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蕭遠塵坐在透明封閉的小陽臺上,他大開著窗,看著旁邊遲遲沒有關燈的梁夢怡房間出神。12層樓的高度,讓他覺得自己正站在懸崖邊,懸崖那邊似是期盼已久的喜悅,但他又不確定邁出那一步后究竟是什么,或許沒有等到喜悅和幸福反而是不可測量的深淵。自己總在擔心著隔壁的她,怕她身體不舒服,怕她心事郁結,怕她難過了找不到人依靠……可是,自己又是她可依靠的人嗎?而她那樣的性格,又豈會是難過了就會奔向他人懷抱的人?良久,他被冷風吹得從迷惘中悻悻清醒過來,自嘲地笑了笑。
這一覺他睡得極輕淺,早上七點就醒了,窗外下著雨,天色灰蒙蒙的。他估量著梁夢怡應該還沒醒,昨晚他從陽臺上回到房間的時候,她房間的窗還亮著燈,那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蕭遠塵又在床上賴了會兒,才起來洗漱。八點半,他給健身房店里的主管分別打了電話,說這兩天有事不去店里了,相關事宜交代完畢后,時針已經(jīng)快指向九點,他才給梁夢怡的房間打過電話去。
梁夢怡接電話的聲音是清明的,不像才起來的樣子,蕭遠塵笑道:“早知道你起了,我就過去找你了!”
當他叩開梁夢怡的房門時,梁夢怡還驚訝他過來的如此快,她并不知昨夜他距離自己近在咫尺。蕭遠塵打量著她,徹底素顏的她看起來跟平時沒多大不同,一副整潔利索的樣子。他略帶好奇地問:“你都收拾得妥妥的了?換洗衣物都沒帶,不習慣吧?”
梁夢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還好,冬天衣服可以不用換那么勤?!?p> 蕭遠塵又笑著問:“餓了吧?想吃什么?還是就在飯店里吃?”
“就在飯店吃了,是含早的!外面又下著雨。”梁夢怡說,但又想到蕭遠塵肯定也沒吃早餐,但含早的只有自己。她又問:“這里應該可以有付款早餐的吧?”
蕭遠塵心里就暖暖的,他知道梁夢怡是想到了自己這一份。他沒有明確回答,只是笑著說:“那走吧!”
他輕車熟路地帶著她去餐廳,在餐廳出示餐劵的時候,梁夢怡就傻眼了,他居然也出示了房卡。原來他昨夜并沒有回家,她心里暗涌的情緒突然像是要決堤了似的。她壓了又壓,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風輕云淡。
蕭遠塵見她吃的很少,完全不像昨晚吃雞肉時候的樣子,不由就笑問:“今天胃口不好?還是不合口味?”
無需多言,梁夢怡很快就明白他所指,她笑答:“昨晚吃多了,雞肉還有一半沒消化完,不餓呢?!?p> 蕭遠塵問她今天有什么計劃,吃完早餐后要做什么。她卻茫然搖頭,說外面在下雨,那里也不想去。那種不經(jīng)意流露的茫然讓她看起來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被困在了陌生的某處。
但很快,她就調整了情緒,臉上又掛出笑容說:“我又不是來旅游的,還上哪逛去。現(xiàn)在下雨就在房間待著吧,剛好不浪費那么貴的房費!”說完,她還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回房之前,蕭遠塵體貼地問:“要不要去買兩套換洗內衣和護膚品?”
梁夢怡一抿唇笑著說:“不用了,下午就退房了。這里提供的洗護品挺好的,反正我又不化妝?!彼谧煨Γ骸百N身衣物洗了用吹風機吹,干的挺快的。”
蕭遠塵也笑,挑了挑眉說:“誰告訴你下午退房的?我可是訂了兩天的房間?!?p> “?。 焙舫隽诉@一聲后,梁夢怡卻又不再說話了。
“梁小摳!你自己說的想在外住兩天的。別計較這點房費!大不了我倆AA制唄!”他逗她。
梁夢怡卻一抬臉不削地說:“你的我才不管呢,你家那么近你都不回去,非在這里燒錢!”
蕭遠塵不由咧嘴笑道:“現(xiàn)在怪我亂花錢,是誰住著標間都不肯收留我一下?想想還真是浪費,兩個房間各空一床合起來整好一間空房!要不我退一間,今晚你收留我?”
他說的放肆,梁夢怡直沖他翻白眼:“退,我下午就回家!”
走到12樓自己房門口,梁夢怡沒好氣地問:“你住哪間?”
蕭遠塵笑意更深,指了指她隔壁的1228。梁夢怡更是無耐苦笑。她趕他說:“好啦,吃飽喝足了都回房呆著吧!特別是你這種喜歡住賓館的家伙!”
