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晠還待再說,可蕭含玉已經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她話風一轉,轉到了蕭明則的身上。
“表哥,上次我拿過來的策論你看過了?覺得如何?”
見蕭含玉故意岔開話題,元晠不好再繼續(xù)追問。來日方長,他會弄明白玉兒的心意的。
于是順著她答道:“文筆還算不錯,但太過理想,不合實務,論據(jù)有些單薄。這樣的勉強中了舉,也必是排在中下榜。”
蕭含玉眉頭微蹙,目光里泄出絲絲擔憂:“那以這樣的成績,如果這段時間埋頭苦讀,春闈的時候,有沒有希望?”
元晠揣度著,能讓玉兒這般關心的,又進了這次秋闈的,也只有蕭家的表弟了。他不忍玉兒難過,只是也不打算對她一味隱瞞,因此據(jù)實回答道:“這事也難說。說不定春闈的考題恰好是他所長,能考中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正常情況,應該是沒什么希望?!?p> 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觀察蕭含玉的表情。果然見她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想來心里還是不好受。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玉兒,明則表弟還年輕,大可不必急著下場。再多讀幾年,底子夯實了,下回會更有把握?!?p> 蕭含玉驚訝地抬起頭:“你知道是哥哥的?”
元晠看著她但笑不語。
蕭含玉懊惱地晃了晃腦袋,自己身邊的事,有幾件是表哥不知道的?
她苦惱地說道:“可是哥哥說,這次秋闈的成績,祖父與父親很是不高興。要他閉門讀書,明年春闈一定要考中進士才行?!?p> 她還記得,上一世哥哥便是心急下場,結果在巨大的壓力下,最終名落孫山。這個結果狠狠地打擊了他,令他生了一場大病。祖父與父親也因此對他極為不滿,進而徹底失望,不再關注于他,一心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了蕭明繹身上。
也因此,哥哥漸漸成了家里的透明人,事事都要被蕭明繹壓一頭,從此再也沒有振作過。
她不希望哥哥這一世依舊是這樣的結果。她不會想要哥哥有多么大的出息,但至少要能活得有尊嚴。而且哥哥是有才能的,只是長年被蕭家壓得喘不過氣,精力一直透支,身體又得不到好好照顧,才會慢慢地被熬干心血,卻不得寸進。
元晠并不是很關心蕭家的事,他只關心眼前的這個人:“玉兒,那你怎么想?”
蕭含玉托著下巴,情緒略有些低落:“我想哥哥下次再考。他讀書是為了自己今后的前程,不是為了蕭家人的面子?!?p> 元晠修長的手指抵在蕭含玉的眉心,略有些不贊同地點了點:“不過是些小事,哪值得你發(fā)愁?你要不高興,我讓人去蕭家傳句話就是了?!?p> 蕭含玉拽下他修長的手,有些煩躁地拿到嘴邊磨了磨牙。微微的刺痛帶著酥麻的感覺,搔得元晠心里異樣的癢。想要抽回手,又有些舍不得這份溫軟,只能苦笑著任那個小磨人精折騰自己。
磨夠了牙,蕭含玉順勢抱著他的胳膊,懶懶地往他身上靠了過去,嘴里抱怨道:“哥哥就是個榆林腦袋,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有時候,狠不得用個錘子好好敲醒他才好?!?p> 元晠看著她口是心非,心里好笑。
其實玉兒小時候,也和她哥哥差不多,眼里心里都是想得到蕭家人的認可。那時候,他和母后在一旁看著,對這個傻丫頭,不知道有多心疼。幸好蕭家人沒事自己也能折騰,總算讓她看清了蕭家人的嘴臉,從此不再受他們蒙蔽。
“好了,你哥哥比你大,讀的書比你多,會知道要怎么做的。你要不高興,就去敲打敲打他。我待會就去安排,明則書中的知識學得不錯,太見識太少。不妨出去游學個兩三年,既長見識,又能拜訪各地名師,一舉兩得?!?p> 蕭含玉也只是嘴上說說,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反正明年春闈是不會讓哥哥下場的。既然太子表哥有更好的安排,她自然是聽表哥的。
倒是元晠前面兩句話讓她有些感慨。她最不愛讀書,隨便抓個人都可能比她讀的書多。這她沒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不過說到年紀,嘿嘿!
蕭含玉捂著嘴偷笑。前世今生,自己可是活了三十來年,不說比哥哥年紀大,甚至比表哥還大。一想到明面上是自己的表哥,實際活過的歲數(shù)比自己還要小,蕭含玉就忍不住有些冏冏的喜感。
要是把實情告訴表哥,表哥是不是要管自己叫表姐了?
想到自己拍著表哥的頭,一副大姐樣地說:“表弟乖,表姐帶你去吃點心!”的畫面,蕭含玉就“咯咯”地笑個不停。
元晠一頭霧水地看著笑得莫名其妙的蕭含玉,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哪句話戳中了她的笑點。自己的話有這么好笑?
無法忍受蕭含玉這詭異的笑容,和她對自己的忽視,元晠直接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
“哎呀,放手,放手,我鼻涕出來了!”
蕭含玉大張著嘴,兩只手胡亂拍打著元晠。
見她臉有點紅了,元晠這才松手。蕭含玉氣呼呼地瞪著元晠,大口大口地喘氣。連帶著已經開始隆起一道美好弧線的胸部,也跟著上下起伏不定。
元晠居高臨下地將一切盡收眼底,那一道青澀的風景線,突然讓他感到口干舌燥。
使勁咽了咽口水,干凈的喉節(jié)隨著動作一上一下。艱難地將視線移開,元晠閉上眼睛,想要忽視掉這份異樣。丫頭雖然長大了一點,但還是小,還不到時候。
蕭含玉奮起撲到元晠身上,為自己討還公道的時候,糖霜走了進來,向元晠福了福,道:“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身邊的人過來說,太子妃娘娘有急事要見太子殿下,請?zhí)拥钕逻^去。”
被糖霜這一打岔,蕭含玉突然就沒了興致。想起那個極少露面,卻始終霸占著太子妃名分的薛佳瑩,心情就怎么也提不起來。
元晠原本聽了糖霜的話,臉色有些發(fā)冷,正想呵斥,讓她們下去,不許進來打擾,但余光瞄看到蕭含玉的表情,又忽然改了主意:“嗯,讓她回去告訴她主子,我一會就到?!?p> 蕭含玉推開元晠,從榻上跳了下來,有些暴燥地嚷嚷道:“糖霜,給我更衣,我要去蕭家?!?p> 被推得一個趔趄的元晠,不僅不生氣,反而心情極好地叮囑道:“糖霜,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別讓不長眼的人冒犯了她。還有,記得早去早回。”
說完也不多留,抬腳出了余慶殿。根本不管蕭含玉在后面氣得跳腳。
等離開余慶殿一段距離,他突然停下,回身看向身后余慶殿,臉上露出一個極為舒暢的笑容。
果然,對付這個傻丫頭,還是要溫水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