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千年古剎（七）
王爺好奇的問道：“什么意思，快說說！”
“此事說來話長啊！王爺不是限期一日，命小的教訓(xùn)一下楊大人嗎，于是乎自他出了宮門，我就一路尾隨，他回了家再沒出來。小的想，等入了夜，就潛進(jìn)楊大人的府邸，伺機替王爺出氣啊，王爺想啊，他要是在自己家出事兒，怎么也算不到王爺?shù)念^上吧。”
王爺滿意點點頭道：“繼續(xù)說。”
“可是天還沒黑，小的就看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從楊府出來了。您猜是誰？”
“誰?。俊?p> “楊大人的獨子，楊明之?！?p> “他出自己家，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
“所以小的才跟上去了，不去不知道，去了就，嘿嘿！”
“嘿嘿什么，快說？”
“小的聽人說，這位少爺過去就成天在煙花柳巷中流連忘返，楊大人為了收他的心，年前還給他娶了一房漂亮的老婆，可沒想到，這還不足一月啊，這楊少爺真是死性不改，出了家門，扭頭就進(jìn)了一家顧客盈門的醉仙樓！王爺，這可是一家名滿京都的青樓。”
“這個本王不想知道，本王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替本王出氣的。你不會覺得楊玄保的兒子逛了一晚上青樓，他作為老子，就面上無光了吧？哼，你以為他名聲很好嗎？”
“王爺您知道這家青樓的招牌是什么嗎？”
“無非就是才女，美女之類的?！?p> 蕭忠道：“倒也不假，連醉仙樓里的小丫頭都俏得很，不過醉仙樓還有一個招牌，您肯定不知道?！?p> “什么？”
“一種酒，名為醉仙酒，這醉有兩層意思，一是這酒確實容易醉，二是沉醉的意思，其實是因為這酒里加了些料，變成了一種催情酒?！?p> 豫章王聽后眉頭一皺道：“你知道的還挺多！”
“那可不！蕭忠辦事，什么時候偷懶過?！?p> 豫章王笑問道：“平時沒少去吧！”
“這王爺就抬舉小的了，您有所不知，這醉仙酒，一壺要十顆大珍珠呢！小的這點俸祿，一年也就一壺酒了，王爺，您要不考慮考慮給我加點兒，京城物價太高了，我都不好意思說我是豫章王府的總管，怕給您丟人?！?p> “說重點！”
“哦，這醉仙酒，小酌，是不傷身的。不過小的偷偷在楊少爺?shù)木评锛恿宋宸莸乃幜?！?p> “不會死人吧！”
蕭忠道：“應(yīng)該不會吧，主要是不知道他會喝多少，萬一他只喝一兩杯，五份只怕還不夠呢，不過這位少爺真是關(guān)照我，海量，呼哧呼哧的，轉(zhuǎn)眼就喝了大半壺。哎，全是小的的血汗錢吶，王爺，我家底兒都花光了，王爺您得還我?！?p> “那看效果如何了，明天如果本王看到楊玄保的臉色很好的話，那你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就當(dāng)是給楊少爺消受一回了?！痹フ峦跣α诵Φ?。
“啊？王爺您不能過河拆橋??！”
“誰讓你想的是餿主意呢！你去歇吧，今晚不用來伺候了?！彼鲩T，經(jīng)過蕭忠跟前，一陣撲香迷醉的香氣襲來，當(dāng)即問道，“你喝酒了？”
王爺平日不許他喝酒，因此蕭忠當(dāng)即否認(rèn)道：“沒有！”
王爺眼神向下一瞟問道：“你腰上掛是什么？”
“沒什么！”蕭忠連忙將酒葫蘆往身藏了藏。
豫章王按住他的肩膀，拿住他背在后面的手，隨之牽出來一只酒葫蘆，當(dāng)即嚴(yán)厲道：“還撒謊？”