“哎!天地良心,我不回去住還不是怕你半夜有點什么不舒服!有家不回心事重重的老婦女,還把自己和手機都摔壞了,要是你有點什么閃失最后追責到我身上,哪還不得算我肇事逃逸啊!”蕭遠塵抬手撐著梁夢怡的房門,并不打算離開。
梁夢怡氣笑:“進來發(fā)你的牢騷吧!想的還真是夠夠的,還追責到你了?!”她嘟囔著。
“那自然嘍!打電話讓你走神的是我吧?最后帶你離開事故現(xiàn)場的是我吧?要追究起來,我一樣都逃不了干系。”他說著,往觀景小陽臺上的椅子里一坐,又挪了挪身子,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又補充說:“我可不是不負責的人!”
梁夢怡笑著,不太想理他的樣子。只拿著掛在衣架上的黑色毛呢大衣研究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給前臺打了電話,讓洗衣房來把衣服收了去清洗,黑色才是不經(jīng)臟的顏色,昨天摔的灰臟印記還很明顯。
她這時只著一件淺棕色毛衣和黑色直筒長褲,更顯得長身玉立,腰身柔美。與健康豐滿、性感的白小婷比較起來,梁夢怡的身材顯得纖細了不少,雖然她的身高要比白小婷高出五六公分,但無端端的看著就是要比白小婷柔弱。這樣對比著,蕭遠塵胸中突然就潮起一股欲望,特別地想要探索那修長的身體。他心里的魔鬼在蠱惑:能開房住人隔壁的男人也就你了吧!明明想到煎熬,卻要裝得很正人君子……
小陽臺上的窗此刻是打開著的,冬風裹著些細雨吹了進來,梁夢怡不由的打了兩個噴嚏。蕭遠塵默默起身把陽臺門關上,再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幾度?;仡^,卻見她對自己溫柔的笑。那笑容是溫暖的,但卻無端地隨即撲滅了他心中的大半欲念。那樣的笑容太簡單,透著足夠份量的信賴和安心…
服務員來取走了梁夢怡的大衣。送走服務員,她走過去同他講話,坐下的時候,左腿不小心磕在了小茶幾的金屬架上,她一下就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蕭遠塵猛然想起她昨天摔倒當人肉墊子被結結實實墩了的那一下,忙著起身來她身邊蹲下。他拉起了她的褲腿,并擋開她伸過來想阻止他的手,命令到:“別犟!對于這種傷,我更有發(fā)言權!”
兩只褲腿被卷了起來,白皙的小腿上已經(jīng)青紫了兩三塊,蕭遠塵看得眼痛。他發(fā)現(xiàn),她膝蓋以上的青紫好像更嚴重更大片,他又把褲腿往上卷了卷,果然右邊大腿上的肌膚呈現(xiàn)出一大片淤青。梁夢怡伸手壓住褲管,連說著沒事。蕭遠塵卻急躁起來非說要帶她去醫(yī)院。
梁夢怡忍不住笑著打趣到:“還說自己有發(fā)言權呢,這種肌肉上的碰撞傷,等過了24或48小時后熱敷靜等血瘀消散就好了,去醫(yī)院又能怎樣?”
“怕你傷到骨頭,昨天那老太太看起來挺沉的!”蕭遠塵堅持著。
“真的沒大問題!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的?!彼参恐行┙乖甑乃骸白蛱焖さ模裉炜隙ㄈ硭嵬?。但我左腿都沒事,行走自如,那其他部位就更沒事了!”
她的話讓蕭遠塵迅速捕捉到一個重點,他問:“什么叫左腿都沒事?你左腿受過傷?”
“嗯!三四年前的事了?!绷簤翕鶆偛乓彩钦f順了嘴,此時想一帶而過。
可蕭遠塵不這么想,他認真地問:“一定傷的不輕!有多嚴重?”
“小腿骨折,但恢復的挺好,足足在床上躺夠了一百天!”梁夢怡臉上帶著風輕云淡的笑容,心里卻實在不想回憶那一段日子。
蕭遠塵輕輕放下她的褲管,站起身來回到自己坐的椅子上,滿懷疼惜問:“怎么搞的?這樣不小心,該不是又做好人好事受的傷吧?”
他的這個問題,梁夢怡沒有回答,而是把頭輕輕轉向窗外,神情里不能掩飾地透出憂傷。蕭遠塵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都籠在一片冷冷的灰濛之中。
良久,梁夢怡才回過頭來,她好容易才調整好一些心緒??伤乓换剡^頭來與蕭遠塵對視的瞬間,心頭又不由一陣疼痛。他就那樣安靜地看著自己,雙眉略沉壓在眼上,讓一對鳳目更加深邃。那深邃眼神,透著極力克制的探究。梁夢怡心里更亂了,她不敢看他眼睛,只把自己的眼神移到了桌上生長勢頭很好的小盆栽上。
“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我愿意等!等你愿意告訴我的時候。”他的語速平穩(wěn),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