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敬酒

　　絲竹管樂聲一頓，在殿中獻(xiàn)舞的宮娥排著隊(duì)退了下去，嘉平帝又舉杯邀群臣共飲。

　　陌驚弦正待得無聊，卻見周王、昱王聯(lián)袂而來敬酒。

　　與他們一桌，卻一直被有意無意排除在外的安國公第一個站起：“見過兩位王爺?！?p>　　興國公很是看不上他這諂媚的模樣，懶洋洋地拉著英國公：“怎么有些頭暈？趙家侄兒是不是你灌我酒了?！?p>　　英國公也不想跟親王多做糾纏，一手架著興國公：“老叔你自己喝多了怎么怪我了？”

　　又轉(zhuǎn)頭去找內(nèi)侍：“給老國公弄點(diǎn)兒熱湯來，怕是冷酒喝多了有些不適。”

　　興國公雖然不上朝了，家里兒孫都不是很有出息，但是奈何他自己是開國功臣！

　　內(nèi)侍不敢遲疑，跑去找了楊福順。

　　宮中賜宴膳食冷的快那是沒辦法，但是為了照顧一干老臣，宮中早已備好熱湯熱水，用暖爐煨著，隨叫隨有的。

　　楊福順也不敢怠慢，立刻讓內(nèi)侍奉上熱湯。

　　考慮到衛(wèi)國公也跟他一桌坐著，楊福順生怕他也不舒服了，讓內(nèi)侍也給他準(zhǔn)備了一份。

　　熱湯一送上來，興國公就端起一碗，對著端著酒杯的周王道：“老頭子我冷酒喝多了，這腦子又疼又懵，難受得緊！兩位殿下莫怪，這人老了就是毛病多！”

　　擺明了不想喝周王敬的酒。

　　周王原本的涵養(yǎng)是足夠的，但是耐不住吳王這幾天上躥下跳的，嘉平帝前兩天又召集一干重臣密議。

　　面對興國公這個老潑皮這么堂而皇之的不給面子就有點(diǎn)按捺不住了。

　　只是昱王搶在他前頭：“老公爺身子不適，情有可原。不然就以茶代酒飲了此杯？”

　　興國公一臉為難：“這茶水喝多了，夜里怕是要失眠。人老了本來就覺輕……”

　　失眠失什么鬼眠！今夜家家都要守歲，你家不守嗎？

　　周王滿眼戾氣。

　　衛(wèi)國公也端了一碗湯搖搖晃晃站起來：“哎呀，這酒水是水，這茶水也是水，湯水它也是水啊。總歸都是喝水，老夫便以湯代水，與殿下共飲一杯！”

　　說完，自己將一碗熱湯盡數(shù)喝了。

　　也好在這湯在他們說話間涼了些，不然怕是他一口都喝不下去，直接就能噴周王一身。

　　那場景……別說，衛(wèi)國公覺得還是挺值得期待的。

　　眼看著昱王臉都抽了，陌驚弦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兩位殿下勿怪，老將軍喝多了，難免胡言亂語。這茶便我代飲了吧。”

　　說完，也不管周王答不答應(yīng)，頭一仰，將一杯茶喝出了烈酒的氣勢。

　　興國公大贊一聲“好”，趁機(jī)也將熱湯給喝了。

　　英國公左手架著興國公，右手扶著衛(wèi)國公，向周王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最終，也只有敬陪末座的三位開國縣公和安國公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喝了周王、昱王敬的酒。

　　周王和昱王走了以后，吳王也來了。

　　他倒是沒有硬要人喝酒，他自己敬了，被敬的愿意喝就喝，喝不了的喝茶喝湯他都不介意。

　　面上一派風(fēng)光霽月，眼底的喜氣藏也藏不住。

　　興國公就很驚疑：“吳王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既不擺弄他那一套酸腐了，也不拐彎抹角拉關(guān)系了，他這是被什么神仙菩薩給鎮(zhèn)住了？”

　　衛(wèi)國公受不了他：“你一喝酒就收不住嘴是不是？管他遇上什么好事還是拜對了神仙，跟咱們有什么相關(guān)！”

　　興國公看了安國公一眼：“嘿！那確實(shí)是不相關(guān)的！這還有多少人要來敬酒啊，趕緊敬完，老夫趕緊找個由頭先溜了?！?p>　　英國公跟這倆老頭子并肩而立：“等康王、誠王來過之后，基本就差不多啦?！?p>　　他也想走，但是他沒什么好理由能用，只能巴望著這倆個不正經(jīng)的叔叔走的時候能捎上他，也不枉他今夜被他們拿著笑話了一頓。

　　于是興國公只能耐著性子等：“康王……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希望誠王過來的時候能把康王也帶過來吧?！?p>　　康王膽小怯懦，賜宴例行敬酒，他都扭扭捏捏的不敢過來，不是惹得嘉平帝生氣了，讓楊福順去逼著他起身敬酒，就是誠王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帶著自家這個哥哥一起過來。

　　這大過年的，還是別惹嘉平帝生氣了吧，他一生氣，多少人怕是連個年都過不好了。

　　所以，誠王你趕緊帶著你哥哥過來吧！

　　也許是興國公心底的期盼太過虔誠，漫天神佛一時被他給感動了，這邊吳王剛剛過去了倆三桌，那邊誠王就低頭問康王：“皇兄，還是臣弟陪您一道？”

