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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辰景

6.若只如初見

黎明辰景 Jlor 4494 2020-12-03 02:48:06

  五更已過曉日將出,白鹿書院的一處書房中,溫山岐正在批改著學(xué)生的文章。

  突然間,似是心有所感,他停下了案頭的工作,將手中的筆輕放到了一旁的硯臺上,目光透過窗戶望向了屋外的漫天黑夜,明明混沌一片卻又好像能辯識萬物。

  溫山岐推門來到了庭院中,雙手負(fù)于身后出神地盯著遠(yuǎn)處虛空,不知在想著什么。

  城內(nèi)柳府,此時一位青衣子女同樣站在院內(nèi)遠(yuǎn)眺著城外籠罩在黑暗中的慧澤山。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人靜靜地站著,腳邊的衣擺無風(fēng)自動。

  察覺到有人靠近,未來得及轉(zhuǎn)身,身上已被披上了一件繡著杏花的素雅披風(fēng),她握住了來人的手,輕聲道:“妹妹怎么起的這么早?”,來者正是陶笑笑。

  “哼,不知道是誰不好好在屋里休息跑到外面來,這里風(fēng)大,受涼了怎么辦?還沒見到人呢就成這個樣子了,這要是見到了你還不把魂都給丟了?哎,我就不明白了,這溫…,算了算了?!?p>  看到魚宛清眼中一逝而過的憂傷,陶笑笑苦笑道,”可能不僅僅是姐姐你,我自己回到這芙余城,想到以前不自覺地也有了點變化…“

  “好了,咱倆就別在人家家里感傷了,以前的早就是過往云煙了,我也沒想過跟他能再有什么結(jié)果,畢竟咱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可不是這些讀書人能接受的,天還沒亮呢,回我屋子里待會吧,不然讓人看見這時院子里站著兩位女子,不是要嚇的半死嘛~“魚宛清輕笑道。

  陶笑笑跟著姐姐回屋,邊走邊打趣道:“那也不該是嚇得半死,許是想著兩只狐貍精來勾人,自己有艷福了呢~“。

  這一夜,對于江湖故人或是不尋常的,但對于其他人卻是再平常不過,不管怎樣,太陽終是升了起來,而柳府上下也開始忙活起來準(zhǔn)備早飯了。

  飯席上,柳府的主人柳致知向眼前正在用餐的女子親切地問道,“賢侄啊,這早點可還合二位的胃口???我雖然吩咐過做的精細(xì)點,但就怕這淡口你們吃不慣啊?!?p>  正在用手把果脯往嘴里送的柳樊爽聽了自己爹的這番話,皺著眉頭含糊地講道:“爹,我清兒姐和笑笑姐,唔,她們雖然是京城來的,但以前也是在我們學(xué)院上的學(xué),嗯嗯,你要問也是問味道如何,怎么能說吃不慣呢?”

  “爽兒,不得無禮”,坐在飯桌一側(cè)的李氏出聲告誡道。

  “柳伯,李姨,爽兒妹妹如此開朗率真,又怎會是無禮呢,我跟笑笑雖然常住京城,但有幸受裕王所邀偶爾也會品鑒各地美食,貴府的早點很是美味。”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柳某一介草民,這些家常菜怎敢和裕王府上的盛宴相提并論呢,不過這菜里的心意啊,還望二位能夠略品一二的,哈哈,二位姑娘既然都不善飲酒,那咱們就以茶代酒,我跟內(nèi)人先敬二位了”,

  茶杯到了嘴邊,柳致知似是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姑娘,昨夜匆匆一敘,柳某忘了一事,京城的張家二公子張格非張公子的那幅畫找到了嗎?”

  魚宛清皺了下眉,飲盡了杯中茶,隨后展顏笑道:“張公子的那幅《蓮花水鳥圖》找是找到了,不過可惜的是并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被人偷竊,而是他賭癮上來,自己當(dāng)在了賭場,后來怕他那在吏部當(dāng)差的爹趕他出門,才造謊說是被人偷了,怎么,柳伯不知道后來的事情嗎?”

  “咳,清兒姑娘見笑了,柳某托人有幸搭上了這條線想在這青州境內(nèi)能有個官職,后來因為張公子要的有些太多也就沒了下文,讓姑娘笑話了?!绷轮行└尚Φ恼f道。

  “柳伯伯,您是爽兒的爹,我稱您一聲柳叔,有些人,還是要審慎結(jié)交的好,不然以后如果受了牽連可有些不好收場呢。昨夜還是冒昧打擾了,貴府的飯很好吃。我們走吧,笑笑?!?p>  說完這句話后魚宛清起身離開了宴席,陶笑笑一言不發(fā)緊跟著姐姐出去了。

  “哎,”柳致知出聲想挽留,但見到快步離去的身影,只得嘆息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爹,都怨你,非要惹宛清姐姐生氣,哼,思泠,咱們走,不理他?!绷鼪_柳致知發(fā)完脾氣后拉著李思泠的手就要走。

