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王孝廉村學識同科,周蒙師暮年登上第。
題目雖然是說王孝廉如何,其實這一回主要是描繪第一個主角周進的登場。不像第一回那么寡淡無味,第二回進入正題,讀起來就生動有趣多了。
雖然主要講周進,但一開始并沒有說周進如何如何,而是先詳細布置場景。時間是過完春節(jié),地點是兗州府汶上縣薛家集村,村里的頭面人物在廟里商量元宵節(jié)鬧龍燈事宜。商量完了龍燈的事,才順便說辦學的事,周老師才慢慢登場。主要人物的出現方式跟我們一般習慣不同,別具匠心。這一回有幾個片段很有意思。
其一,夏總甲的小人得志。夏總甲是第一個出現的官面人物,其實他也算不上真正的官,不過只是薛家集的村長。雖然是一個小人物,但是官氣十足,書中把他的小人得勢、飛揚跋扈的嘴臉刻畫得活靈活現。第一是他的齷齪相貌:紅眼圈、幾根黃胡子、歪戴帽子、油乎乎的衣服。第二是他的無禮行徑:大家等了好久他才來到,手提鞭子,進門一屁股就坐在主座上,完全沒把幾位鄉(xiāng)親們放在眼里。第三是他的無恥語言:言必鼓吹自己與官府的密切關系。一進門就指使和尚喂驢,連喂驢的事也沒忘了牽連上要去縣府黃班頭家吃飯,在別人說黃班頭在外出長差不可能請客吃飯以后,他立刻改口巧辯,本是李班頭請客,但是因為家里狹窄,在黃家安排。不難看出,他這些所謂的跟官府密切關系都是沒影杜撰的事。
第二,周進的可憐相。通過夏總甲的介紹,可以了解了周進的凄慘狀況:六十多歲了,但是還沒中秀才,學問大概應該是好的,因為他教的學生已經中了秀才。周進出場時的慘相:花白胡子,黑瘦面容,舊鞋帽,舊袍子,袖子和后面都破了口子,一幅再典型不過的落魄文人形象。
周進出場以后發(fā)生了三個故事,前面兩個講的是周進被兩個讀書人羞辱的慘象。第一個故事是周進第一次來到薛家集,與村民代表見面和吃飯。因為周進是讀書人,大家請了村里新中的秀才梅玖來坐陪。秀才梅玖是瞧不起不是秀才的周進的,見面的場景很有意思。一見面梅玖做出一副要給客人行禮的架勢,周進立刻表示反對,這時鄉(xiāng)親們表示周進是請來的老師,年紀又大很多,可以接受梅玖的禮。鄉(xiāng)親們這樣一說,原本就沒誠心行禮的梅玖卻不干了,說大家不懂學校的規(guī)矩,他是中了秀才的,比沒中秀才的老周進要高級,無論多老。周進一聽梅玖這樣說,就不再客氣,接受了梅玖的揖禮??梢钥闯鲋苓M還是很講究要自尊的,別人客氣的時候他也客氣,別人不客氣了,他也就不去客氣。雖然受了梅玖的禮,但在吃飯的時候,又被梅玖百般戲弄羞辱多次。第二個故事是開學以后,在廟里學堂遇到王舉人,又被羞辱一番。王舉人雖然是來學堂避雨,但是反客為主,并不拿周進當回事,語言行為驕橫無禮,最過分的是在吃飯的時候,周進吃自己的一碟老菜葉,王舉人自己雞鴨魚肉大吃一頓,并不理會招呼周進,沒有基本的禮貌。第二天王舉人走了,周進還要打掃骨頭魚刺等垃圾。從梅玖和王舉人對周進的態(tài)度上可以看出來,即便同樣是讀書人,只要沒有功名,也是被人瞧不起的,很多所謂讀書人的文明仁義都是虛假的,大家真正仰慕的不是學問,不是讀書人,而是功名。最后一個故事講的是周進在失館以后,跟著姐夫去省城做生意,順便去參觀貢院的事。六十多歲了連個秀才都沒中過的周進,在貢院看見龍門和號房的時候,百感交集,一頭撞死在號板上,人事不省。真可謂可憐、可悲、可嘆至極。
這一回,交代了兩個伏筆。一個是說周進的學生,一個個都跟蠢牛一般;一個是說周進有個學生叫荀玫,王舉人夢里與荀玫同中的進士。蠢笨如牛的荀玫將來要中進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