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八溫子,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有人傷心流淚嗎?”
“說什么傻話呢,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動員更多的同學一起去煙柳巷抗議,笑笑也是我們的朋友,一定想辦法救她出來?!?p> “沒用的,你見過進了青樓還能脫身的女子嗎?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還打著白鹿書院第一位落入風塵的女子作為噱頭,我們越去鬧,他們就越高興?!?p> “那我就去求老師,讓他出面把笑笑救出來,你也見識過老師的武功,那么厲害...”
“哎,要不說你笨呢,他如果能出面,豈會讓別人污了白鹿書院的名聲。而且被自己的父母賣去那里...老師如今一直沒除去笑笑的學生身份,就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p> “宛清,別這樣,你自己不也講了,老師他也是沒什么辦法呀...”
魚宛清雙手環(huán)抱著的膝蓋,遠眺著山下城內(nèi)的星星點點,耳邊傳來的還是溫山岐在為老師辨解的話語。她把頭埋進自己懷里,低聲喃喃道,
“我早該意識到的,書院再怎么幫忙,終究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嗯?你剛才說什么了嗎?”溫山岐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魚宛清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站了起來,
“還有好多事沒來得及做呢,有點可惜,不過這也是道的一部分吧?!保~宛清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雙手背在身后,轉(zhuǎn)頭看向溫山岐,語氣輕松地說道,
“今天便宜你了,要不是沒有其他人,鬼才會選你?!?p> 說罷,就俯下頭在溫山岐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情況下,在他的唇邊留下了一個吻,
“溫呆子,再見了?!?p> 在那天晚上,溫山岐聽到那個消息后,與譚盧升幾乎同時到達了青樓,只不過一個是用跑的。當看到渾身是血的魚宛清時,她的那個眼神,讓溫山岐終身難忘,
“溫山岐,你來啦...”
“喂,想什么呢你,現(xiàn)在不是打瞌睡的時候,八溫子,喂...”,魚宛清看到棋盤另一側(cè)的溫山岐竟然在這種時刻走神,很是無奈,她揮動著自己的手想讓對面快點回過神來。
“哦,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溫山岐有些尷尬地答道。
邊說著他的目光注意到魚宛清的嘴邊還有些血跡沒擦干凈,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抹掉,但身形剛一動,原本還護著他的氣突然對他進行了攻擊。在魚宛清皺眉疑惑地注視下,溫山岐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來示意。
魚宛清看到對面的動作,伸手又擦了一下嘴角,看到有血跡后,淺笑了一下,頷首表示讓他趕快落一步的子。
溫山岐也知道自己再見故人后表現(xiàn)得有些反常,不大符合自己往日為人師表的光輝形象。
‘溫山岐呀溫山岐,現(xiàn)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打起精神來!’,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看著棋局開始仔細思考了起來。
現(xiàn)在的局勢,自己的白棋雖然已有化龍之勢,但黑棋憑借靈活的落子分布做成的劫在多個地方跟自己周旋抵抗,就像是一個輕盈的劍客,雖然每次進攻時的傷害不高,但勝在靈活多變,進退自如,讓溫山岐這種重甲劍士有力使不出,很是有些頭疼。
并且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棋局已經(jīng)是陰陽之氣的交鋒。如果是普通的下棋,自己只要聚氣于一處強行成龍,吞掉對面的氣即可,可現(xiàn)在如果這樣做,魚宛清不禁會受到自身操控的氣的反噬,而且自己所驅(qū)使的陽之氣對她的傷害沖擊會更大。
正在溫山岐糾結(jié)不知如何下才好時,他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了那晚的場景,自己擔心的姑娘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純粹而又無所畏懼。
溫山岐睜開了雙眼,不同于剛才的躊躇不前,“啪”的一聲將白子準確落在了天元附近的位置上。此時的他風格為之一變,隨著他的氣質(zhì)而變化的則是庭院里的陽之氣。
這股純陽之氣一掃之前的困頓,不再在跟陰柔之氣做局部糾纏,而是由點連線,由線鋪面,在庭院這個棋局里聚集起來。
隨著對弈繼續(xù)進行,龍身、龍爪、龍尾漸漸顯現(xiàn)了出來,院內(nèi)的五人看著眼前的景象都激動了起來,
“要來了,要來了!”譚盧升有些激動地捏著洛九天的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空中若隱若現(xiàn)的龍形。
“要來了么”,魚宛清瞇眼感受著周圍的氣場對她的威壓,就像是沖鋒陷陣的鐵騎,勢不可擋。
終于,隨著一聲雄渾響亮的龍吟,溫山岐布局的大龍,終于顯露出了它的全部威力,原本束縛在它周圍的黑色枷鎖盡數(shù)脫落,場上所有的白子都為其服務,院內(nèi)所有的純陽之氣都被其吸收殆盡,騰云駕霧,其勢已成。
‘宛清,我做了你會做的事情,你會怎么做呢?’