  “柳伯,李姨,那思泠就先告辭了?!崩钊逡羝鹕碜饕竞缶陀芍约喝プ纺莾晌唤憬懔恕?p>  “相公,您看那位李姑娘,想不想以前的那個孩子?”待無人后,李氏輕聲問道。

  “這,雖說后兩個字都是宛清,但姓氏畢竟不同啊...不過能有如此言行,又是在京城,想必跟那個魚姑娘也是熟識的吧,唉,可惜了?!?p>  柳致知望著已經(jīng)無人的屋外,感嘆道,只是這個可惜是說錯失了結(jié)交京城貴人的機會還是有其他的意味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爽兒能替我們多說兩句好話吧。”

  “我倒是有點擔(dān)心爽兒過多的接觸她們這些人,將來不一定是對自己有好處的啊...,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p>  柳府外的大街上,陶笑笑跟魚宛清慢慢地走著,“姐,雖說這柳致知試探咱們的身份,但直接出來是不是有點...”,陶笑笑挽著姐姐的手,有些疑問地說到。

  “傻妹妹,這芙余城只是個小地方,都能把線搭到京城,咱們這次回來京城那邊還不知道,還是少冒風(fēng)險的好?!眱扇苏f著,就聽見了后面的呼喊聲,轉(zhuǎn)身一看正是追出來的李思泠和柳樊爽。

  兩人有些氣喘地停在二位姐姐面前,柳樊爽拍著胸口,盡量平復(fù)自己的情緒,道:“姐姐,你別生氣,我爹他就這樣的,他也是想著這個家,他,哎呀,反正他今天說錯話惹兩位姐姐生氣了,我替我爹給姐姐們賠罪?!?p>  說著就做了一個君子間才用的拱手禮。

  “噗嗤”,魚宛清和陶笑笑看到這有模有樣的作揖,不禁地笑了出來,

  “爽兒,這個作揖的禮節(jié)是誰教你們的呀?”魚宛清有些好奇地問道,因為雖說白鹿書院收女弟子,但在教育女子的方面應(yīng)該還是偏向保守的。

  “姐姐,這個是溫老師教給我們的”,李儒音不知為何也向著兩人行了一禮,禮后接著說道,

  “溫老師說我們不能只從思想上強大起來,還要從行動中貫徹學(xué)識,畢竟讀書人都要用這個禮節(jié),我們既已是讀書人,作揖也是自然的?!?p>  魚宛清聽了李儒音的這番話,先是一愣,隨后也學(xué)著向兩個孩子作了一揖,“受教了”。

  看著兩個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魚宛清的心情也不自覺的好了起來,“嗯?對了,思泠,思泠,你是有個姐姐嗎?還是媽媽的名字中有這個字?”

  似是為了轉(zhuǎn)移話題,魚宛清問了李儒音這么一個問題。

  “...是的,我以前有個姐姐,咱們快走吧,姐姐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看譚老先生嗎?”

  見到李儒音不愿多說,魚宛清倒也沒接著往下問,只是貼近李儒音的耳側(cè),輕聲道:“思泠,你覺得姐姐是個好人嗎?”

  李儒音盯著魚宛清的眼睛,“思泠以后想成為姐姐這樣的人?!?p>  一旁的柳樊爽看著眼前的兩人在說悄悄話,早已經(jīng)按耐不住,再加上剛剛得知自己的好閨蜜竟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而且這件事還是從別人那里得知的,她的心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夠用澎湃來形容了,

  “喂,你們說什么呢,有什么事非要偷偷的講,還有啊,思泠,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還有個姐姐的,你怎么從來沒有說過啊,咱們還是不是好姐妹了,你們別走啊,等等我!”

  與此同時,白鹿書院,洛九天正在溫山岐溫老師的房內(nèi)補習(xí)著功課。

  “圣人無常師...”,

  洛九天邊讀書邊偷瞥著今天有些分心的溫老師,

  “是故,今天中午要多吃幾碗,常言道,書可不讀,飯不可不吃...”,

  洛九天說到這里明白了,不管后面他再說什么,眼前的溫閻羅都不會有反應(yīng)了,這跟平日里一絲不茍的老溫形象差的太遠(yuǎn)了,于是他停了下來。

  “嗯?繼續(xù)讀啊,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嗎?”聽到聲音停了,溫山岐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向洛九天問道。

  “老師,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弟子陪您下山走走?反正今天也是溫習(xí)?!?p>  原本指望隨口說兩句讓溫閻羅打發(fā)自己走的洛九天,沒想到自己的這番話正中可愛又可敬的溫老師下懷。

  “我,咳咳,為師今天確實有些煩躁,你就陪我去山下鹿鳴寺上柱香吧。”

  說著就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拿了一柄紙扇,“唰”地一聲打開,輕扇著扇子翩翩而去。

  “啊?別啊老師,那個,李思泠那丫頭找我好像還有點事,要不我先...”話還沒說完,從門外伸來一只手拽住了洛九天的衣領(lǐng),拖著他直奔山下而去。

  鹿鳴寺還是跟以往一樣,熙熙攘攘的,都是各種來祈愿的人。四姐妹看著來往熱鬧的人群,悠閑地向山上走去。

  而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這段山路似乎沒有往日所走的那么太平。

  “老大,咱真要干這個事嗎?這柳樊爽是官老爺家的女兒就不用說了,那李思泠可是經(jīng)常去城南幫忙啊,我老婆孩子都認(rèn)識她,這倆娃都挺好的...,況且要是讓洛少爺知道了...”

