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他,當(dāng)真這般荒唐
慕白心魂歸了七分,放下掐著她的手,眼神逐漸變得清明,過了許久,他合上眼吐出一口濁氣:“是我唐突了,對不住?!?p> “皇甫胤,他……真的變得那般荒唐嗎?”皇甫毓躊躇良久,試探著問道。
慕白背過身緩緩而去,只留下一句:“當(dāng)真是瘋子?!?p> 瘋子嗎?皇甫毓呆呆地凝視著一片狼藉的桌子,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那年絕色少年立在繁花盛景中,抬眼間,是山海明月都不堪比的傾世風(fēng)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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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重華殿
偌大大殿里一片寂靜,沒有了夜晚的歌舞不絕,此時的重華殿,更像一座帝王的寢殿。
莊嚴(yán)、華美而冰冷,只有一旁的銅香爐中還焚著纏綿迷離的染情香。
染情香,乃是已故的錦華公主所調(diào)配的香,因這香氣纏綿香艷,錦華公主曾笑言:乃有兩廂情好時之絕襯。
內(nèi)侍們亦步亦趨地捧著水和衣裳來到那重重的帷帳前,垂首跪下:“奴婢伺候陛下更衣?!?p> “砰!”一個人影突然自那床帳中朝他們飛來,為首的內(nèi)侍躲閃不及,直直地砸在了他們身上,一瞬間,華衣環(huán)佩和水灑落一地。
“陛下饒命!”內(nèi)侍們驚恐萬分,齊齊伏地。
內(nèi)侍大總管宋幕偷偷看了眼那被“扔”出來美人兒,頓時駭?shù)眯纳褚皇帯?p> 那美人像誰不好,偏偏……
一只手驟然探出那緋色與明黃交纏的簾帳,那手極美,瓷一樣的細(xì)白,骨節(jié)分明,連指尖都秀雅難言,饒是帝國最巧手的玉雕匠也難刻出他的半分姿態(tài)。
“宋幕,這是誰?”低啞悅耳的聲音自帳里頭傳來,卻帶著隱隱的殺意。
宋幕咽了咽口水,艱難地笑道:“這,這是陛下您昨日召幸的宮人。”
“奴婢請陛下恕罪!”那被踹下龍床的美人將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出身卑微,昨日被帝王召幸,還以為就此能飛黃騰達,但是她萬萬沒想到今日陛下清醒后,第一眼見到她,便滿眼陰鷙地將她扔下床榻。
明明那人與她說,她這張臉,能給帶給她無上的榮華富貴。
簾帳被撩開,年輕的帝王慢慢自榻上坐起,容光勝雪,遠(yuǎn)山眉下一雙鳳眸瑰麗深邃若潑墨點漆,唇不點而朱,整個人,像是這世間所有繁華盛景凝成的精魄所在,饒是最負(fù)盛名的詞人窮盡華麗辭藻也不能描繪一二,山海江湖,風(fēng)花雪月,皆抵不過這低眉抬眼間的一瞬風(fēng)華。
他懶懶地披著一件明黃云紋寢衣,烏發(fā)散亂,卻依舊高貴華美得讓人屏息,忽然,他伸出手用力鉗住了那美人的下頜迫她仰面。
她望著那張傾城的面容,頓時忘了驚懼,只余下滿心的驚艷,他的腕間布滿了龍涎香和冰片清苦的香氣,像是一團迷障,惑得她心神不寧。
灼熱的目光一寸寸地掠過她的眉眼,隨后她看到那有著絕色姿容的皇帝輕輕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癲狂的笑聲不斷地在宮殿回響,跪了一地的宮人開始不住地發(fā)抖。
終于,他停下了大笑,然后猛地松開了鉗制她的手,像是觸到什么臟污東西一般在錦衾上擦了擦,他的眸子淡漠無情,語氣淡然而尋常地吩咐道:“扒了她的面皮,打出宮去?!?p> 什么!美人驀地抬起頭,震驚令她無法回神。
當(dāng)一旁的內(nèi)侍來抓她時,她才回過神,連忙趴伏著來到皇甫胤的腳邊,驚慌地叫道:“不,不,陛下,求陛下饒恕我!”
“我再也不敢了!”
可惜內(nèi)侍的力氣大得讓她無法掙脫,最后那披頭散發(fā)的美人只能歇斯底里地開始詛咒:“昏君!你殘害無辜,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唔……”
“昏君,呵?!被矢ω沸α似饋?,笑得眉眼生動,足以與日月奪輝:“宋幕?!?p> “奴婢在!”宋幕連忙應(yīng)聲上前。
“查查她的身份,朕倒要看看,是哪位愛卿這般貼心,該是好好賞賜呢?!被矢ω泛φf道,卻讓宋幕激起了一身的寒意:“是!”
他赤足踩在貼金蓮花白玉地磚上,隨手在內(nèi)侍舉著的托盤里揀了一件玄色赤龍常服披在了身上,宮人連忙上前為他束了腰帶,再將他散亂的長發(fā)用紫金龍冠盤起。
鏡中之人,尊貴華艷,分明是九五至尊的模樣,仿佛剛剛那個癲狂的瘋子只是一個幻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