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高漲的季淑妃回到自己的瑤華宮,屋子里的擺設立刻遭了殃。屋子里侍候的宮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季淑妃看到,遷怒到她們頭上。
藍茵等季淑妃摔得沒力氣了,這才上前扶著她躺到軟榻上去,又命人將屋子收拾干凈。
“娘娘,您又何必為這些事氣壞自己的身子呢?您這樣,只會讓那些人得意,沒得便宜了那起子小人。太師不是傳了話,讓您再忍耐一段時間嗎?只要太師那邊布置妥當,您也就不用再委屈自己了?!?p> 季淑妃閉上眼睛沒有說話。忍耐忍耐,總是叫自己忍耐。自打嫁給皇上,哪次有事不是叫自己忍耐?可忍耐的結(jié)果又是怎樣?
以前自己是宮里最得寵的,尚且要被一個乳臭未干的毛丫頭欺到頭上來,如今更是被皇上忘到了犄角旮旯里。整整一個晚上,都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都到這地步了,叫她如何忍下去?不管爹爹的事情能不能成功,總之,自己不想再繼續(xù)過這樣的日子了。
將所有人包括藍茵在內(nèi),全部給打發(fā)了出去。季淑妃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等著一個人出現(xiàn)。
夜深人靜之時,一陣冷風吹進屋子里,讓季淑妃身上一寒。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眼睛一亮,迅速從榻上坐了起來。
屋里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進來一個罩著黑色斗篷的人??吹郊臼珏谀?,似乎并不意外。輕笑一聲說道:“淑妃娘娘似乎特意在等奴婢?”
聲音雖然故意壓低了幾分,還是聽出女子特有尖細的嗓音。
季淑妃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有些太過急切了。只是這時再去掩飾,卻是有些晚了。她只能抬高下巴,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你算什么東西?本宮用得著等一個卑賤的奴婢?”
來人也不惱,依然用帶著笑意的口吻,順著季淑妃的話應了下來:“娘娘息怒,是奴婢說錯話了。娘娘將來是要母儀天下的,想來是不會跟一個小小的奴婢計較。”
季淑妃這才放松了姿態(tài),不再那么尖銳。
“你家主子說過的話,真能兌現(xiàn)?”
來人輕輕點頭,很是肯定地回道:“那是自然。如今宮里的形勢,娘娘想必也是看得清的。我家主子如今的處境,哪敢欺騙娘娘?主子不求別的,只希望將來能得您的庇護,在宮里過得舒心一點?!?p> 季淑妃冷哼一聲:“依我看,你家主子既然能想出聯(lián)手的辦法,又篤定自己能復寵,想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萬一將來得了寵,又背叛于我,自己想當皇后,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娘娘多慮了。我家主子身份低微,又沒有個靠山,拿什么和娘娘您比?她原本只想靠著皇上的恩典,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不想剛一進宮,就被皇后逼到如今的境地。她現(xiàn)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娘娘您了。只要娘娘將來得償所愿以后,不要忘了我家主子的苦勞,讓她能過上安穩(wěn)平靜的日子就行?!?p> “哼,如今宮里最得寵的可是綾綺殿的容妃,你家主子怎么不去找她?”
“容妃只是個和親來的異國公主,不過是皇上一時圖個新鮮罷了。終究比不上娘娘根基渾厚,又有個天縱英才、龍章鳳姿的二皇子傍身。稍微有點眼力的,都知道要如何選擇?!?p> 聽了這些話,季淑妃心里舒坦起來。忍不住有些得意。這么多年的寵妃也不是白當?shù)摹W约翰怀雎?,還真當自己好欺負了??偹氵€有個聰明點的,知道要投靠自己。
“我可以應下你家主子的請求??墒俏乙惨吹剿恼\意。若是她敢三心二意,對我不忠,我能讓她出來,也同樣可以讓她跌得更慘?!?p> 來人眼底閃過一絲暗嘲,嘴上卻是感恩戴德:“如此,奴婢便先代主子謝過娘娘。待她出來后,再來親自拜謝娘娘恩典?!?p> 季淑妃想了想,覺得既然將來還指著她幫自己辦事,總是要給她一點甜頭才行:“只要她能助我成事,等我當上了皇后,就一定封她為貴妃?!?p> 來人大喜過望,當即拜了下去:“謝娘娘大恩!我家主子一定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嗯,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我會想辦法,讓皇上去見她的?!?p> 等那人走后,季淑妃輕輕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不擅計謀,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家里替自己出主意。可是家里一直無法讓她美夢成真,她等不下去了,她要自己尋找出路。而主動找上門的愉才人,就是她的機會。
那可是一個真真正正、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連她也忍不住要嫉妒。現(xiàn)在的容妃與她一比,那可是遜色了好幾分。只要想辦法讓皇上重新臨幸她,容妃之流,根本不用再擔心。至于以后,總是會有辦法的。
天圣十一年春天,京城迎來了三年一度的春闈。所有人翹首以盼,哪位才俊能當上今年的新科狀元。
前兩年蕭贊已經(jīng)將一品*樓后面一大塊宅院給買了下來,建成了一個客棧。因為環(huán)境清幽,服務周到,又有一品*樓文會的便利,倒是成為來京趕考的舉子們首選的落腳之地。
因此,一品*樓這段時間更是高朋滿座,座無虛席。文會是一場接著一場,熱鬧得不行。
趁著這段時間,范公儒又相中不少人才,都給拉到了太子的麾下。只是這些都是暗地里進行的,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今天正是發(fā)放皇榜的日子。除了本就住在一品樓的舉子,還有更多想提前知道消息的人,也聚到了這里。往日針鋒相對,唇槍舌劍的火爆場面不復存在。人人都是一臉按捺不住的焦急,茶水倒是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里灌。
“放榜了!放榜了!新科狀元是湖州舉子謝言墨!”
