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白天隱去夜晚降臨,芙余城內迎客的職業(yè)也就換了一番,在沿街店家的燈籠下,一些兼職來做的小商小販也都結束了白天的勞作,規(guī)規(guī)矩矩地擺起了地攤。
有手藝活兒的就擺出一些木雕紋飾、唐泥兒小人、紙鳶風箏之類小玩意兒;而沒啥手藝的就做點野味、小吃,出售些從山上采回來的草藥之類的??傊@商道里,正經(jīng)租了鋪子做生意的,有,沿街擺攤等有緣人的,也有,而這些都是比較常見的賣家。
但與此同時,還有一些比較特殊的人群,就是所謂的拉客人。他們自身不買也不賣什么東西,只是三兩成群,游蕩在街上,看著哪個像是有錢人家偷溜出來的公子哥或者是喬裝打扮的深閨小姐。只需要領頭的在遠處瞧上一眼,就可以斷定出來這些公子小姐,不僅是因為他們的穿著優(yōu)于一般人,最主要的特點是他們走路的步伐與尋常百姓很是不同。
趕路里面的賣家一般是是腳步匆匆,神情緊繃,生怕誤了東家的生意或是因為自己去的晚了,自己的貨賣不上好價錢,如果因為自己腳力的緣故導致一天白干,那他們是萬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的,所以這些人都走路生風,恨不能飛起來,但同時又要控制步伐,跑不得。因為在城內的商道上是嚴禁追逐打鬧的,況且如果因為跑起來而損壞了商品或是不經(jīng)意間撞壞了別人家的東西,更是得不償失。
而買家腳步大多數(shù)時間里則是悠閑許多,講究點的,雙手背在身后,手里攥著一串名寺大師的開光佛珠或是握著一扇著名詞人的題詞紙扇,夏天穿著木屐,冬天換上獸皮鞋,串店買貨像是去登臺演出,踱著步子,進屋不去理會看堂小二的招呼,而是先找個位子坐定待人端上熱茶抿上一口后,再指名道姓,讓店老板出來迎人。
不過這店老板出來也是臉上堆笑心里罵娘。但開店的都圖個好名聲,窮人和富人都好伺候,一個是要能用,一個是要能看,里子和面子,都好辦。可就上面說到的這類人,有點閑錢,但又捂得很緊。他們就像是在釣魚,看到魚咬鉤了,向上提一提線,不急著收回來,要不然,魚是上來了,餌兒卻沒了,最重要的是,樂趣少了大半,在跟魚拉扯的過程中,魚想跑,就稍微松一松線,讓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拿下這生意,魚要是又回來了,就再緊一緊線,提出諸多要求,能白賺一點就是一點,同時還能得到精神上極大的愉悅,順便再跟別人說上一通自己祖上多么的了不得,‘看見我這佛珠了嗎?瞧見我這題詞了嗎?都是什么年代那個誰誰誰弄的,那放在現(xiàn)在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怎么樣,你有嗎?沒有吧,哎呀,我有’。通常情況下,掌柜的都是恨不得他們喝水的時候嗆死。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些爺,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什么都沒撈著,可能還要搭進去一些好茶葉。
不過,大多數(shù)人,大多數(shù)正常人,都是緩步而行,隨性走動。沒那么多規(guī)矩和講究,活得實在,自然的,大部分賣家跟這些買家也是交底,賺,但不多賺,得個勞心費力的錢,夠養(yǎng)家糊口。
說了這些人的走路,那闊家少爺和小姐又是怎么走路的呢?他們因為從小就接受了家族里面的嚴格教育,禮儀規(guī)范這些幾乎已經(jīng)融入了他們的血肉,即使有意掩藏,但不經(jīng)意間,就能看出端倪。這些少爺?shù)哪_一般稍大常人一些,走路時都是腳掌前端發(fā)力,從留在泥地上的腳印可以看到,前深后淺,步伐倒是偏小,走路時目光直視,所謂君子如玉亦如風,許多少爺雖稱不上是君子,是否稱得上是人還猶未可知,但單從走路上來講,倒是個頂個的真。
而那些深閨里的姑娘小姐則是強調小步徐徐,姍姍來遲。雖然在新興的家族里小姐裹腳已經(jīng)不是必須,但從步態(tài)上要求更加苛刻。很多人從小女孩的時候就要練習頂著盛滿水的瓷碗,雙手收于小腹,左手于外側輕握右手,雙手拇指交叉藏于內側,面容端莊,嘴角微顯笑意,但不露齒,目藏秋水,唇含春風。倘若她們不小心從泥濘的路上走過,湊上前去觀察地上的腳印,會發(fā)現(xiàn)就像是冬天雪后出來覓食的小動物留下的綽綽痕跡,美的有些不真實。
而只要掌握領悟了這手看人或者確切的說是看步態(tài)的技巧方法,在芙余城里的商道,那可遍地都是機會,討個生活再簡單不過。
今天就是李六領頭的頭一天,手下帶著兩個人在街上閑逛,當然,他們在知道了走路能暴露出這么多信息后,自己的步態(tài)反而讓人覺得是最捉摸不透的,既像是闊家少爺,又像是走腳學徒。
“頭兒,今天是您上來第一天,等拉到一票后我們哥倆給您慶祝慶祝,聽說那張家要和染音坊的合起來做買賣了,咱今天也當回爺,叫幾個姑娘給您伺候伺候,您看咋樣?”