“王爺，小的進(jìn)去那種地方，總得意思意思，不叫一壺酒，陪個姑娘，說不過去啊，不然哪里能知道這么多呢！”
王爺一想有理，便不再追究道：“就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若是敢貪杯好色，別怪本王不留你。”
蕭忠指天為誓道：“王爺放心，小的意志堅定的很，絕不會為酒色所俘虜。”
“別拿那種搪塞本王，本王最不信的就是人的意志。”他將酒葫蘆拽了下來，道，“今天沒少喝吧，這個酒就先沒收了！”
蕭忠拉住酒葫蘆的繩子，不舍道：“王爺，不是……”
“怎么你還想喝？”
“不是，就是這酒挺貴的！”那本是楊明之喝剩下的小半壺酒，他生怕出人命，便趁著楊少爺醉心美色之時，悄悄將醉仙酒換了出來，如此破費的酒，他還舍不得扔掉，盤算著改日折價賣給別的顧客，不想?yún)s被王爺半路沒收了，他頓覺一陣割肉的疼。怎么忘了王爺是狗鼻子呢？他實在后悔自己只顧著好大喜功，竟沒先把酒藏好再見王爺。
“什么意思？這壺就是你說的醉仙酒？”
蕭綜不敢承認(rèn)，當(dāng)即道：“不是，小的的意思是，醉仙樓的酒都挺貴的，王爺也不喝酒，浪費了挺可惜的！”
“瞧你那點兒出息，若事情辦得好，本王賞你一斛珠。”
蕭忠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了。
豫章王欲往王妃袁氏的住處，又聽聞袁氏去看望小王子，他便直接去了彈雀院，夜已漸深，除了巡邏查崗的，彈雀院里沒什么人走動，只兩個小丫頭在門口玩耍。豫章王進(jìn)得們來便聽到里面一陣吵鬧，仔細(xì)一聽是小王子要纏著袁氏，奶娘在邊上哄道：“小世子啊，要乖，一會兒王爺知道了，可是要打的，你不怕嗎？”
春云也道：“剛才說好的，吃了莼羹就老實自己玩的。這個時辰了，一會兒鬧吃，一會兒鬧玩，一會兒還鬧著讓王妃陪你睡，可真是磨人。”
三四歲的小世子立時發(fā)怒了，可勁兒把春云往外推，奶聲奶氣的道：“你走！走！不要你！”另一只手拉著奶娘也往外扯。
“唉！”春云道，“剛才要吃的時候，小嘴兒甜的，吃飽了，就過河拆橋，奶娘，咱們走，讓王爺來治他！”
蕭綜已經(jīng)一聲不吭的進(jìn)得門來，小世子看見父王的衣角，小臉兒上的蠻橫瞬間化作怯懦，轉(zhuǎn)身就跑，躲到了袁氏的身后，蕭綜淡淡一笑，行至袁氏跟前，低頭對小世子威嚴(yán)道：“自己吃，自己玩，自己睡！”說完拉著袁氏的手便走了。
獨留下小世子原地杵著，嘟著小臉兒，敢怒不敢言。兩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袁氏又聽到那小小的人兒在彈雀院內(nèi)“啊啊”的亂叫以發(fā)泄不滿。蕭綜聽到立時停下了腳步，袁氏勸阻道：“你干什么，他還是個孩子?！?p> “他不只是個孩子，還是個男人，如此寵慣，將來有什么出息！”
袁氏恨他對兒子只有嚴(yán)厲，沒有疼惜，想據(jù)理力爭，又怕起爭執(zhí)，多生事端。蕭綜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再多說，拉著袁氏繼續(xù)走，那只手觸之生寒，袁氏又憐他不懂得照看自己，不免心疼起來。
進(jìn)了房門，袁氏便道：“直兒很聰明，周老先生編的千字文，他已能認(rèn)的全了……”
“不提他，行嗎？”
“為什么，你對自己的兒子這么厭憎，是因為我嗎？”袁氏又忍不住委屈起來。
