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認罪

　　隨后車廂里就是一片死寂，沈墨一直盯著窗外，在他提出馮乙說明殺人動機之后，這樣的狀態(tài)就一直保持著。馮甲也一言不發(fā)，眼神也從馮乙處移開似乎不愿多看他一眼，從衣兜里翻出了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的卷煙，獨自一人走到車廂與車廂間的連接處，不熟練掏出火柴把煙點上，一口濃煙把馮甲的喉嚨嗆了幾下，咳嗽聲穿過夜色，似乎整列貨車都能聽到。馮甲不會吸煙，但每次兜里都會備上一包煙，在列車過站的時候可以給列車上的其他乘警過過煙癮。只是剛才的一頓交鋒，包括今天一天為了查出兇手是誰的勞累讓他不斷怎么去釋懷自己。學(xué)著別人吸煙自己猛嗦一口，卻嗆得自己眼淚直流，因為真相就如同自己所看到的那樣，嫌疑人只有自己的弟弟，馮乙。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列車前部傳來，小李一路上跑得踉踉蹌蹌的，馮甲一抬頭，是小李跑著過來了，他掐滅了手中的香煙，除了一開頭的那口，在這過程中他看著香煙一點點的燃燒到盡，煙灰落在雪地上，顯得非常扎眼，但昏暗的月光似乎又蓋住了被污染的角落。

　　“小李，你來了，這位馮乙警官想必我不用給你介紹了吧?！鄙蚰葱±钰s著過來，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乙哥，我…你為啥要殺害孫師傅啊，你為啥要做傻事，這是為什么？”小李不像之前在餐車抽泣柔弱的樣子，她的眼神非常堅定但蘊含著一絲不解。而眼角依稀可見淚痕。

　　“香妹，我……”馮乙沒有了之前的神氣，仿佛不會說話一般愣住了。氣氛又變得非常凝肅起來，沈墨也背過臉去，向馮甲使了眼色，眾人都離開了車廂，馮乙突然說了一聲，“哥，你留下吧，人是我殺的，但這個孫其全死的是罪有應(yīng)得?！?p>　　“人何來罪有應(yīng)得??？”

　　“哥，你忘了咱娘是怎么死的了嗎？這個孫其全，就是當(dāng)時在臨城殺死咱娘的土匪孫其保的弟弟！”

　　“那又怎樣，咱娘是他殺的嗎，你和李香本來可以幸福的過自己的小日子，為啥要在這年關(guān)當(dāng)頭做這殺人放火的事？”馮甲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中帶著詫異與苛責(zé)。

　　“因為仇恨，我就是想復(fù)仇，哥你知道嗎？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孫其全是那個土匪頭子的弟弟嗎？他當(dāng)時在江城的時候，除了和老宋還有朱列車長一起吃飯的時候，在這之后他還和孫土匪見了一面，當(dāng)時他們在街邊的餛飩攤子一坐下，我就聽出了孫土匪的聲音，孫其全在跑完這趟車也打算退休不干了，他哥給他置辦了房產(chǎn)讓他享清福去了，我本來就是想給咱家一個驚喜到漢口置辦年貨的，但那一瞬間我變了，我只想讓他們兄弟倆都不得好死?！瘪T乙的眼睛露出了一絲狠勁，似乎孫其全的死絲毫沒有減輕他心中的仇恨，“可惜，孫土匪走的快，蹬上破鐵摩托匆匆忙忙地走了，沒有連他一塊解決了，這不只能先弄死孫其全了。然后確實像剛剛沈記者說的一樣，我誘騙老宋到了貨物車廂，將他打暈，在扮成他的樣子回到了鍋爐房，可是，雖然蒙著面，但是和香妹對眼的那時候，我還是被她認了出來?！闭f著馮乙望向小李，小李的眼眶又一次積滿了淚水。

　　馮甲聽了沉默了一會，“那你可知，你在車上直接對孫師傅下手，這可是要整車的人為他陪葬嗎？若火車傾覆，在這冰天雪地里，絕無一人生還的可能，這背后又有多少個家庭！罷了，不用說了，這事我做不了決定，你就在這里帶著，等龍山車站的人來了，我陪你去警務(wù)處說明情況！”

　　小李聞言，突然癱坐在地，往側(cè)邊一倒，失去了意識。

　　“香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馮乙急忙蹲下，抱起小李，小李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交給我來處理吧，她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加上體內(nèi)血糖過低?！绷杳C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車廂的銜接處，但肩上的雪已經(jīng)落了薄薄的一層，李沽凍得跺腳搓手，早已在乘客車廂躲避風(fēng)雪，沈墨拿著手中的本子，看著月亮一言不發(fā)。再看馮甲，拿出了手銬，將自己的弟弟馮乙拷在了欄桿上，馮甲一轉(zhuǎn)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低落在地，依稀能看見，那滾燙熱淚激起朦朧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