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好像是因上天的做法寒了心,溫暖的天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寒冷,冷的人手腳冰冷,冷的人心沒有溫暖。
老天爺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對憐兒開這樣的玩笑,憐兒一輩子還不夠悲慘,還不夠不幸嗎?
都說老天有眼,難道老天唯獨看不見憐兒的苦,憐兒的哭?
暖陽的春天已又了初夏的味道,然而細雨忽至,立刻又有了初冬的寒氣,襲骨而來。天越來越灰,越來越沉,感覺越來越遠,遠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不清,遠的撕心裂肺的聲響也已經(jīng)聽不清。
畫面定格在一個女子跪地搖擺躺在冰冷血泊中的女子,定格在一女子哭泣的死死捆綁著一支斷腿,定格在幾雙凝重的眼神死盯眼前無情無奈的畫面,定格在一群人搖頭晃腦。
冰冷的夜晚如期而至,來的是那么的慢,慢的讓人喘過氣。夜是那么冷,冷的全身已經(jīng)麻木,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謝貴應該早就已經(jīng)心死,在他大女兒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心死,所以他好像沒事人一樣,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有的時候還會傻笑起來,只是那笑的臉龐,讓人害怕,透入心魂的害怕,那種臉龐能讓人看見一輩子忘不了,害怕一輩子的。
交警的通報早就已經(jīng)告知,就是摩托車超速行駛,轉彎的時候來不及,撞到了馬路邊的石頭墩上。
謝貴想到是另外三個小伙的錯,要是不他們不來接自己的兒子,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他也想過,要不是騎車的人不那么快,也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同樣他想過如果自己的兒子能夠抵得住誘惑,也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最后他還想到,如果自己教育的好一點,應該也不會出現(xiàn)如今的結果。
可是,事情已經(jīng)這樣,可以已經(jīng)沒有了可是;如果沒有了如果。
交警同樣給出了最終的處理,因為兩個騎車的沒有持有合法的摩托車駕駛證書,違規(guī)上路,要負責此次交通的主要責任。
憐兒醒來后,第一件事情是急匆匆跑到廚房,出來的時候拿了一把菜刀,氣沖沖的就要往家門口跑。
這樣粗暴的做法,已經(jīng)呆滯的謝貴都被驚醒,其他人嚇得直啊啊叫喚。
謝貴趕緊上前把憐兒從后面抱住,憐兒拿著刀,沒法往前,只好在空中胡亂劃砍,嘴里念念有詞。
“就是你害死我兒子的,我要砍死你,我要砍死你……”
憐兒的神志已經(jīng)不是很清晰,做事已經(jīng)不再講究后果,內(nèi)心深處只有兒子,她憋在內(nèi)心深處的痛苦需要發(fā)泄,她要那個人償命,這是現(xiàn)在她唯一的想法。
但是憐兒凄慘的發(fā)了一會“瘋”后,又昏過去了,一時嚇得大家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就怕憐兒挺不那口氣。
好在憐兒足夠堅強,只是昏睡了。
憐兒怎么會不堅強,憐兒又怎么能不堅強,從小到大,憐兒經(jīng)歷的都是怎么樣的事,要是沒有一口強大的內(nèi)心,估計早就……
也或許就是因為憐兒這樣痛苦的經(jīng)歷,磨礪了憐兒一個鐵石一樣堅強。
事是他們引出來的,氣沒哪里出,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最后就按照交警判定的那樣,找騎車的那個人賠錢。
可是,那個人家里其實并不富裕,摩托車的錢還是借來的錢,雖然他自己看起來沒有受傷,其實也是受了內(nèi)傷,前前后后處理后,已經(jīng)欠了一屁股債。
但是這不是不負責的理由,憐兒不管這些,隔三差五就會跑到他家,要他賠錢。
賠錢只是一個借口,憐兒只是有那么一股氣,一股想要發(fā)泄的氣,大女兒不明不白的離開了她,現(xiàn)在,她的兒子,剛成家立業(yè),馬上就要迎來幸福生活的兒子,就這樣又離開了她。
她是不會讓自己兒子也不明不白的,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怨,她恨,她恨不得拿一把刀……
但是事實還是一樣,雖然明知道錯的是別人,但是傷痛,卻要自己來承受。
因為憐兒的堅持,那個混蛋最終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幾塊錢,這些錢明顯是打發(fā)不了憐兒的,他們的做法,非但沒有得到原諒,反而惹怒了謝貴。
“他娘的……我家兒子的命就值這么幾塊錢?相不相信老子跟你們拼命?”
“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可是你們要的賠款我們現(xiàn)在實在是拿不出來,你們先回去,過一段時間,我們湊到錢了,就親自送到你家,行不行?”
“我們是為了你們的幾塊錢嗎,我要的是一個說法,一個態(tài)度?”
“你們說,想怎么樣?”
“叫你們兒子出來,這么多天了,他一直躲著,這就是他的態(tài)度嗎?”
“這個,他也是有傷的,不方便……”
“得了吧,一個認錯的態(tài)度都沒有,這是不想負責了吧!”
“不會,不會,他要是不負責,我自己親自打斷了他的腿。”
……
經(jīng)過很多天的折騰,憐兒雖然不想,但還是停下了到他們家鬧騰,最終達成協(xié)議,該賠的賠,只不過得慢慢來。
憐兒他們自然是知道的,雖然是白字黑字寫著,但是賠錢只是一個借口,也算是一個念想,以他們家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就算不吃不喝,沒有十幾年,也不可能完成賠付。
不能鬧騰以后,憐兒和謝貴就像是焉了的茄子,很快沒有了精氣神。
憐兒又病了,病的很重,幾乎沒有起床的氣力。
謝貴又沉默了,沉默的背影都讓人覺得孤單沒落。
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沉香在操持家務,照顧根平。而康生的妻子,很久前就回了娘家,沒有再回來過。
本來以為康生和她妻子是因為愛情走在了一起,可是當康生離開后,她竟然拋棄了自己的兒子,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原來,原來只是一場交易,有關彩禮的交易。
就在大家還沉浸在痛苦中的時候,康生尸骨未寒的時候,康生“媳婦”那邊傳出了消息,她要結婚了。
這個消息本以為會刺激憐兒的神經(jīng),讓憐兒承受不住的,可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憐兒和謝貴都顯得很平靜。
根平被拋棄了,是的,她媽媽沒有來接他,根平就這樣被拋棄了,幸好根平還不知道什么叫拋棄,不然,他剛被父親拋棄,現(xiàn)在又被母親拋棄,內(nèi)心的打擊,不知道會讓他傷成什么樣子。
可能就是因為根平被拋棄,憐兒又獲得了一點對生活的動力。
她不能倒下,她還有一個孫子需要照顧,這是他兒子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