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豬（小修）

　　沈云岫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需要動手造紙的一天。

　　她就沒缺過紙，以前不僅能換著花樣用，還能買一堆好看的放家里欣賞。

　　可惜，那都是過去式了。

　　如今，就算是最次的草紙，她都得節(jié)省著用。

　　為了實現(xiàn)用紙自由，也為了守護每一條月事期間的褲子，她還真得自己動手。

　　沈云岫倒是可以賺錢買紙，但以紙的價格來看，等她賺夠能隨意用紙的錢，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還是自己造快些。

　　造紙嘛，她雖然沒造過，但寫過啊，當年查那些資料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沈云岫打定主意，不管外面天寒地凍，雄赳赳氣昂昂就要出門采草，然后，就被嚴冬無情的冷風拍了回去。

　　當時，她猛一拉開院門，迎面一陣風，呼嘯而過，臉頰頓時生疼，像被人扇了兩個大耳刮子。

　　那風透過寬大的褲腿打上身上，在衣服里轉悠了幾圈才散去，她渾身一個激靈，好冷！

　　之后，她砰地關上院門，擋住不講情面的冬風，快速跑進堂屋，決定開春再開始造紙大業(yè)。

　　不想著造紙后，沈云岫就沒出過家門，整日窩在火盆邊上，除了需要時刻注意褲子外，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懶散又愜意。

　　好幾次都在火盆邊上睡過去了，又因為沒個靠處驚醒過來。

　　驚醒后不禁感嘆：冬天真是睡覺的好日子！

　　如此過了幾日，沈云岫身上干凈了，大寒也到了。

　　大寒是二十四節(jié)氣的最后一個，這天之后，沒有幾天就是除夕，春節(jié)一過，就要準備春耕。

　　農(nóng)人最是了解節(jié)氣，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

　　糧食播種在立春前后，所以農(nóng)人最是期盼立春，而大寒的到來，意味著不久后就是種下糧食最佳時機，因此，大寒這天，才聽見幾聲雞鳴，村里就嘈雜起來了。

　　沈云岫也起了個大早。

　　她洗漱過后，去欣賞一番楊秀娘近日的心頭好：一小簇沒開花的水仙。

　　水仙七八月落葉休眠，秋冬生長，早春開花。

　　沈家院角的這簇水仙種上有幾年了，是單瓣水仙，花冠色青白，花萼黃色，花被6瓣，中間有金色的副冠，形如盞狀，花味清香，故稱“金盞玉臺”。*

　　前世的不少詩詞傳說里都有水仙的影子，今生亦然。

　　往年水仙花開，沈廣明會邀請三兩好友，喝茶賞花，再寫上幾首詩。

　　原身記憶里盈盈而立的水仙花很是吸人眼球，沈云岫只見過包裝好的，對長在土里的十分好奇。

　　得知水仙開春后開花，她便每日都看上一會兒。

　　哪怕現(xiàn)在那簇水仙看起來更像一叢草，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時不時還上手，企圖找出想象中躲在葉子里的花骨朵，然后被楊秀娘一臉心疼地趕走。

　　只不過，楊秀娘心疼的是水仙，不是她。

　　在云來村，大寒的重頭戲是殺豬菜。

　　沈云岫深吸了一口不存在的花香，再次被楊秀娘趕走后，半點不惱，笑嘻嘻地跟著沈廣明買豬去了。

　　沈家沒養(yǎng)豬，每年都向村里人買一頭來殺。

　　殺好后，拿出一些做殺豬菜，剩下的用炒過的食鹽、花椒腌制，預留一部分春節(jié)吃，余下的做成熏臘肉，年后吃。

　　今日要去的是村頭李屠戶家，沈廣明月前向他家定下了一頭大肥豬。

　　一路上，沈云嶼小嘴叭叭個不停，“姐，你食譜鉆研得怎么樣了？有找到好吃的嗎？”

　　“去年在村長家吃殺豬菜，村長奶奶做的紅燒肉真好吃，色澤鮮亮，肉質酥爛滑嫩，咬上一口，舌頭都能吞掉！”

