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二娘領(lǐng)了蛋糕卻沒有走，一直在程云淓身邊繞來繞去。
“二娘，怎么啦？”程云淓笑瞇瞇地問著這個才五歲的小女孩，這孩子挺聰明的，每個手勢說一遍就記住了，而且很快就能數(shù)到三十了。
“阿姐，剛才說有小紅花呢。”邱二娘紅了小臉，細(xì)聲細(xì)氣地問道。
“對呢！我們二娘學(xué)得最好，應(yīng)該得到一朵小紅花呢！”程云淓恍然大悟，開始在雙肩包里翻翻找找，果然找出來了小紅花。那是一對帶著漂亮塑料小花的扎辮子的紅色橡皮筋，在前世現(xiàn)代社會里不過是買東西附帶的不值錢的小贈品，但對于古代窮人家的小女孩來說，那真是一件漂亮得太過的珍品。
邱二娘高興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阿姐阿姐，我也想要小紅花！”邱大娘羨慕地喊著。
“我我我，我也要小……發(fā)發(fā)！”邱家兩歲的三郎含糊不清地跟著喊。
“那我們下一次上課的時候，你把今天學(xué)到的數(shù)字和手勢都學(xué)給阿姐聽，如果全學(xué)對了，阿姐就獎勵你一朵小紅花好不好？”
“好?！鼻翊竽锞镏煺f道。
“好?！鼻袢珊案鈫鑶鑶璧貙W(xué)著說道。
“今天二娘學(xué)得最快最好呢，應(yīng)該得到獎勵?！背淘茰E拿出小梳子，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給邱二娘重新梳了個小辮子。四、五歲的小女孩頭發(fā)還沒留起來，只有齊肩膀的一些稀疏的小黃毛，程云淓給她分了印子，在頭頂上扎了兩個小揪揪，小紅花給她扎到兩邊的小揪揪上。
邱大娘一見，也鬧著要梳一樣的小揪揪，程云淓也給她梳了，又忍不住用剪刀小心地給兩個孩子修了一個童花頭齊劉海，兩個衣著破舊的孩子才牽著弟弟，捧著小蛋糕，萬分高興地跑回家了。
“哎！”程云淓看著孩子們開心的背影，坐在石頭上嘆了一口氣，沖著抱著小魚兒板著臉走過來的秦征說道，“教小朋友好累喲?！?p> “哼！”秦征冷臉哼道。
見程云淓一如既往地忽略自己的不滿情緒，秦征忍不住又?jǐn)?shù)落：“才將痊愈，便又胡鬧！若又著涼受寒怎生是好？何況僅憑一己之力，又能顧及到幾個孩童？自身都不曾安然?！?p> “有一份力，發(fā)一份光嘛?！背淘茰E不以為然地說道，“蛋糕小小一個，誘得他們學(xué)了數(shù)數(shù)，又甜了甜嘴。不過是苦難童年里唯一一點螢火之光，讓它點亮，又如何？”
“二娘，你今天給了他們蛋糕，明日后日大后日，他們便天天要堵著你要蛋糕糖果了?！辈潭滩蛔∴洁斓?，“到時便甩也甩不掉了?！?p> “那我便在草棚門口開個學(xué)堂，立下規(guī)矩，教他們認(rèn)字、讀書、數(shù)數(shù)，學(xué)會了才可有蛋糕糖果可吃?！?p> 蔡二怔了一下，繼續(xù)嘟囔道：“人家夫子教書都是收束脩，沒得咱家二娘教人認(rèn)字還要倒貼糧食?！?p> “特殊時期嘛！”程云淓笑瞇瞇地說道，也不再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了，轉(zhuǎn)頭問秦征：“今天回來得這般早，后面沒什么事情了吧？”
秦征皺著長眉，含義不明地“嗯”了一聲。
“那正好！”程云淓看了看天色，“陪我?guī)е◆~兒去趟醫(yī)棚，找小陳大夫給小魚兒把把脈吧?！?p> “我也去我也去！”阿梁跳著腳喊著。
秦征想了想，說道：“去吧?！闭f罷沖著蔡二點點頭，讓他回去跟于三娘一起準(zhǔn)備晚飯，便抱著小魚兒，帶著程云淓和阿梁一路向醫(yī)棚而去。
醫(yī)棚離他們所在的草棚區(qū)還是有些遠(yuǎn)的，程云淓都走累了，才遠(yuǎn)遠(yuǎn)看到好多人排著隊聚集在一邊。
醫(yī)棚、藥棚和府衙施粥的一處粥棚都建在一片，離著不遠(yuǎn)就是南城入城的大路，許多流民、災(zāi)民蹲在附近，并不全是看病的。這么多人聚集在路邊，主要還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府衙何時能放人進(jìn)城，或在人多的地方能找到一個活計貼補家用。粥棚里的粥實在是太稀了，一日兩碗，哪里喝的飽？
“宣城府衙做的還是可以的嘛?！背淘茰E沿途看著有人組織端著陶釜去找那些無法動彈的老弱病殘施粥，忍不住點著小腦袋說道。
“哼。”秦征又是鼻子里出氣。
程云淓偷偷看了他兩眼，心里隱約覺得，秦征此次隱姓埋名地在宣城外搞神秘的偵察活動，怕是與宣城府衙有關(guān)。莫不是要跟刺史、明府作對？
那么，若暴露了會不會連累到自己？
程云淓難得有點憂愁地看看阿梁和小魚兒，估算了一下自己戰(zhàn)五渣渣渣的“武力”值，嘆了一口氣。
“愛咋咋地吧，”她對自己說道，“左右都是個活不下去?！?p> 他們找到醫(yī)棚外的小伙計，說要找小陳大夫看，小伙計便將他們帶到丁字間外的排隊隊伍中，那里排的都是老弱婦孺，比起別的隔間人卻少了很多。
“義診的診費都給免了，怎么都不來看病呀？女性病患人這么少嗎？”程云淓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診費免了，看出病來藥費呢？”一位滿臉病容的老婦有氣無力地說道，“便是兩文三文，也可給家里買口吃的。這個世道，活都活不起，哪里生得起?。俊?p> “唉！”程云淓非常理解地嘆了口氣，遞給老婦人一顆糖，然后讓阿梁給排隊的女病患們一人發(fā)了一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