“跟你沒有關(guān)系?！笔捑C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沒有厭憎兒子，或者，他是在厭憎自己，厭憎自己無奈的身世，他見到兒子，還會將這種厭憎放大。他為自己設(shè)定了悲劇，自己是悲慘的，那個小生命也是悲慘的，何必對他過多的憐愛，今時今日積攢的親情，他日都會付諸東流，不如讓他早些嘗到人情的冰冷，或許，有那無奈生死的一日，彼此都受得住。漫說兒子，就是面前這個女人，他都不敢愛。
“那為什么……”
“說正事吧！”
袁氏心中又是一陣凄涼，尋找一個棋手，是他的正事，而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和他的兒子卻全成了瑣事。
春云送來生好的手爐又出去了，袁氏輕嘆一聲，將手爐送到蕭綜手里，蕭綜道：“本王不用這個！”
袁氏道：“暖著吧，總勸你多穿兩件衣服，你嫌累贅，手這樣涼，明日病了，不只是我，跟著你的人，也吃罪不起！”
蕭綜隨性慣了，不喜歡對自己過分照顧，他吃穿總是一切從簡，甚至比一般人還嚴(yán)苛些，好像自己生來就是受苦的，也唯恐活的太安逸而忘了國仇家恨。平日里他還會對關(guān)心他的人冷言冷語，此刻不知為何，心頭止不住的一陣暖熱，讓他想說幾句親熱的話來哄面前的女人，可他終究是忍住了，如果王妃是個簡單的女人，他或許會虛與委蛇的逗弄她幾句，可這個女人的雙眸雖清澈卻洞明，就像今晚，她評判他是反復(fù)無常的壞男人一樣，她不會因為此刻聽到幾句好話就飄然自樂，她快要看透他了，他若再不識趣的過多表露，就太不明智了。
他將手爐揣了起來，眼神大膽卻深邃的盯著袁氏看，繼而道：“你說那個石蘭昨日一到京城，便四處打探褚嬴的消息，他肯定和褚嬴有些關(guān)系，也不知是敵是友，這是面見至尊，非同小可，本王倒不敢輕易用他?！?p> 袁氏點頭道：“我卻不擔(dān)心他的立場和人品，從他流出的棋譜看，此人棋風(fēng)靈動跳脫，陰詭狡詐的人是斷下出來這種棋的，只是這種光明磊落，桀驁不馴的性情，怕不愿像一個人偶一樣去聽命于王爺?！?p> “只要你確信此人可用，怎么用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本王已經(jīng)有了想法。”
袁氏想了想道：“妾身需要面見此人，才能有十成的把握?！?p> “你想讓本王召他過府？”
“不好，平民百姓被王爺召見，恐會有戒備之心，請王爺讓我出府，在此人不知妾身的身份和內(nèi)情之下，與之相見。”
蕭綜笑而不語，袁氏問道：“王爺因何發(fā)笑?！?p> 蕭綜目光將袁氏上下一掃道：“王妃要以這副面貌見他？”
“自然不能是這身裝扮，妾身可以穿春云的常服?！?p> “你也說了，他是個平民百姓，以王妃的姿容，縱是常服出門，只怕那人見了，魂兒也要被勾去了，本王可沒打算用美人計！”
袁氏羞紅了臉，入府多年，她從未聽蕭綜論她容貌美丑，如今不冷不熱的贊她姿容，卻是以這般口吻，她也不知該喜該怒，只能略略沉了心道：“王爺既覺不妥，另尋他法就是了?！?p> 蕭綜站起身來，緩緩行至袁氏跟前，打量半晌，只看得袁氏面頰滾燙，不敢抬頭，蕭綜探出手輕輕拂過袁氏的臉頰，托著她的臉看了看，笑道：“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p> “王爺?shù)囊馑际?，讓我女扮男裝?！?p> “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