“老師,老師!”李儒音看著譚盧升沉浸癡迷的眼神,拉了拉他的衣服,焦急地問道,
“這樣下棋是不是太過于危險了?宛清姐姐真的不會有事吧?老師!”
“???哦,沒事,我有分寸,而且別看現(xiàn)在的白龍威風,你注意看它的頭部,那里可是隱藏著變數(shù)呢”,
譚盧升看到魚宛清的下一手落子后,捋著胡須道,“不過場外的一些變數(shù),還是防一防的好”,說罷似是對著空氣某處密語了幾句,之后便笑著對李儒音指了指場內(nèi),示意她安心往下看。
“溫呆子,這么多年你還是一點沒有變啊,還是那么可愛。”
接下來,就看到魚宛清下一手將一顆黑子飛在了被白棋圍困的一角。
溫山岐絲毫不為所動,驅(qū)動著這條白龍肆意地吞噬著黑棋的氣,進一步壓縮陰之氣的生存空間。
“宛清,我會速戰(zhàn)速決的,之后等我錘完了譚老師再跟你道歉?!睖厣结届o地說出了貌似很不得了的話。
魚宛清聽了之后只是挑了挑眉毛,并未言語。
而她的這下一手黑棋,一步挖,偷天換日,絕處逢生,直接將白龍的純陽之氣斷了根源,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地陰之氣持續(xù)了上來。
“怎么會...”溫山岐此時抬頭望著上空不斷扭動著身軀的白龍,心中感到失落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這次對于‘天地一炁’的調(diào)動可比小時候的那次強多了,即使是最后收官階段沒控制好,自己受了傷,情況也比讓她受傷好多了,自己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受傷了。
隨著黑子再三落下,白龍的頭首部仿佛被人一劍斬斷,隨著頭顱的落下,滾滾純陽氣四散而去。
原先聚集的氣息變得紊亂狂暴起來,溫山岐任由周圍暴動的純陽之氣轟擊著自己,只是迅速的落子,在做最后抵抗的同時也盡可能地進入到目數(shù)判定階段。
可黑棋卻好像不這么想,在原本白棋必死的地方,它卻故意留了一口氣,形成了與白棋共生的一種狀態(tài)。
溫山岐抬頭望了一眼對面的這個女子,從她眼中透露著一些莫名的情緒,但不管是什么,好在都不是以前的那個不存在任何情緒的眼神,那是無。溫山岐明白了她的想法,開始有意識地配合下了起來。
逐漸地,這種情況越來越多地發(fā)生,一處、兩處...從邊角到中心,從四周到兩人位置的核心,一種陰陽共存,交替呼吸地情況產(chǎn)生了。
“太陽隱,太陰生”,譚盧升看到這種情況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場棋局就要結(jié)束了。
“陰在陽之內(nèi),非在陽之對,太陰即太陽...”洛九天看著眼前陰陽黑白循環(huán)往復的場景,自然而然地誦了出來。
“這是,陰陽太極,長生劫啊”,溫山岐同時感受到了陰陽兩種力量對他的安撫,“沒想到,你已經(jīng)能引導我的氣來形成這種共生的情況了?!?p> “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又怎么可能下出現(xiàn)在的棋呢?”魚宛清歪著頭有些俏皮的笑了。
“雖然平局,但最后的禮節(jié)還是要做的。”溫山岐也笑了起來,真好。
就在兩人從各自的太極點起身,相互拱手行禮的時候,魚宛清胸前的血紅吊墜突然亮了起來,里面的像是兩條小魚的細小物件此時也循環(huán)游動了起來。
原本寧靜的慧澤山,鹿鳴之聲突然響徹山谷,就在棋局中間的二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原本只是分散在院內(nèi)各處循環(huán)的陰陽氣聚在了一起。
“不好!”譚盧升見狀,迅速起身,沖向兩人,指尖彈出數(shù)道劍氣,可這股陰陽氣直接將譚盧升連同劍氣一同彈飛出去。
一道沖天白光拔地而起,整個芙余城都被照在其中。
就在人們驚恐時,隨著白光的消失,一場潤物的細雨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