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的臉都被說得青一陣紅一陣。
蕭家雖不是高門大戶，好歹自詡江南遺老，清貴門庭。如今被個奴婢說得跟個賊窩似的，這讓她這張老臉往哪擱？
偏偏這人不僅是鎮(zhèn)國公府派來的，還頂著蕭含玉的名頭。她不怕跟人講理，可她怕有人不跟她講理。
看到鄧氏忍氣吞聲的樣子，榮氏心中不屑。這么多年，她也算是看透了鄧氏，典型的欺軟怕硬。只是不知道，今天這件事后，她還有沒有臉繼續(xù)攬著內院大權不放。
榮氏換了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主動站出來說道：“兩位嬤嬤慎言！我們蕭家人一向身正不怕影斜，兩位嬤嬤若有懷疑，僅管搜就是了。就先從我的院子開始搜起。只是若不能搜出什么，事關蕭家清譽，還請兩位收回剛才的話?！?p> 兩位嬤嬤齊齊退了一步，躬了躬身道：“老奴失言了。搜不搜的，這都是蕭家的事，老奴就不插手了?！?p> 見旁邊放著石桌石凳，便朝那邊走了幾步：“老奴們就坐在這等著。只是時辰也不早了，兩位是要搜還是要查，還請盡快?！?p> 見兩人既不愿插手，亦不愿回避，榮氏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這會卻是不好反悔。鄧氏狠狠地瞪了榮氏一眼，只能咬著牙說道：“錢嬤嬤，你領著人，從文華院開始查起，一個角落也別放過，掘地三尺也要給我將東西找回來！”
錢嬤嬤應了一聲，便點了一些人先去了榮氏的院子。鄧氏不愿看到鎮(zhèn)國公府的人，扶著額頭道：“寶蟾，扶我回去，這頭痛的毛病又犯了。真是要了命了！”
婦人裝扮的寶蟾應聲走了過來，扶住鄧氏。雖然早就已經嫁人了，但鄧氏還是習慣叫她們以前的名字，在外人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
因為搜查院子的事，整個蕭府被鬧得人仰馬翻。唯有坐在石凳上，一邊喝茶一邊看熱鬧的兩位嬤嬤最得清閑。
沒過久，文華院后面，小榮氏住的小院子里就開始鬧騰起來了。小榮氏尖叫的聲音，就連隔得老遠的鄧氏都聽到了。
正指揮著心腹將自己的私房藏嚴實的鄧氏心里一跳，忙打發(fā)人去打探?；貋聿胖?，在小榮氏的房里搜出不少屬于賀蘭嘉敏嫁妝里的物件來。榮氏這會子正急著將罪魁禍首的名號栽到小榮氏頭上。
鄧氏聽了心下大定，這會子也不急著收拾了。看來這就是榮氏想出來的辦法了。既能將這責任從自己身上摘出去，又能收拾讓她曾經顏面大失的小榮氏。畢竟小榮氏進府之后，讓她吃了不少啞巴虧。
鄧氏是不管這責任由誰背的。只要有人頂了罪，別人找不到她頭上來就行。知道有人頂罪，馬上就變得氣定神閑的鄧氏，拍了拍身上的褶皺，將自己的庫房一鎖，領著人到前面去了。
不管看不看得慣榮氏，這會她與榮氏的目標是一樣的。一定要將這事栽到替罪羊身上，讓自己徹底從中脫離出來。
小榮氏整人趴在一只香樟木的箱子上，死也不肯下來，就算被拉扯得披頭散發(fā)，也不肯松手。嘴巴還不依不饒地嚷道：“你們這些強盜，土匪，這些都是我的，你們休想搶走！”
榮氏站在一邊冷眼看著，不由得為小榮氏的愚蠢連聲贊嘆。偷了東西，都不知道掩飾一下，連著原本的箱子都沒換，就這樣擺在自己的床底下，讓她一早準備的一些手段都使不上，真是白白浪費了。
沖身旁的翠枝使了個眼色：“去請鎮(zhèn)國公府的兩位嬤嬤過來，看看這些是不是先夫人的嫁妝?！?p> 小榮氏聽到榮氏的話，使勁將身邊拉她的人給蹬開，一屁股坐在箱子上，鼓著一雙大眼，死命地瞪著榮氏：“你還是不是我姑姑？有你這樣幫著外人欺負自己侄女的嗎？你以后怎么有臉見我父親？你趕緊讓她們放手，給我將東西抬回去，不然我一定要告訴夫君，讓他給你好看?！?p> 榮氏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個沒腦子的侄女：“別說姑姑不護著你，夫君也是你叫的嗎？你得叫大爺。再胡言亂語，給夫君惹來麻煩，看他還會不會護著你?！?p> 小榮氏懵了一下，這才發(fā)現自己把平日里私底下的稱呼給帶了出來。不管她多么不甘，現在她也只是個妾，妾是什么？也不過是個高級點的奴婢，是沒有權利稱呼夫君的。若被人逮住不放，說蕭文翰以妾為妻，嚴重一點，丟官都有可能。
好不容易理清這里面的利害，小榮氏頓時泄了三分氣。不敢再大呼小叫，卻始終牢牢地霸著箱子不放。
兩位嬤嬤是與鄧氏一同到達的。榮氏見她們過來，急忙陪著笑臉道：“特地請兩位嬤嬤過來掌眼，這口大箱子可是姐姐的嫁妝箱子？”
鎮(zhèn)國公府出來的東西都有印記，兩位嬤嬤一眼便看到了箱子上雕刻的花紋中，獨屬于鎮(zhèn)國公府的徽記。
“沒錯，確實是鎮(zhèn)國公府出來的東西?！?p> 聽到這般的肯定的回答，榮氏與鄧氏同時舒了口氣。好了，這個罪名算是推不掉了。
“剛才我們看到里面的東西都象是冊子上記錄的，這才想著要抬過去給二位看看。沒想到還真是！”榮氏假惺惺地說完，又抹著淚對小榮氏道：“我只當你從小在鄉(xiāng)下長大，沒見識了點，眼皮子淺了點，平日里拿我屋子里的東西，我也沒說什么。沒想到，你居然學起了這些雞鳴狗盜的本事，將主意打到先夫人的嫁妝上去了。你不僅丟了我榮家的臉，也是丟了蕭家的臉，叫我以后還怎么護著你？”
說完這些話，榮氏轉身朝鄧氏跪了下去，硬生生地磕了幾個響頭，額上頓時青了一片。榮氏痛哭流涕，一臉悔不當初的樣子：“娘，都是兒媳的錯，沒能把她教好，讓她給蕭家抹黑了。媳婦無能，連自己的侄女也管不好，這事要怎么辦，全由娘作主。媳婦這就回去好好思過，日日在佛祖面前懺悔。”