　　“...呃...”沈云岫有些囧，自己這段時間壓根沒翻過菜譜。

　　她不滿地瞪了瞪沈云嶼，你咋這么會呢？你姐我都聽饞了，好想吃紅燒肉啊！

　　楊秀娘吃過石板烤肉后，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積極鉆研怎么炒菜省油又好吃，現(xiàn)在用陶罐也能炒出味道不錯的菜了。

　　她不用太太吃燉菜，自然就把食譜拋到九霄云外了。

　　沈云岫特別實誠：“我還沒看呢。你也別太期待了，我的手藝，你是知道的?！?p>　　“行吧?！鄙蛟茙Z鼓了鼓腮幫子，“姐，你手藝挺好的，而且總有新點子，上次那個酸酸甜甜的水我就很喜歡?！?p>　　我的傻弟弟哎，你姐姐我拾人牙慧罷了。沈云岫暗自感嘆，弟弟太貼心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魔爪，捏住沈云嶼肉乎乎的臉頰，惡趣味地揉了揉，“好弟弟，姐姐可真稀罕你?！?p>　　沈云嶼猝不及防被捏住臉頰，神色頗為無奈，自家姐姐最近活潑了許多，自己是既欣慰又苦惱。

　　欣慰，是因為姐姐不像從前那般沉悶，精氣神也好了很多，眉眼含笑時周遭都亮了幾分。

　　苦惱則是姐姐近來特別喜歡捏自己的臉，他快招架不住了。

　　沈廣明一身利落的短打，背著手走在前面，聽見身后兩個孩子的嬉鬧聲，心情極好。

　　李屠戶家來了不少請他殺豬的村民，沈廣明三人繞過人群進了李家院子。

　　李屠戶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握著殺豬刀，見三人進門，笑呵呵地上前招呼。

　　“秀才公，您來了，前面來了幾戶人家，我得先幫他們把豬殺了，見諒啊?！?p>　　沈廣明擺擺手，“不忙不忙，大家伙兒先來的，自然先殺。”

　　沈云岫和沈云嶼跟在后面趕緊叫人，“李伯伯好?！?p>　　李屠戶滿臉慈祥地看著兩個小人兒，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好，好?！?p>　　之后李屠戶開始殺豬，沈云岫兩人被安置在不遠處。

　　然后，兩人就目睹了肥豬被押上案板，肥豬掙扎無果，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震撼場面。

　　慈祥和藹的李伯伯，此刻化身劊子手，在幾個壯漢的配合下，一刀一個，接連收割了十幾頭大肥豬。

　　沈廣明看著文弱，被眾人排除在抓豬行列，但他也沒閑著。

　　此前他就和幾戶人家說好，幾家相互幫忙，將分割好的豬肉搬回各家，這會兒正拎著兩塊肉往其中一家去。

　　李屠戶技術好，不大一會兒就殺完了村民們趕過來的肥豬。

　　接著到自家豬圈里，指了指沈廣明選中的大肥豬，幫忙的壯漢立刻圍了上去，兩個抓住后腿，兩個抓住耳朵，剩下的哪里能抓抓哪里，三兩下將大肥豬按在案板上。

　　他則氣定神閑地取下腰上的麻布，擦了擦殺豬刀，馬步一扎，尖刀對準豬脖頸，大肥豬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瞬間被打斷。

　　沸水一潑，去毛，分成十斤左右的肉塊，用刀在邊上戳個洞，拿棕樹葉子串好，提回家去。

　　幾家人湊在一起，壯勞力不少，用不著沈云岫兩人幫忙，是以兩人空著手跟在大人們后面，說說笑笑的。

　　到了沈家，幫忙的幾家嬸子在院子里腌肉，一個個眉開眼笑的。

　　人多好做事，沒多久幾家人的豬肉全部腌完，裝進大缸里蓋好，放上幾日再熏制。

　　男人圍坐在沈家院內的石桌邊，喝著茶高談闊論，女人們在廚房忙活，小孩們你追我趕。

　　沈云岫瞅見沈云嶼和趙瑜勾肩搭背，湊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放輕腳步靠近兩人，準備偷聽。

　　沒聽兩句話，噗嗤一聲樂了，兩小子在比誰家殺豬菜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