  在一處山路拐角處躲著的一個大漢有些猶豫地說道。

  “婆婆媽媽的,別他媽廢話,你以為這活老子想干???這活你不干,別人也干,而且你不干,上面那人能放我們走嗎。放心,到時候拿了錢,帶著老婆孩子到哪都能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至于這兩個娃娃,到時候給她們個痛快,也算是沒讓她們受罪...噓,人來了!”

  姐妹一行人緩步走在山路上,柳樊爽拉著李思泠在前面,陶笑笑挽著魚宛清跟在后面。突然,一聲尖銳的琴音回蕩在山谷間。

  魚宛清和陶笑笑臉色驟變,分別向前拉住了兩個女孩的手,把她們拽到了自己身后,還不待兩個姑娘發(fā)問,就從前面拐角處跳出了六個持刀大漢。

  “你們是何人,這里是白鹿書院所屬,尋常人還請離去吧,圣賢之地見血可不吉利。”魚宛清一步向前,冷喝道。

  “哈哈,姑娘好大的口氣,我等只要姑娘身后之人,只要二位不多聲張,可以留你們性命?!?p>  為首的一位面有刀疤的男子扛著一把鈍刀,揚聲道。

  陶笑笑看對方都未帶面罩,應(yīng)是亡命之人,對魚宛清說:“跟他們廢話那么多干嘛,殺了便是,他們選擇這樣,就要有死的覺悟了,音五。”

  魚宛清聽了陶笑笑的話后也未再出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不知聲源的清脆撥弦聲,對面的六人還未動手便感到精神一陣恍惚,隨之而來的是充滿撕裂感的劇痛遍布全身。

  他們?yōu)榱藴p輕這種痛苦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用頭撞擊著地面,鮮血在他們周圍不斷地擴散開來。

  魚宛清淡漠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而身后的柳樊爽卻早已受不了眼前的景象,跑到了一旁吐了起來。

  “姐姐,住手吧?!碧招πι砗笞o著的女孩平靜地說道。

  陶笑笑有些意外地回過頭,見到李儒音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還是咬著牙關(guān),重復(fù)道,

  “住手吧,笑笑姐,他們中的人我大都認(rèn)識,都是這城北的苦命人,先停下吧,看看他們?yōu)楹稳绱??!?p>  陶笑笑深深地看了李儒音一眼,目光又轉(zhuǎn)向了魚宛清,見對方輕點頭后,正要吹響胸前的哨笛,突然迎面吹來一陣夾帶著杏花味道的煦風(fēng),琴聲隨之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站到了魚宛清的身前,但對方卻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有些顫聲道:“無妨,是他來了?!?p>  師徒二人越過昏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劫匪,來到了四位姑娘面前。

  洛九天向李儒音投去了探詢的目光,李儒音卻只是沖著洛九天眨了眨眼,示意了一下柳樊爽的位置,兩人就一同到旁邊去了。

  陶笑笑見狀,撇了撇嘴,瞪了溫山岐一眼,哼了一聲也去照看柳樊爽的情況如何了。

  ”這倆人,什么情況?“洛九天貼著李儒音坐下后,有些疑惑地問道。

  李儒音輕拍著柳樊爽的背,沖洛九天笑道:”不告訴你~“

  ”欸,你這小妮子”,洛九天無奈地?fù)u了搖頭。

  “好久不見?!?p>  “是啊,好久不見。”

  說完這句話后,兩人都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對方,似是想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到些什么,確認(rèn)些什么。

  片刻后,還是溫山岐有些尷尬地打破了平靜,不過他說話的方向卻是向著深林里。

  “諸位,不管今天你們有什么企圖,看來都要白跑一趟了,如果十息之后還不離去的話,恐怕山岐就要失禮了?!?p>  溫山岐靜等片刻后,似是有些滿意的笑了,不過看到魚宛清帶些謝許淺笑的在注視著自己,頓時就不覺地有些窘迫,干咳道,

  “洛一,這個,咳,上山的道你清理干凈啊,至于這些人,你看著處理。”

  魚宛清笑著向前一步,越過眼前人走在了去書院的路上。

  溫山岐望著那背影,一時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兩人第一次相見的時刻,他嘀喃道:“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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