子底下踢了艾佳一腳,然后說;“你出去吧,我和大夫談!”艾佳就哭著走出大夫辦公室。后來就不知道弟弟是如何和大夫溝通的。手術單子上,簽上了弟弟的名字。
艾佳和弟弟商量,要不要給主刀的大夫包個紅包。弟弟說要,艾佳也覺得要。因為主刀的大夫很重要,他的責任心對病人來講就是天大的事。刀在人家手里,就是手高手低的事。爸爸我們只有一個呀!只要他認真,把手術做好,我們才能安心。于是他們就包了一個三千塊錢的紅包給大夫。當年艾佳的工資一個月才1千多塊錢。弟弟去送的紅包。他說跟大夫詢問病情的時候就把紅包塞到了大夫的衣兜里。艾佳問弟弟:“大夫收了嗎?”弟弟點點頭。于是他們就安心的等待著父親手術的那一天。
那一天來了。一大早,艾佳忍不住眼淚嘩嘩流。她了解到父親的手術是普外科最大的手術,要切除那段討厭的生了癌的膽管,還要切與之相連的其他部位,要把膽摘除,要把所有與膽相連的管子再接到別的器官上。手術的難度可想而知,父親身體的受損程度更是難以估量。擔心摻雜著不舍,這種復雜的滋味,愿世間任何人也不要再嘗到。但是看到父親的時候,還要給老爸加油打氣,千萬不能讓老爸看見自己哭過。他們推著手術車,一路跟到手術室門口。老爸進手術室的那一刻,艾佳強忍著眼淚笑著說:“爸爸加油!我們等著你出來?!逼鋵嵥麄冃睦锒贾?,這是生死攸關的一天!父親做的可是普外科最大的開胸手術??!全程順利地話要八個小時。這是父親人生遇到的一大劫難。很多事情,只有你親身經歷過才有痛徹心扉的感受。
在手術室外面,艾佳和弟弟還有其他的親友,焦急的等待著。其他人在聊閑天。艾佳沒有任何心情說話,眼睛緊緊地盯著手術室的門,焦急的等待著盼望著。八個多小時,堪比八年!手術終于結束了。父親被推出手術室,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手術的主刀大夫,過了一會兒,來到病床前,囑咐家屬不要讓病人枕枕頭。不要給他喂水、喂東西。不要留許多家屬在重病區(qū)??粗赣H渾身插滿了管子,掛了好幾個吊瓶。艾佳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堅強的父親八個小時的手術挺下來啦!艾佳已經覺得很開心啦!而且大夫告訴他們手術很順利,很成功!他們的心就更加穩(wěn)當了。艾佳祈求上蒼眷顧,讓父親快點好起來吧!大夫走到父親頭部喊了一下父親的名字,父親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只是條件反射地睜了一下。這是證明病人有反應,只是麻藥還沒有過勁兒,還沒有那么疼。于是大夫就告訴艾佳說,如果病人感覺特別疼,可以向護士要止疼針。隨后大夫把弟弟叫出病房,把紅包還給了弟弟,他說我當時不收,怕你們不放心。這錢給老人家買點補養(yǎng)品吧。艾強愣在那里望著醫(yī)生的背影,是醫(yī)德高尚的人品在閃爍光芒!白大褂仿佛更潔白了!
接下來弟弟就和艾佳說,重癥病房留不了這么多家人,手術成功了。讓大家都回家休息吧。關心父親的一群家人們就散了。其實艾佳就姐弟兩個,媽媽患有嚴重的高血壓、心臟病不能旅途勞頓到醫(yī)院來。弟弟決定留下來陪護讓艾佳先回家。艾佳在返回的路上,走過街天橋的時候,看見天橋下面有一些躺在地上乞討的人。當時她的心里想:假如可以花十萬塊錢,買這些人一年的壽命,她都愿意給父親出。這種想法只是心念一閃!艾佳坐在車上,眼淚無聲地流了一路,情不自禁地想起平日里父親和藹可親的情景。
小的時候艾佳不喜歡吃胡蘿卜,父親就變著花樣用胡蘿卜做東西給艾佳吃,父親還哄她說:“這個胡蘿卜好呀,是紅色的人參,是大補的東西,對人身體有許多好處,所以要吃一些?!?p> 爸爸的廚藝特別好,日常都是媽媽給全家做飯,只有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父親才上灶,做一桌子好吃的招待親朋好友。艾佳和弟弟過生日的時候,父親也會給他們做好吃的。艾佳和弟弟印象最深的就是爸爸做的鍋包肉,特別香!他們小的時候家庭條件不富裕。那時候買肉需要用肉票,所以每次只能買很少的肉回來!每次艾佳和弟弟都是沒吃夠呢,肉就沒有了。
弟弟問:“爸爸這個菜叫什么名字?”
爸爸會笑著說:“這個菜叫小盤肉。”
弟弟就說:“能不能換成大盤子,叫大盤肉?”
“不能。你要是一次吃夠的話,下一次你就不想吃了,所以只能是一小盤一小盤給你吃,你下回還會想著它?!卑职謾C智地回答。
艾佳高中畢業(yè)賦閑在家,不知道父親從哪里買了一本兒書《曼哈頓女人》,好像不經意似的放在她們家的床上。因為父親平時看的書都是放在書架上的,唯獨這一本在床上。艾佳在家里面無所事事的時候,看到一本書,就自然拿起來往下看。這是一本描寫一個中國女孩在異國他鄉(xiāng)闖天下,艱苦奮斗,自強不息的書。現在想想父親對艾佳的教育是無聲的。
爸爸年輕的時候是學校運動隊的足球后衛(wèi)。身體素質非常好,而且他平時也喜歡鍛煉,有時間就到他們家附近的小公園兒去跑步。他平時特別喜歡看體育運動類的節(jié)目,還記得爺倆搶著看電視的情景,當時電視機還是機械版旋鈕式的,艾佳“咔咔”調到連續(xù)劇臺,父親就“咔咔”調到體育比賽臺。然后嘴里催著艾佳去學習,呵呵呵!受父親的影響,艾佳看了許多運動賽事,對體操、跳水、排球、足球等都很感興趣,這些健康的愛好都是受父親的影響。艾佳覺得父親喜歡體育運動不僅影響了自己,甚至都影響到了艾佳的兒子,因為尹帥現在很喜歡體育運動,還特別喜歡打籃球。
冬天的晚上,在家里的床上放一個小炕桌,墊幾張報紙,一家四口人圍坐在一起打牌。艾佳跟媽媽一伙兒,弟弟和爸爸一伙,她們四個人在一起打百分。有的時候父親覺得自己出錯牌時,會輕輕在自己臉上打一下,然后說:“哎呀!臭!臭!真臭!出錯牌了?!卑褧脗€小本子在邊上計分,正負五百分為一局。她們可以從晚飯后一直打到半夜?,F在想起來都是滿滿的幸福,想到這艾佳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父親在手術后兩年半的時候離開了艾佳,這已經是個奇跡了。這兩年半的時光,父親受盡了折磨,術后體外懸掛一個引流袋,每天要進行消毒處理。不能洗澡,不能運動,不能吃油大的食物。常年看著同桌別人吃肉自己不吃,多饞??!一切都太折磨人啦!!
父親的生活質量急轉直下,可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