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溫走的很快,帶走了半個將軍府的人,而走之前對外宣稱,四皇子殿下如今正在將軍府中,將會在蠻族大軍來襲之時鎮(zhèn)守閭州。
這一消息比燒死所謂的妖女更讓百姓們安心。
而這消息傳出去還不到十天,將軍府便已經(jīng)遭遇了刺客襲擊三次了。
無一例外有來無回。
這是第四次。
殷承祉叫來了親衛(wèi)將尸首拖下去,盯著下人將地上的血沖洗干凈,再燒了熏香去血腥,這才轉(zhuǎn)身回屋,一進屋便被圓球砸了個正著,他沒有閃躲硬生生地扛了。
“卑鄙!無恥!齷齪!”圓球破口大罵,罵來罵去都是那幾句話也不覺得膩,火氣一如既往的旺盛跟恨不得飛去前線將崔溫大卸八塊,“……主人養(yǎng)條狗都比養(yǎng)你好!狗還能吃……”
殷承祉苦笑,“小球,師父不吃狗肉?!?p> “你才不吃你全家都不吃!”圓球被帶歪了,“不……你這白眼狼休想岔開話題……”
“閉嘴!”
圓球不敢不閉嘴,可還是憤憤不平打算等主人看不見了再收拾這爛橙子,虧它見他可憐要原諒他,沒想到他那舅舅居然敢算計主人!知不知道上一個算計主人的人墳頭草都長成呼倫貝爾大草原了!
你等著!
殷承祉垂著頭上前,“師父……”沒哭沒鬧沒道歉沒請罪,不是不覺得錯,而是師父說了再鬧就把他逐出師門,“尸首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p> “嗯。”馮殃頷首,“查清楚來歷。”
“是?!币蟪徐眍h首,“那師父先休息,徒兒這便去查?!?p> 馮殃看向他,“藥吃了?”
“吃了?!币蟪徐硇α诵?,“師父放心,徒兒會照顧好自己的!”說完,哪怕又會被罵也還是轉(zhuǎn)身叮囑圓球,“小球,保護好師父?!北戕D(zhuǎn)身出去了。
圓球恨不得又砸他滿頭,“主人,就這么算了?!”
馮殃慢條斯理地泡茶水,“你有意見?”
圓球哪里敢有,它就是覺得憋屈,覺得惱火,“主人,那姓溫的太陰險了!他留主人在這里分明就是把主人當(dāng)保鏢用!他怎么不自己來?這才多少天就來了多少人?留下一群廢物什么意思?居然還有奸細在里頭!姓溫的是靠臉才混到現(xiàn)在這位子的嗎?呸!就他那死全家的臉再給他八百年都混不到!主人!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不但把主人當(dāng)保鏢用,他還把主人當(dāng)殺人兇器!他分明是想讓那爛橙子看著主人殺人,然后和他一樣覺得主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越說越玄乎。
可細細品來,也的確有那么幾分道理。
馮殃不予以置評。
“主人……”
“再吵就去掃尸體。”
嗚嗚嗚嗚……
圓球默默地一邊自個兒哭去了,主人的心哪里是偏到了天邊,簡直是偏到了宇宙盡頭去了。
那爛橙子有什么好?
嗚嗚嗚……
“嗚嗚嗚……”
馮殃抬起頭看向里頭。
圓球沒空哭自己了,嘆了口氣,“主人,那小丫頭會不會把自己哭死啊?”都哭了多久了?每天抱著拿袋子骨灰哭,眼睛居然還沒哭瞎簡直就是奇跡,不就是死了老爹嗎?又不是什么大事,天都還沒塌呢,“主人,你真的要養(yǎng)她嗎?雖然小球很樂意主人不再獨寵那個爛橙子,可這小丫頭就是個大麻煩,每天這么哭哭啼啼的……”
“閉嘴?!?p> “是,主人?!眻A球繼續(xù)默默。
馮殃下了塌起身往里頭走去,便見葉晨曦蜷縮在了床頭,緊緊地抱著懷里的東西,低聲嗚咽,自從拿到了父親的骨灰之后,雖然不再渾渾噩噩不吃不喝,可這情緒依舊沒有緩過來,“一個月了?!?p> 葉晨曦瘦的就剩下皮的身軀顫了顫。
“你如果堅持要一直這么活下去我沒有意見。”馮殃聲音冷清,“你父親臨死之前只是求我救你,我做到了,至于你以后是要生要死,由你自己選?!?p> 葉晨曦止住了哽咽,半晌之后,抬起了頭,蒼白消瘦的臉龐上滲出了恨意,“我要報仇!”聲音稚嫩沙啞,滿腔恨意,“我要給我爹報仇!”
“殺他的是你的母親。”馮殃說道。
葉晨曦臉上最后一絲血色褪去。
“你連一句她不是我母親的否認(rèn)都說不出來?!瘪T殃笑了笑,“你如何報仇?”
葉晨曦喝道:“你幫我!你可以幫……”
“我只是答應(yīng)你父親將你救出?!瘪T殃打斷了她的話。
“那你也可以……”
“孩子?!瘪T殃搖頭,“你父親用他的命換了我一時心軟,但他只有一條命?!?p> 葉晨曦瞪大了眼睛。
“更何況。”馮殃繼續(xù)說道:“你父親也不希望你報這個仇,或者,這也不算是一個仇?!?p> 葉晨曦渾身一震。
“他愿意去死?!瘪T殃繼續(xù)道,“雖然我至今都不是很明白,不過這的確是他的意愿,他愿意去死,只因為你母親想讓他死?!?p> 葉晨曦身子抖的更慌,好半晌才道:“為……為什么……”
“重要嗎?”
“那是我爹!我爹——”怎么就不重要?怎么不重要?!“她為什么要殺我爹???她為什么要殺我爹——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她!從來沒有!可爹說了她是世上最好的娘親!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最好最好的娘親——為什么?為什么……”她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哪怕知道了那些事情她還是明白,“她……她都不要我們了……為什么還要殺我們……為什么……”
那是她一直想著念著的娘??!
她甚至為了她和爹鬧別扭,為了她害怕爹移情別戀……
“夫子姐姐……”她看著馮殃,求救似地問道:“為什么?”
馮殃緩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可以將你救出,也可以把你父親的骨灰?guī)Ыo你,但是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彼粗谛」媚锏难弁锌吹搅藢οM目是?,純粹的渴求,“這世上唯一難以分辨的或許就是感情?!?p> 葉晨曦不明白,她不明白!
可是……
可是——
她能如何?能如何?
報仇?
哈哈!
夫子姐姐說的沒錯,哪怕那個人站在她面前,她也報不了仇!
娘親……
娘親——
“我要回太白山!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