　　康王感動死了：“多謝皇弟，你今次又救了為兄一命！明兒個，為兄就讓你皇嫂給你準(zhǔn)備一份厚禮，送到你府上去?！?p>　　寂競彥對他的無禮言辭聽而不聞，一臉溫和的笑意：“那咱們快點(diǎn)兒過去吧。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覺得比往年冷多了?！?p>　　康王自然答應(yīng)：“是冷得很，但冰卻很少。王妃還跟我抱怨說今年的冰價漲了三成，量也不是很足，許多人都往北地商隊(duì)那兒訂購呢。皇弟你府上冰可夠用？不夠的話我分你一些?！?p>　　寂競彥見他三言兩語，話題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連忙托著他的手肘，作勢要扶他：“皇兄喝了不少，站得太急了小心頭暈?！?p>　　“無妨無妨，就喝了兩杯。都是冷酒，喝得不大舒坦。我跟你說，這酒啊，還是得溫著喝，尤其是冬日里……”

　　寂競彥保持微笑，托著他的手站起來，往朝臣席面那邊帶。

　　文臣那邊都知道康王的性子，十分體諒誠王的辛苦，很是給他面子，與他多攀談了幾句，勉強(qiáng)將寒暄的時間拉得與周王、吳王寒暄的時間差不多長，這才將他們放去武將那桌。

　　興國公就更加高興了，康王誠王一起來敬酒，意味著這一輪喝完，他就能想法子先溜了啊。

　　就很是熱情。

　　既不見周王來時推脫的頭暈頭痛了，也不見吳王來時跟木頭樁子似的不說話了，他一把拉著康王的袖子，生生把敬酒的先灌了幾杯。

　　康王夾在興國公和衛(wèi)國公中間，旁邊還有一個看戲的英國公，還有冷著臉不搭理他的安國公，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寂競彥面帶微笑地看著，也不阻攔，其實(shí)心里一片冷意。

　　這群莽夫，仗著手里握著兵權(quán)，就連皇子都敢如此戲弄！

　　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這么多年，有那么多機(jī)會能將兵權(quán)收回，他都沒有動手！

　　放任這群莽夫在這里持兵逞兇，不將皇族威嚴(yán)放在眼里！

　　若是將來他得登大寶，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他都記住了！

　　寂競彥看了一陣，轉(zhuǎn)向陌驚弦：“上次在西山別苑匆匆一別，也有許久未曾見過鎮(zhèn)國公了?！?p>　　陌驚弦語氣平淡得很：“都是替皇上辦事。”

　　“鎮(zhèn)國公這么忙，也不知道孝安縣主自己待在家里會不會冷清？”

　　陌驚弦看向他，他迎著他的目光露出一個笑來：“本王只是想著，縣主似乎還欠本王一份厚禮。本王還以為縣主能在年前將這份厚禮給補(bǔ)上呢，想來是忘了。”

　　陌驚弦點(diǎn)頭：“對不相干的人，微微總是記不住的?！?p>　　寂競彥一噎。

　　陌驚弦又道：“不過誠王既然提及了，回去我便讓管事的再備一份厚禮，明兒一早就送到誠王府上吧?！?p>　　寂競彥氣笑了。

　　這是干什么？想要隨便那一份年禮來抵消陌微涼欠他的人情嗎？

　　他道：“原來鎮(zhèn)國公能替孝安縣主作主嗎？”

　　陌驚弦道：“我不替她做主，誰替她做主？”

　　他分明在混淆視聽。

　　寂競彥也不是好打發(fā)的：“那可惜了，不是縣主親手準(zhǔn)備的，本王可不認(rèn)?！?p>　　陌驚弦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道：“可是我擔(dān)心，我不管此事，她怕是連想都懶得想起來?！?p>　　寂競彥突然無話可說。

　　雖然陌微涼自認(rèn)欠他一份人情，但實(shí)際上這份人情與她干系并不是太大。

　　那幾家姑娘在她面前鬧了一通，說到底她還是顧全了大家的面子，將這事給捂住了。

　　要說答謝，其他幾家都已經(jīng)給他送過謝禮，表示過感謝了。

　　他也與他們達(dá)成了一致，允諾不往外透露此事，保全各家姑娘的名聲。

　　陌微涼就算是不認(rèn)這個人情，他其實(shí)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

　　陌驚弦看他無話可說，唇角彎了彎：“不過微微并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她只是對外人不上心。我有機(jī)會會提醒她的，誠王放心?！?p>　　寂競彥咬牙：“如此，還多謝鎮(zhèn)國公了?！?p>　　這邊康王終于擺脫了興國公和衛(wèi)國公兩個老潑皮，狼狽地湊到陌驚弦面前。

　　膽子小的人一般心思也敏感，他就感覺到陌驚弦不是很高興。

　　而且這人也不是他一個閑散王爺惹得起的。

　　他暗地里拉了拉寂競彥的袖子：“鎮(zhèn)國公不宜喝酒，皇弟你就別為難他了?！?p>　　寂競彥心里氣死了：這是我為難他嘛？分明是他為難我！

　　陌驚弦向康王亮了亮杯子底：“康王殿下還要去給各部尚書、九卿敬酒，我就不留兩位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