一早就被派出去守著發(fā)皇榜的小二一路高喊著跑了回來,立刻被人一擁而上地包圍住了。
這么多人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就算那小二向來口齒伶俐,這會也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他跳起來高聲喊道:“別急啊,別急!送喜報的官差已經(jīng)出發(fā)了,一會就會到咱們這,大家馬上就能知曉了?!?p> 話音未落,外面一隊官差已經(jīng)鑼鼓喧天地來到了一品*樓前。
“恭喜湖州謝言墨謝公子中了狀元!哪位是狀元郞謝公子,還請出來接喜報?!毕抵t綢的報喜官,站在一品*樓的門口,朝里面大聲喊道。
聽了報喜官的話,靠里的幾桌立刻騷動了起來。
一名不過二十來歲,長相清俊,氣質(zhì)溫潤的公子站了起來。除了臉上帶了些喜意,依然舉止文雅,腳步沉穩(wěn),倒還沒旁人來得激動。
他走到報喜官面前,雙手一拱,聲音清越,舉止文雅:“在下便是湖州謝言墨?!?p> 報喜官見了他,立刻恭維不斷:“今年的新科狀元端得是好相貌,儀表不凡,芝蘭玉樹。今年游街指定被姑娘們的繡帕香囊給淹了,說不定就能成就一段良緣呢!”
謝言墨白凈的臉上飛上一絲赫然,顯然不太習慣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如此取笑。只是雖然如此,舉止卻是半點不錯。雙手微微一揖:“這位官爺說笑了!不過是僥天之幸罷了!”
報喜官極有眼色,見此便也不多聒噪,直接拿出喜報遞了過去。謝言墨雙手接過,確定是自己的名字,便立刻遞了個大紅封過去。
這都是歷來的規(guī)矩,報喜官光明正大地接了,暗地里掂了掂,嘴角立刻彎了三分。這確實是個大紅封。心里一高興,這好話就不要錢地往外冒,直把謝言墨夸得汗顏不已。
報喜官一走,蕭贊便站了出來:“一品*樓恭賀謝公子大魁天下!今日的酒水免費,大家可以開懷暢飲?!?p> 一品*樓的氣氛越發(fā)熱烈起來。推杯換盞,吉祥恭賀的話語不斷。不一會,謝言墨便被灌了個大紅臉,趴在桌上起不來了。
蕭贊親自領著人將他送回了房?;仡^便對上了一雙烏黑清亮的大眼睛。
“主子!”蕭贊有些無奈地看著一臉好奇的蕭含玉,“謝狀元已經(jīng)醉過去了,您這會怕是見不到了?!?p> 蕭含玉有些失望:“剛才在樓上,下面人多又亂,看不真切。我還想第一時間看看新科狀元長什么樣呢!”
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蕭贊將蕭含玉拖著離開了這里。就算人家謝狀元醉了不會知道,堂堂郡主站在人家門口,覬覦人家長相,傳出去總不會好聽。
“謝狀元長得一表人才,定不會讓郡主失望。下次狀元入宮謝恩,您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甚至還能說上話?!?p> 深知自家主子以貎?nèi)∪说牧恿暎捳龥]一句廢話,直接說到點子上。
蕭含玉喟嘆一聲,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好吧,只能等那個時候了。希望他真象你說的那樣一表人才。上次那個狀元可是讓我很失望??!”
“放心,這次肯定不會了。”
蕭贊心里忍不住腹誹:上次那狀元年齡已經(jīng)可以當您的爹了,長得再好也不可能入您的眼。
同一時間,得知狀元花落謝言墨后,不少人家已經(jīng)開始打聽起他的家世,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