李六旁邊的一個小跟班湊近說了這么一段,李六一聽,覺得自己這兩個小弟沒白教他們,自己升上來也不容易,是該慶祝慶祝,不過不能亂找,還是那兒的小芳對自己最好,想到這,他清了清嗓子,“別急,先完成今天的活兒。這最近四大家族是都倒了,那葉縣令得了勢,可后面怎么判還沒定呢,說不得就要翻過來天。不過對干咱們這行的,那可是趕上好時候了,你看這街上,往常晚上有這么多人嗎?”
李六正跟自己兩個徒弟說著城內的動向,告誡他們干這行要時刻注意到城內局勢的變化,這時,他停了話語,拍了拍身邊的兩人,頷首示意他們看自己注視的一名女子,“瞧見了嗎?單看這個步態(tài),就知道她絕非富家子弟,你看,這步伐慌亂,雙手亂擺,不過從這衣著上看,嗯,肯定是誰家小姐身邊的侍女,買東西誤了時辰了...”,
李六邊跟自己兩個跟班講著,便走向前去,想驗證自己的猜測,結果正在徒弟稱贊他的時候,那名女子有些緊張的回頭一瞥,李六愣在了原地,隨即他趕忙拍了拍旁邊的徒弟,“哎?這人,這不是柳家大小姐柳樊爽嗎?聽說他們家就她自己沒被抓起來,還是因為白鹿書院出面力保的緣故,連她哥哥都關在牢里呢,我聽牢里當差的講,咱們城里的牢房都塞滿了人,還臨時把這些人的家改成監(jiān)獄,相當于軟禁在家里了,怎么這個時候她跑出來了?”
看著自己兩個徒弟一臉迷茫的搖頭,李六知道自己是對牛彈琴,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琢磨著,“看她的方向應該是去染音坊那邊,奇了怪了,她要去干什么呢?”
而讓李六第一次出現(xiàn)判斷失誤的柳樊爽,此時已經(jīng)來到了染音坊的門前,看門的一見她是女的就立刻攔住了她,“不好意思,姑娘,本店今天不開張,況且即使開張,此地也不適合姑娘。”
“我是柳家柳樊爽,前來拜見染音坊家主魚宛清,還請通融一下。”魚宛清提起因為匆匆趕路而沾上不少泥濘的白裙行了一個從小就被教導遵循的柳家小姐禮節(jié)。
“這恐怕...”,門衛(wèi)有些為難道。
正在門衛(wèi)和柳樊爽僵持時,一聲清脆的女聲從里面?zhèn)鱽恚?p> “爽兒妹妹,進來吧?!?p>
Jlor
之前為了加快推動劇情,因為能力有限就加入了比較多的對話,同時模仿了一下這種情況下的一般寫法,你一句我一句,啊吧啊吧。劇情是推進了,自己寫的挺煩。現(xiàn)在第一個小章節(jié)終于快結束了,寫點收尾工作,雖然沒啥用,但就寫的挺快樂,至少這一章是這樣。 陰歷下午六時二分,進入冬至,太極點,是個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